所以晁错才会分封诸王的子孙,让一个大的势力变成无数个小的势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势力就会分崩离析,联盟是靠不住的。”
李二点点头说:“所以你在主动地将云家拆分?为何?所有的勋贵都在追求强大,你云家为何如此?”
“强大就意味着毁灭!这是历史上无数勋贵家族用血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但是没人在乎,大家都想着把自己的家族弄得越大越好,却不知庞大就代表着威胁到了别人,你只要变得庞大了,就会威胁到很多人,然后所有人都很希望看着你倒霉,这是人心没道理好讲。”
“三家分晋的时候,最庞大的家族可是智家啊,结果韩赵魏三国出现,智家哪里去了?没有一个家族可以庞大到可以和天下人作对的地步,所以把家族弄得太大,就是在找死。”
“微臣所求的是家人福泰安康就好,所以觉得晁错的主意用在云家身上很合适,谁晓得哪一支会成为将来的家族顶梁柱,还不如放开手脚让他们自己去闯,这样的将来就会有很多的可能性。云家陨落的可能性也就降低了。”
“自古能成就伟大功绩的人,不只是有超凡地才能,也一定有坚忍不拔的意志。从前大禹治水,凿开龙门堤口,引导河水流入大海,开始还没有成功的时候,也有洪水泛滥的巨大隐患;只是大禹能够清楚事情会如何进展,洪水发生后就不感到害怕,而慢慢的寻找处理办法,所以最后获得了成功,微臣现在也清楚大唐会如何的发展,所以在很早以前就决定分家了。”
“我大唐的盛世已经持续了十年,到现在为止,微臣看不到尽头,如果按照现在的政策执行下去,两百年之内,大唐的人口还填不满山川,既然大唐的盛世延绵不绝,只要不出现很昏聩的继承者就算是盛世衰退,也需要很多年才会变得无法收拾。”
“既然如此,云家为什么不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让族群繁衍,而非要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的威胁呢?非要一味的让家族变得庞大,这是对子孙的不负责任啊。”
“这么简单?一个分家就让云家从漩涡里爬出来?”李二瞅着云烨觉得匪夷所思。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岭南的事情容儿说了算,将来就算是寿儿继承了微臣的爵位,也没有对容儿指手画脚的权利,欢儿同样如此,但是传国楚国公的爵位的继承只能是嫡长子!这是嫡长子唯一的权利。陛下以为如何?”
李二在转瞬间就思忖了云家将来的无数种可能,最后惊讶的发现,云家这样做好像真的可以避免非常多的麻烦,一个一分为三,将来还要一分为四的云家,在云烨故世之后,确实就不成为威胁了,对于人心,李二看得极为透彻,分家之后想要复合,太难了,韩赵魏三家想要这么干了三百年,都没有成功,信陵君,孟尝君这样的俊杰临死都在努力,依然功败垂成,更不要说云家了。
李二重新躺下来,不打算问云家的私事,这样有失颜面,于是问云烨:“什么是拓海权?”
云烨费力的从殿外拖进来一个箱子,对李二说:“都在箱子里!”
第四节 扶上马,送一程
整个大殿里就剩下皇帝,皇后,和云烨,断鸿都被皇帝撵出去了,云烨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图纸,皇后就帮着皇帝打开一张,直到整个寝宫的地面都快被图纸铺满,这才停下来。
李二穿着不知道是谁给他织的袜子,就这样背着手在图纸上不断地走来走去,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土,不过把话说回来,这些确实是他的领土,或者说叫做领海。
多好的时代啊,现在没人说这片海是自己家的,所以,李二哪怕爬到万民宫顶上叫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认的会挨打。
“为何海州只有这么大的一点?”李二总算是从地图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地名,就问云烨。
“陛下,因为和大海相比,海州只有一个足球那么大!”
“嘶!”李二吸了一口凉气,正要说话,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走过去之后,拿脚点着足足有整个岭南道那么大的一座岛屿说:“远岛这么大?”
“是啊,陛下,距离远岛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更大的岛屿,比整个中原都要大得多。还没有起名字,陛下以为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云烨和皇后两个人趴着图纸上小心的将图纸对整齐,好让皇帝看得清楚些。
李二的眉头皱得紧紧地,不理睬澳大利亚那块地方,最后指着云烨凭空杜撰出来的北美洲,南美洲拿脚点点说:“太阳神国在哪里?”
云烨爬过去,指着北美洲和南美洲说:“太阳神国在南边,但是这些地方都有人,不过不太多,大部分地方依然是蛮荒!”
“太远!”李二拿脚丈量了一下说。
云烨干脆坐在图纸上对李二说:“这就是原因所在啊,因为太远,能够到达这些地方的都是一些强大的海客,朝廷的两支舰队一南一北地航行,南边的舰队听说已经到了冰海,如果没有折损的话,今年秋天,就会返回登州,可是,向北走的舰队,现在杳无音讯,恐怕凶多吉少。”
“大海上危机四伏,随时都会出现麻烦,大海上还有些地方,常年无风,船只进入了那里会非常的艰难,而向北去的那支舰队一定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的。”
“无忌聪明一世,但是在杂学一道和你相差的太远了,好多自以为得计的选择,其实反而是错的,他当初选择北路,看似路途较近,实际上更加得危险是不是?”李二有些伤感,毕竟长孙无忌陪伴了他一生,而且到死都忠心耿耿的,现在说起来就让李二唏嘘不已。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如一时便身死,千古忠奸有谁知,陛下,我朝杰出之士多如过江之鲫,不到盖棺论定之时,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
云烨见旁边的长孙也有些难过,不由自主的就把这首诗念了出来,算是给长孙无忌一个中肯的交代,不管他是被自己和李二逼着做了一辈子忠臣,还是他自己真的是忠臣也罢,至少到死的时候,长孙家是对的起李家王朝的。
“是啊,这首诗还是有些道理的,好在大唐直到现在,就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侯君集,其他的老臣都对得起朕对他们的厚待,云烨,听你现在把这些话说的清爽无比,完全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难道说你守孝期满之后不打算再入朝堂了?按你的岁数,正是大展宏图,一展抱负的好时候啊,难道你就不感到可惜?”
“云家被你三分了,你倒是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啊,可是朝堂就是一个大染缸,你想干干净净地跳出去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云烨抬头看着李二笑着说:“人,无欲则刚,微臣现在已经到了人臣的巅峰,还求什么,还有什么能够打动微臣的心弦?”
“所以现在到了微臣享受自己功勋的时候了,平日里在书院教教书,闲暇时和青雀鼓捣一些神奇的发明,再有点空闲就和青雀一起去笑话一下承乾的忙碌,静极思动了,就约上程处默去秦岭打猎,实在是把中原待腻味了,就带上全家老小出海去观赏海外美景。”
“微臣造了一艘大船,想打仗了,就带着这艘大船出海,不论扮海盗抢劫异国商船也好,还是跑到远处打劫大食人也罢,都是乐子,可干的事情多了,总把自己关在公廨里干活可不好。以微臣现在的地位,只要不去惹人家,谁吃饱了撑的才来惹我,大好的日子为什么不过,给自己添什么堵啊?”
云烨越说越开心,这一次真的想好了,也想透了,这样的日子才是自己该过的日子,整天把自己埋在公文堆里,纯粹是自找苦吃。
李二和长孙对视了一眼,也坐在图纸上,拿手拍着地上的图纸感慨地说:“你这个楚国公过得比朕这个皇帝都舒坦,不过朕的身子真不成了,时日恐怕不多了,承乾是你的好友,你不打算帮他一把?新旧交替,才是最艰难的时候啊。”
云烨忽然笑了一下说:“其实能给承乾最大帮助的是陛下您,而不是微臣,如果您能将承乾扶上马,送一程,就像先帝对陛下一样,岂不是很好?”
“放肆!”李二悚然一惊,勃然大怒。
云烨无奈地跪下来说:“能说这话,敢说这话的也就剩下微臣了,您现在的身子很差,问孙道长,他却一个字都不说,但是微臣能感觉得到,每年进宫探望您一次,就发现您衰老的太快了,您为了这个国家已经操碎了心,几十年来战战兢兢,殚精竭虑的唯恐行差踏错,为何不给自己一段轻松快乐的生活?”
“当初在太极宫的时候,您和微臣说过,您最恐惧的就是停尸不顾束甲相攻!如果您把承乾扶上马,送一程变成永例,大唐想要出现动乱都不可能,多好的办法啊。”
李二脸上的神情变得精彩之极,连拓海权是什么都忘记问了,指着寝宫的大门就要云烨快滚,走慢了他就打算动家法,治云烨的大不敬之罪。
知道他是被吓坏了,云烨笑着向皇帝行了礼,快步走出寝宫,走出去之后回头看看巍峨的宫殿,不由得摇摇头,皇权真的那么重要吗?非要到阎王爷把人拖走的时候才肯放手?狭隘啊!
有些话就跟李二没有说,也不看看史书上有多少皇帝到了老年就变得昏聩不堪,如果舍得早点交出权力,何至于此,停尸不顾束甲相攻?都是活该啊,自找的。
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想听晚辈的心里话,听到了心里话又害怕,要是你知道李承乾说过,“四十年的太子古今少有”的话,你还不如现在就龙驭宾天算了,活下去没有半点滋味,身体衰弱的已经没有办法处理庞大纷杂的国事,李承乾现在就剩下少一个皇帝的名分统领十六卫,剩下的权利,还不是都在李承乾的掌握之中?
光是执掌十六卫,你恐怕也力不从心了吧?十六卫的大将军没有一个是好鸟,包括程处默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参谋院的老将,如今对十六卫的掌控也非常地有限,说句难听的话,李承乾现在真的想要造反,你李二如果不想看着这个国家陷入战乱,就只能干看着,能说出“四十年的太子古今少有”这句话的李承乾,已经对你充满了怨愤,而人家已经有底气说这句话了。
好赖话都听不进去,一个至少可以让大唐皇朝再也没有皇权纷争的好主意居然听不进去!那你就自己抱着自己的皇位一起老朽吧。
反正和云家没关系,自己体面地退出朝堂,成不了李承乾的绊脚石,没有了利害冲突,往日的友情又回来了,毕竟人是一个社会动物,皇帝,太子也不例外,在穷奢极欲之余,总还是需要三五个狐朋狗友吧?云烨认为,自己绝对是做朋友的首选人物。
刚走到宫门口,又被叫了回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