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她在座谈会上发表对一个案子的看法,她用一种新奇的理论,与传统的侦查理论作比对辩证,论点滔滔,完全给人一种异想天开的感觉,可偏偏,那个案子,是靠她破了。
程安玖在座谈会上一战成名,而他从此后,也对这个女人,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他默默关注了她一年,留意着她所破获过的所有案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了这样性格大大咧咧的她,他渴望进一步的了解她,期许着有朝一日,她能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听说她单着,而自己也一直单着,他觉得这是个机会。
于是他托了程安玖所在警队分局的局长,为他牵线。
不必局长多费唇舌,他也知道,程安玖是个极好的姑娘,他马上就敲定了相亲的日子。
那一日,他早起从头到脚的将自己拾缀一新。他很紧张自己给对方的第一眼印象,他甚至像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将死党傅子荣喊来帮自己挑衣服,做造型,又亲自去了一趟花市,挑选了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
他用十分冷冽而笃定的语气告诉傅子荣:“等着看我怎么拿下她!”
然而……那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将他的所有希望都扼杀掉了。
睁眼醒来的时候,他不再是法医白亦琛,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夏朝夺嫡落败灰心遁世的七皇子辰王。
他继承了辰王的全部记忆,知道他这一生所受的苦和屈辱,但容彻无意于争权夺势,皇权倾轧下能保一息尚存,已是上苍庇佑,何苦再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泥潭沉沦下去?
他带着仅存的几个亲信,来到了陛下仁宗封赏给他的,离金陵千里之外的辽东府,当起了他所热爱的职业法医。
他隐姓埋名,只想过最简单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让他遇上了一个同样叫程安玖的女子。
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心爱女人所拥有的勇敢,坚强,还有倔强。
只是她终究不是她,他所付出和给予的,也只是单纯的、朋友之间,同僚之间的关怀。
然而这种持续了两年多不变的情感,在最近却慢慢发生了改变。
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让他念念不忘,深爱了数年的程安玖……
只是,这个人,是她么?
容彻有些迷茫,他不能确定!
“公子,您还没好么?”秦雀的声音从净房外传来,打断了容彻的沉思。
他睁开双眼,唔了声,这才惊觉浴桶里的水早已经变凉。
他迈步出了浴桶,抄起架子上的澡巾,吸干身体的水分,动作利索的穿上雪白的亵衣。
开门走出净房,迎面吹来一股瑟瑟冷风。
秦雀即刻将一件暗纹素色披风裹上他的肩头。
容彻笼着披风,踩着木屐快步的走向起居的房间。
屋子里点着薰衣草,淡淡的幽香扑鼻。
“公子还要用点儿什么么?”秦雀询问。
“不必了,退下吧!”容彻应道。
秦雀道是,躬身退出了房间,将门带上。
容彻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意态悠闲的抿了一口,这才搁下茶杯,解开披风挂在屏风架上,准备上炕。
锦缎棉被下鼓涨涨的,容彻不是傻子,任谁也能看出来,那里头躲了个人。
他脸色似水低沉,伸手将锦被一把扯下,入目便是一袭透明纱衣,玉体横陈,妩媚至极的以淳。
正文 第六十一章无地自容
以淳的身子曝露在空气中,寒气侵袭,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在被容彻掀开锦被的这个瞬间,以淳的双颊瞬间涨得通红,一股难以言状的羞耻感袭上心头,让她无处躲藏。
“表哥……”她声若蚊呐的喊了一句,一双被橙黄烛光熏染过的眸子酝酿着水光。
容彻的脸色铁青,他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将手中的锦被重新盖在以淳的身体上,冷冷的说道:“你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
以淳的泪夺眶而出。
是啊,她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
送上门来,自取羞辱……
以淳也知道自己魔障了,原本像她这样尊贵的出身,只要她想嫁人,那肯定是一家女百家求,大把人上赶着巴结。可偏偏她一门心思的认定了容彻,甚至为了能留在他的身边,可以如此不知廉耻地践踏自己的道德底线,践踏自己的尊严……
以淳呜呜的哭出声来,像是一个受了满腹委屈的孩子那般无助。
容彻那可颗冷硬的心,被她哭得不知所措。
但他很明白,他不爱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为了不耽误以淳,他只能狠下心来冷漠以待。
这是容彻所认为的,对她、对自己都负责的态度!
“别哭了以淳,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今晚之事,我只当不曾发生过。你该明白的,我待你,从来就只是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容彻沉沉吐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她说道:“如果你觉得是我辜负了你,伤害了你,那你就恨我吧!”
他说罢,打开门,迈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外的廊下,白虎和秦雀看着走出房间的主子低下了头。
表姑娘是在什么时候潜入了公子房间的,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这是他们的失职!
“去收拾一下,今晚我去客房睡!”容彻对秦雀吩咐道。
秦雀紧忙道是,麻利的下去安排了。
听到外面的对话,以淳知道自己今晚做下的丑事,明日整个容庄定会人尽皆知了,这让她越发的感到无地自容……
她拉起锦被,将自己从头罩住,恨恨地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恨不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今晚如此丢人现眼的幼稚行为,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翌日清晨,容彻刚刚起炕穿衣,准备去后院的园子晨练,白虎便敲响了房门。
“何事?”
“公子,表姑娘给您留下一封信,走了!”白虎声音急切的回道。
容彻的脸色微变,打开房门,一把接过白虎递上来的信笺。
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后,容彻便吩咐下去:“即刻派人去找,务必要将人找到!”
“是!”白虎领命退下。
容彻揉了揉额角,心底深处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此时的辽东府被厚重的秋雾笼罩着,天地间一片混沌迷蒙。
以淳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从一架牛车上跳下来,将一块碎银子递给车夫。
“姑娘,这……这让小老儿怎么给您找啊?”车夫有些为难的看着以淳。
他们开始商量好的车钱是十个铜板,这车夫还是看在以淳衣着打扮不俗,才狮子大开口要的高价,哪知道这小姑娘一出手就是银子,看分量,得有一两呢,他浑身上下就只有七八个铜子,怎么找钱给人家?
“哎,不用找了!”以淳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转身就往一家刚刚开门做营生的小吃店里走。
车夫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这顺路拉了个人,还能得一两银子这么多,这可顶上他累死累活的干上两三个月才能挣来的钱呢!
真真是个女菩萨啊!
车夫将银子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拉起牛车掉头就走,生怕走慢一些,那姑娘反悔了。
以淳在小吃店里填饱了肚子,这才付了银钱起身准备去码头。
上次她是偷偷跟着京城来的货船来的辽东府,一路上倒是太平,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这让以淳觉得大夏朝四海升平,心里也对自己的独立自主颇感得意。
没有了丫鬟小厮护卫们的纠缠,她一个人自由极了。
不过此时站在人流寥寥的十字街头,她还是感到有些茫然。
“忘了让刚刚那牛车等着,收了本姑娘那么多钱,送我去一趟码头,也是应该的!”以淳自言自语道。
她顺着长街一直往下走,寻思着一会儿看到了拉车的,再雇上一辆就是了。
程安玖心里装着案子,这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天刚亮就醒过来了。
她先在厨房里热了猪食,去后院将母猪喂饱了才回来刷牙洗漱,把早餐做上。
赵妈妈这些天忙着去地里收粮食,累得不轻,等到程安玖做好了早饭,她才将将醒过来。
“玖娘起这么早,我竟不知道……”赵妈妈笑道。
“你这些天累坏了,多歇一会儿,我左右睡不着!”程安玖说道,将剥好的大白菜洗出来,准备下锅炒。
“咱们自己家就那三分地,都弄完了。”赵妈妈说完,准备给程安玖搭把手。
程安玖不让她帮忙,把她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天还早,文哥儿和武哥儿这俩包子还没有醒,程安玖不让赵妈妈叫醒他们,只说孩子在长身体,多睡一些有好处。
没等孩子们起炕,程安玖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到了衙门的时候,雾气在晨光的照耀下缓缓散去,天色彻底放亮了。
程安玖去了班房,没找着冯勇他们几个的身影,听捕快陈杰说他们一大早就出去查戏园子遇害女尸的身份去了。
程安玖点了点头,拿出纸笔将昨晚在路上做的推理画像以及在现场发现的线索,完整细致的整理出来。
她想在消息没有走漏之前,呈禀高府尹,将凶手以最快的速度,抓捕归案!
等到高府尹上衙的时候,秦捕头和张桂却先她一步,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正文 第六十二章昔日同窗
一行人在正堂内碰了头,程安玖瞥了一眼那面黄肌瘦的年轻男子,转头问秦捕头:“这人是?”
“这位就是与那韦红珠定了亲的林咏,林秀才!哦不,如今应该改口称之为林举人了。”秦捕头压低声音对程安玖道:“据某所查,林举人上个月的确有来参加科考,而且还好巧不巧的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