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说案之与子偕刑  第37页

程安玖正愁没有一个人帮她一起分析分析呢,见容彻主动问起,就把在现场发现的米袋纤维以及与冯勇一起推测的方向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

“根据现有掌握到的信息分析,也正好解开了咱们之前一直未能弄明白的迷。”程安玖神色严肃的说道:“根据死者韦红珠的尸检显示,她是死于窒息,而她脖子上又有一道被人从后面往后勒,印出来的一道宽且有生活反应的淤痕,还有她的鼻腔里的那几条绒毛纤维,这种种迹象,如今都可以用一个米袋来完美的阐述了。”

容彻举止清雅而沉稳的看着她,接着她的话道:“凶手是将受害者用米袋从头顶套住,从后勒紧了袋口,从而形成了这种机械性窒息征象的。”

正文 第五十九章突破口

程安玖重重的点了点头。

“凶手用后入式的体位,象征着他在行凶时渴望征服的快感。我猜想,他在现实里一定是个有过挫败经历的人,他常年生活在一个缺乏女性的环境里,身边应该也没有年长的女性长辈,他的性心理年龄应该不会很大,大概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他没有什么经济能力,不允许他去青楼嫖妓,他起居的地方,一定收藏着一些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他在码头仓做最低等的苦力,他可以驮着装着尸体的麻袋招摇过市而不被注意。

他将死者虐杀后,抛在了引人注目的塔楼和戏台上,而不是遮遮掩掩的将人掩埋,说明他很希望得到关注,而他的潜意识里,是想通过这种举动,报复整个州府,报复整个社会。

他为自己的遭遇感到不平……”

程安玖眸光迷离的盯着某个点,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着,又好似在向此时唯一的听众容彻,剖析她对于案情和凶手画像定位的看法。

容彻全神贯注的听着,程安玖的一些与众不同的词汇和言论,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心中某个猜想已经在此时得到彻底的验证,但他却没有直接挑破,只是安静的扮演好他此时听众的角色。

程安玖眨了眨眼,接着说道:“他这二十几年来也这么过了,突然作案,必是受了什么刺激。可诱发他作案的诱因,又是什么呢?”

容彻也陷入了沉思。

车厢里有短暂的沉寂,而后,有个念头在容彻心头飞快的掠过,他挑起了眉头,伸出修长的手臂,取出放在矮几下面的小木箱。

这番动静打断了程安玖的沉吟,她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容彻问道:“你找什么?”

“府城中心的舆图!”容彻说道,将叠放在箱子角落里的一张羊皮卷取了出来,一只手拿开搁置在矮几上面的茶具,放在地板上,把舆图铺在矮几面上。

程安玖不明所以,但看容彻一脸认真的模样,也挪着身子凑了过来。

“玖娘,你看,这里是北街塔楼,这里是西市的戏园子,还有这里,是南边运河码头。”容彻在舆图上圈出了几个地点,指给程安玖看。

程安玖嗯了声,仔细看了看几个地方,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三个方位,塔楼在北边,戏园子在西边,而码头在南边。”程安玖浓若点漆的眸子转了转,随后将手落在舆图的东面,惊道:“如果有下一个遇害者,会不会在东面?容彻,这东面有什么地方,是比较高的?”

“玖娘,你先别急!”容彻面含温润的浅笑安抚了一句,说道:“第二个死者今日才被发现,凶手不会在这两日内再作案。但要是一旦开始作案,抛尸于东面的圣母庙,却是有可能的。”

“圣母庙?”程安玖抿了抿唇。

“圣母庙建在半山腰,在东侧一带,地势最高!”容彻解释道。

程安玖哦了一声,心里寻思着要怎么设防,可一想到要再添一条人命,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感到沉重。

容彻知道程安玖的担心,湛黑的双眸里有了些心疼,开口道:“别想太多,事情不是还没有发生么?只要我们尽快抓捕到凶手归案,还是可以阻止悲剧再次发生的。”

程安玖收敛心神,扯了扯嘴角。

“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个发现!”容彻说道,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分别落在塔楼、戏园子、还有码头这三个位置上。

程安玖的视线落在他白皙圆润的指尖上,而后,目光循着他指端的滑动,慢慢凝聚于一个点。

贡院。

三个点交汇的中心点,竟是贡院……

程安玖猛的睁大眼睛,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想,她应该知道诱因了。

一连串的,好似迷雾一般缠绕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的谜团,在容彻的提醒下,找到了冲出桎梏的突破口。

是科举啊……

想想案子最初发生的时间,可不就是科举放榜的第二天么?

“容彻,凶手的画像应该再进行补充。”程安玖略显激动的说道。

容彻含着和煦的笑意看着她点点头。

“凶手的年龄在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家中只有男性长辈,在码头仓当运送货物的苦力。他的身形偏瘦,外表看上去,甚至是文弱的。他曾经是个读书人,却在乡试会考中屡屡落第,但他又不甘于命运,他会在某些地方表现出他与众不同的一面,他不屑于与一般五大三粗的苦力汉子同群。他渴望爱情,却又憎恨爱情,他应该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挫败的感情经历,他受到过女人的奚落和背叛,慢慢变得厌恶女人,认为她们是肮脏的,贪慕虚荣的。

这一次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其中必有他昔日的同窗好友。

州府为了庆祝学子们中举,贡院彻夜点灯,看着那一片灯火辉煌,想着此后他与那些中举学子们渐行渐远的人生路,他终于失去了理智……”

程安玖说完,车厢里安静了好几秒,只有马车还在向前摇摇缓行,而容彻的眼睛,则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不见容彻发表意见,程安玖就有些心慌的抬起头来,迎着他的视线,认真问道:“你不会也像秦捕头和高大人那样,认为我是得了臆症,异想天开了吧?”

“怎么会?”容彻淡淡一笑,满眸的钦佩和赞许,“你很厉害,剖析得很精准,这案子,马上就能破了!”

被他如此当面夸赞,程安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

“凶手胆敢如此挑衅,就是笃定衙门的人尚不能抓到他,他不会跑掉的,晚上,好好睡上一觉,明日精神饱满的将他逮捕归案!”容彻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到底夜深了,无畏劳师动众!”程安玖应道。

马车从阡陌上跑下来,白虎径直曳动缰绳,拐入村道。

“劳烦你兜送,多谢!”程安玖笑着对容彻说。

“你这么见外,合适么?”容彻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程安玖反而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胡乱点点头,应了一句“是我的错”,一面挪着身子出了车厢,从车辕上跳下去。

正文 第六十章前尘

看着程安玖进去后,容彻才放下窗帘,让白虎启程。

容庄离程家并不远,片刻功夫便到了。

马车在庄子门前停下来的时候,白虎有些犹豫的回头,对车厢内的容彻道:“公子,表……表姑娘在门口等着你!”

容彻倏然睁开眸子,清亮如水的瞳孔因白虎的这句话幽沉了几分。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但紧绷着的脸色足以昭示,他对以淳如此死缠烂打的纠缠,很不高兴。

见容彻下车,立在门前等待的以淳立马接过刘妈妈手里的灯笼跑过来。

“表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以淳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询问道,黛眉微微蹙着,努着嘴抱怨:“下午那个捕快是来请你去验尸的?表哥,尸体多么恶心肮脏啊,你怎么能碰那些死人呢?他们也太大胆、太目无尊上了吧?你可是陛下亲封的……”

不等以淳把话说完,容彻就侧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住嘴!”

他的声音淡淡的,甚至没有任何怒意,可就是这样的寡淡和冷漠,让以淳的心像是被万箭贯穿那般,痛得难以自己。

为什么?

表哥对那个小捕快,对庄子里的下人,都不吝和颜悦色,为何独独对她,如此狠心?

以淳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委屈的定定看着容彻。

而容彻却好似未曾注意般,擦身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抛给刘妈妈一句话:“晚了,服侍表姑娘休息吧!”

“是,公子!”刘妈妈紧忙低头应答。

白虎拱手朝以淳施了一礼,迈大步跟了上去。

容彻有些洁癖,每晚睡前,必要泡澡洗漱,方能上炕入睡。

秦雀将几桶温热适中的水提进了净房,倒入大浴桶后,撒上少许晒干了的兰花草。

因主子一贯不用人伺候,他将衣物和澡巾叠好放在木架子上后,就退了出去。

容彻像一尊塑像般岿然不动的坐在浴桶里,浮荡着兰花草的水将将没过他体格精壮的胸膛。

他的双眸紧闭着,热气氤氲的水汽冉冉升起,像是一张细腻轻软的网,敷在他的面前,熏染得他立体而深邃的面容轮廓,多了几分柔和朦胧。

水光掩映下的体格,像是一件无懈可击的艺术品,完美得让人嫉妒。

容彻不是那种肌肉发达而健壮的体型,谁也不知道,他包裹在棉布衣袍下的线条,是那样的修韧、精壮、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美。

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每天泡澡的时间,都是容彻身心最为放松的时候。他会在这个时间里冥想,或者,完全地放空自己。

此时此刻,他脑中慢慢涌现的,都是程安玖一个人的身影。

她会是她么?

四年前在r市的座谈会上,他第一次看到了她。

程安玖并不是一个长相美艳得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那个时候的她,甚至只是个刚刚出师的小丫头,是刑警队长老张的小徒弟,跟前跟后的端茶递水,跑腿打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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