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日好好雕几副版子,做几组艳压京城的笺纸为娘出气!”
苏氏噗赤一笑:“就会哄我开心!”她顿了顿,忧虑的道,“白棠啊,教你画画的那位许丹龄许先生,会不会被他们找出来?”
练白棠折扇微顿,暗暗好笑:“许先生闲云野鹤,估计这会在不在京城都不知道。您放心,他们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娘,您现在帮我做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帮我去各大书斋买些他们的浮雕花笺回来。”练白棠自有打算。“咱松竹斋,不能老被人欺负,对不对?”
这话苏氏最爱听:“好!”
第10章 对策
浮雕花笺大行其道。
各家铺子借机赚了不少银子。然他们小心观望中的松竹斋突然间推出了几十款浮雕花笺!宾客临门不提,更惊动了各家同行!
秦简听闻消息,命人买了些回来。一看之下,忍不住笑骂:练白棠这家伙,有两手嘛!
此时京城内各书斋的掌柜皆出了一身冷汗,原因无他,松竹斋这批花笺的花纹,赫然是他们之前仿浮雕法所制的花样。问题是,人家松竹斋将这些花样全都驳了下来不说,竟还重新补绘了一番!稍作修改便大变模样,加上雕版刻得又精细,做出来的花笺,比之自家的作品胜出多矣!
一时间,他们的浮雕花笺竟无人问津,客人竞相涌至松竹斋!
“看来松竹斋,是寻到了个大画师啊!”
茶馆里,几位老板约坐在雅室内,惊魂不定。
“吴老板说得对。”荣华轩的黄老板一击掌,“我听练家二房的人说,练白棠拜到了一个名师!”
“这小子,运气贼好!”乾唐轩的方老板满面艳羡,转念一想,“唉哟,这事儿可不妙。高家不得急火上心哪?”
方老板所说的高家,是南京城中唯一能与练家齐名的雕版世家!相比之下,练家是在练老爷子的手中后来居上,高家却是本地雕版业的老龙头。百年老字号”抱古斋“的洒金纸、藏经纸,名扬四海。
两家如今旗鼓相当,各自养了精锐的画师与雕版师傅,可许丹龄的出现,已隐隐有打破现今平静局面的趋势。
诸人心照不宣:那俩家的事儿,跟自家无关。自家跟在后边喝喝汤便足矣。
方老板又皱着眉头问:“还有幢怪事。苏氏的铺子里,哪来的手艺超群的雕版师傅?”
“对啊!”集雅斋的柳老板啧啧称奇,“这手雕工,放眼京都,能与之相媲美的,翏翏无几!”
黄老板摸了把胡子,猜测道:“莫不是练家大房的人,出手帮他们了?”
“——这倒是,有可能。”
练老爷子出了名的护短!练家的血脉被练老二赶出家门,他帮一把,合情合理。
方老板沉吟问:“松竹斋这一出,是不是在提醒咱们,别做得过火了?”
他能轻而易举的仿出他们的画,今后自家的新品岌岌可危矣!
几人面面相觑,柳老板冷哼一声:“我道练绍达怎么那般好心,原来是拿咱们当枪使!”忽的又一笑,“我看啊,今后练家二房,有好戏看罗!”
众人皆举杯笑道:“喝茶,喝茶。”
这几位书铺老板回去后,立即派人准备了两份赔罪礼,一份送到练家老宅,一份送到了松竹斋。
苏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子老奸巨滑的东西,竟然还给咱们赔礼来了?
乾唐轩的管事客气的道:“之前并不知是您家研制出了浮雕版印。我家老板是受他人指点,才试着印制一二。现今知道了真相,怎能不来赔罪?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练白棠扫了眼不算轻的礼物,淡笑道:“不知者无罪。”他取出一只小包裹递给管事。“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管事正想客气,恰见练白棠凤眼如冰似笑非笑,心中一个激灵,就顺手接了下来:练白棠怎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摸着包裹内坚硬的方块物。心中泛凉:练家有还礼,这可说明,人家早有准备,知道他们要来赔礼道歉?
回到集雅斋,管事将回礼交给了自家老板。
方老板入手一掂量,便道:“雕版?”心中微动,打开一看,果然是块梓木雕版!他睁圆了小眼睛,脱口赞道:“好画好雕工啊!”楞了楞,“咦,怎么看得有点眼熟?”
边上的掌柜凑过一看,苦笑道:“老板,这个,是不是有点像咱们之前印的那个花笺的版子?”
方老板啊的声,恍然大悟道:“这是练家改良过的版子!你们说练白棠送这玩意给咱们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同意咱们今后印制浮雕花笺咯!”掌柜兴奋的磨搓手掌,“别说,他们还真上道!”
方老板心中舒坦极了:“嗯,是个有眼见的。”练白棠没咬着这事不放,算是大器。但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牵着鼻子走,怎么都觉得有点儿别扭!练白棠他爹,还要与自个儿称兄道弟呢。
凡是给松竹斋赔礼的几个铺子,都得到了自家花笺改良版的雕版一副。不论白棠赠送雕版背后的寓意如何,诸家老板没少夸赞练白棠上道松竹斋大方!一时间,母子俩的名声又在业内好了许多。
消息传到练绍达父子的耳中,气得练白瑾一刀刻花了桌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他轻轻吹了吹刻刀上的木屑,“我这位大哥,出息了呢!”
练白棠非但没和南京城的雕版铺子杠上,反而借机和他们打好了关系!自己的一番设计算是白费!
练绍达也觉得不可思议:按苏氏那妇人的脾气,应该打上门去才对啊!他们等着坐山观虎斗,到时候得罪了京城同行的苏氏还怎么混得下去?松竹斋迟早易手!
没想到,苏氏没出面,练白棠倒是趁机做了回好人!
“白瑾,你说会不会是那位许先生提点了他们?”
练白瑾胸闷不已,眉头微扬:“还没有查到这个许丹龄的消息?”
“——半点消息也没有。”
“那他们的雕刻师傅从哪儿请来的?”
练绍达眉头紧皱:“怪就怪在这儿啊!松竹斋没招新人哪!”
练白瑾大惊道:“爹,总不可能是大哥他自己刻的雕版吧!”
“绝无可能!”练绍达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他哪有那个本事!他连刻刀都握不来!我估摸着,是大房那边出手了。”
练白瑾古怪又好奇的打量了眼父亲,暗想:为何爹爹这么不喜欢大哥?无论如何,练白棠也是他的嫡长子啊!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我倒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找出许丹龄。”练白瑾换了把刻刀,继续雕刻一版画页,这是他为家中铺子筹备的新书所刻。“松竹斋风头正劲,咱们暂时避其锋芒。”
练绍达看着儿子的刀工,欣慰的赞道:“又有长进了啊!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练白瑾手中刻刀轻转,一枚形状优美舒展的叶片出现在练绍达的眼前。
练绍达恍然,笑道:“还是白瑾想得周到。”
练白棠那丫头片子,怎么能和白瑾比呢!
至此一事,松竹斋的名声由弱转盛,练白棠更是叫人刮目相看,连大伯练绍荣都暗暗夸赞苏氏与练白棠:臭了那么年,总算下了步好棋。
这样的话,白棠定下的那门亲事,应该就不会轻易反悔了吧?
第11章 未婚妻
“未婚妻?”练白棠饶有兴趣的跷起二郎腿,双眼放光,“我还有未婚妻哪?”
苏氏满面羞愧:“这也不是被你大伯逼得嘛。眼看你过了十五,我们还没给你张罗亲事。大伯就将我们叫去骂了一通。我们这也是没法子,才帮你寻了个亲家。”苏氏捂着额头,“那姑娘从小身体不好,听说根本活不过十八岁。我和练绍达想着,万一她要是哪天没了,这幢婚事便能顺势取消。没想到她和你定亲之后,身子竟然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
大约是顾及着这点,所以明知他们被练绍达赶出家门后,对方也没急着要退亲。反而持观望的态度,似在考量他们。
“亲家公姓叶,是城中茂信木材商行的老板。他们夫妻俩仨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名一个樱字。”苏氏忧虑如焚,“恰巧叶小姐当时病得不省人事,叶家夫妇听了道士的话,要给女儿定门亲事冲喜,以阳补阴或还有救。结果就和你的八字对上了。”
原来如此。木料行老板的宝贝女儿,还真是门不错的亲事。估摸着若不是练白棠的八字与叶家小姐匹配能保她平安,以他之前的名声,叶家早吵着要退亲了。
练白棠老毛病发作,扬了下眉眯着眼低声问:“她长得好看不?”
苏氏见女儿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巴掌敲在她的脑门上:“装男人装糊涂了是吧?你能娶人家姑娘么?!”
练白棠顿时被雷劈了般:完了,怎么忘记自个儿现在是女人了!他忍不住捂着额头嘴角抽搐:天哪!这是逼老子战色转百合么?
他虽梦想着夜夜笙歌,美女在怀。但现实是零乱的,身体是可耻的!万一他对人家小姐动了心,想扑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少了根重要工具,那才叫悲剧!
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深吸口气斩钉截铁的道:“退婚!这婚事必须得退咯!”
苏氏叹口气:“话说回来,叶家真是对得起咱们了。咱之前那般落魄,他们也没提退婚。你现在出息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娘你先帮我挡一挡。我来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解决这门亲事!”已经阴差阳错麻烦一堆的他,没兴趣在大明上演女驸马的戏码!
这夜间,练白棠做了一个梦,梦见许丹龄的一抹幽魂回到了前世,在自己的坟墓石碑前看到了一身黑衣的秦岭。秦岭原本就单薄的身形更加削瘦,手中一捧白色的菊花,面无表情、久久无语的凝视着自己的墓碑,许久,他才弯身放下花束,眼中流落出无尽的伤感与苦涩:“也好,就这样吧!”
梦醒时,天已大亮。
练白棠揉着眼睛,心底正伤感自己盛年早夭,令亲朋好友倍感痛心,苏氏兴冲冲的破门而入:“白棠,秦家给你下贴子了!”
白棠茫然微怔的问:“什么秦家?”
“嗨,还能有哪个秦家?自然是江南最负胜名的书香世家秦家罗!”
看来自己和秦家前缘未尽哪!练白棠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接过贴子细看:
传印模拓,付之枣梨。
余偶得雕印扉画《袛树给孤独园》一张,未敢擅美,故邀公子共赏。
署名:秦简。
《袛树给孤独园》?练白这一惊非同小可。这张画是唐朝雕版印刷《金刚经》的扉画,史料记载最早的雕版插画!珍贵异常,不想竟然让秦家得了去?!
“秦、简?”白棠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对着这位与前世故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