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什么都明白了!
苍天啊,大地呀!他面临着什么样奇葩的状况啊:练白棠,竟然是女扮男装?!
而他,一个纯得不能再纯的钢铁直男穿到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伪男人身上!
穿越大神不是嫌弃他,是恨毒他了吧!
难怪她喜欢程雪枫——可自己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纯爷们啊!
于是,那声惨叫,格外的撕心裂肺贯彻云宵!
程雪枫久不闻练白棠回复,又敲门唤道:“练白棠?你还活着吧?”
半晌,屋里才传来有气没力的回复:“——死不了!”
程雪枫松了口气,恼道:“没事你瞎叫唤什么?!”
回过神的许丹龄暂时只能认命的擦干身体,手脚笨拙的往身上缠绕干净的白布。忍着自己多出来的一对柔嫩小白兔,一用力,痛得完全忘记了自己为之骄傲的翩翩君子的风度,嘴里直骂咧咧:“老子TMD被坑惨了啊!这让老子怎么活?!老子要退货!不能退货也要换货!见鬼的!”他抹了把脸,病急乱投医之下竟寻思起大明朝有没有修仙之道?灵魂出个窍夺个舍也行啊!
可惜,他求仙问道,遇上的全是江湖骗子!
木桶里的水渐渐的凉了,练白棠满面苦笑的站起身,披着件大浴巾,再度站到了铜镜前:要说这副身体,还真不差!身材高挑不下同龄的男子。又直又长的双腿纤秾合度,小蛮腰绝对是A4纸的水准,就连缠了那么多年的小白兔,虽不是大波汹涌,但也是他自己过去极喜欢的尺寸:沟浅春无限,一握盈有余。
至于这张脸,一双开合神光的凤眼妙不可言,微挑的眼角稍不注意便流落风情万种,他不得不绷紧了表情,就怕不自觉中就让人觉得自己刻意放电。
也能明白原主为何这么不受待见了,你一个男人长成这样的眼睛,控制不好便媚意外露,除了那些基友,谁会喜欢?
他现在已经能够很熟练的缠上胸带,松散的系了件外套后,坐在案前,执笔将眉毛画浓,勾起一道眉锋,再配上他纯爷们的芯子,立即变成俊美英气,风华妥妥的美少年一枚!
可惜是假的!
练白棠愤恨不休!别说环肥燕瘦千姿百态的美人了,以后他连飞机都没得打了啊!
而让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从小假扮男孩,一手造成今天他悲惨局面的人,正是原主的父亲,练绍达。
在京城,练家还算小有名气。
练白棠的祖父练石轩是雕版界的传奇高人。在太祖皇帝时就打下了一片江山。他老人家造纸起家,声名雀起后,承办了皇宫的“官卷”和“官折”。还担任过工部的小吏。在宫中浸淫多年,得宫庭画师的指点,画功渐长。辞去宫里头的职务后,他在家苦学雕版刻画,刊印了许多名书古藉,终有今天练家的家业。可以说,老爷子是雕版界扛把子的人物!
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长子练绍荣,在练白棠的记忆中,是一名严肃古板但不失公正的中年男子。至于他父亲练绍达——白棠冷哼了一记。
老祖宗的规矩,许多行当传男不传女。练家在分家时,练绍达一个儿子都没有!当时苏氏临产,他满心期望生个带把的出来,结果却是个女儿!
练绍达胆大包天,竟然假报军情,对老爷子和兄长说,他生了个儿子!
祖父这才将家传的一套《金刚经》、《法华经》和几部民间著作的雕版交给了他。
等苏氏知道这事儿时,已经晚了,不得已,将练白棠当作儿子抚养长大。
倒是何妙莲,两年后生了个二房唯一的男丁练白瑾。几乎与她同时生产的母亲,又养了个女儿练白兰。
至于苏氏与练绍达和离之事,练白棠更加愤恨。一年多前,他被练绍达在青楼楚馆逮了个正着,当时睡在他身边的竟是个年轻俊秀的小倌!练绍达由此勃然大怒,将他逐出了家门。苏氏自然为白棠喊冤。白棠本就是女子,喜欢男儿理所当然。但绝不可能去找小倌啊!最后苏氏为保住女儿的名声,只能同意与练绍达和离,带走了白棠。练绍达倒是想留下小女儿白兰,但是白兰默默的收拾了包袱,跟在了母亲的身边。
白棠猜测,他这个便宜渣爹一早就布置了个死局,苏氏与自己被弃,早在他与何妙莲的算计之中!
第5章 贡品薛涛笺
“白棠。”苏氏送了冷面过来,“洗好了没?”
练白棠起身开门,闻到股咸香的味道,胃口大开,接过托盘道:“多谢娘。”
苏氏笑咪咪的看着他大口吃面,笑容越来越淡:“白棠,委屈你了!”明明是个姑娘家,那么多年却只能男装示人,一扮十六年,连亲事都拖累了!
白棠笑了笑,原主在清枫潭中香消玉陨,委屈?满腹冤屈才对。却只能安慰苏氏:“娘才委屈。”他见苏氏眼眶又要泛红,忙岔开话题:“最近松竹斋的生意如何?”
苏氏刹时垮了脸:“还不是那样,半死不活的!”
松竹斋是练绍达生意最好的一间书铺。她与练绍达和离时硬讨了过来。她破斧沉舟,直言练绍达若不答应,便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讨得好去!
练绍达没办法,只能给了她,铺子契主的名字写的是练白棠。
书斋卖的无非是文房四宝与各色书册。原先有练家的印书铺子,出的书直接在书斋里卖,几乎是无本买卖净赚不赔。但她早已无法从练绍达那儿再拿到这样便宜的书册可卖,到别的地方进货吧,还总是遇到各种不顺利。
不用想,必然是练绍达做的手脚。
“坐吃山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练白棠连面带料吃得精光,擦了嘴道,“我们得想个办法。”
苏氏讶异的望着他:“你有什么办法?”
练白棠递给母亲一张纸:“上面是我需要的物件,务必帮我买齐。”
苏氏看着清单,惊讶的道:“全套木匠的工具,梓木、梨木,颜料——”她瞪大眼,“白棠,你也想做雕版的生意不成?!”
练白棠摇摇头:“练绍达什么也没教过我。雕版印刷我是做不来的。”
练绍达明知长子是女儿假冒,禀承族规,自然是不会教他半点东西。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真正的儿子,何氏所出的练白瑾身上。练白瑾甫出世,欣喜欲狂的练绍达便带着他到作坊巡视,等白瑾五岁时,刻刀已经拿得和笔一样稳妥了。
“那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白棠温和的笑了起来:“到时您就明白了。”
苏氏皱眉道:“这些东西,可要花费不少银子。尤其是颜料——”
千百年的画作流传至今依然保持着鲜艳如昨的色彩,一是靠纸质,二是靠颜料!古时颜料分矿物性和植物性两种。朱砂、赭石、石青、石绿甚至金银之色,皆是从石矿中提取,是以价格也相当的昂贵。
“银子您不用担心。”练白棠卖了玄铁,三日后便有银子傍身。“其他物件先帮我凑齐了。”
苏氏见他胸有成竹,只好应道:“明白了。”
不几日,苏氏果然将一套木匠的工具,和几块木料买了回来。回来时,她掩不住脸上喜滋滋的笑容,白兰见了,奇道:“娘,遇上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原来前阵子何妙莲的事儿虽看似完结,实际还在继续发酵。八卦的邻里兴奋未消,回家后继续将当日之事说道给家中男人听,没几日,练绍达偷情妻子救回来的罪官之女何妙莲,两人如何勾搭成奸的陷害原配,逼得原配和离,最后还纵容何妙莲上门挑衅欺负苏氏的事儿立即传了个沸沸扬扬!
过去不知事情真相的同行们立时对练家二房有了意见:什么玩意儿啊!害得他们还真以为是苏氏的不对,在生意上各种刁难,原来竟是被练绍达和那贱人给骗了!
所以,当苏氏再度前来购书进货时,立时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甚至弄得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与此同时,练绍达的日子则不太好过。他心中责怪何氏:苏氏的事儿都已经解决了,她还上门寻个屁事!现在倒好,被练白棠那臭丫头一鼓脑儿的将旧事全扒了出来!害他最近出门,遇上熟人都不好意思招呼,连几个平时要好的朋友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更因此事,他被兄长唤到老宅里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早劝你眼睛睁大些,那何妙莲不是个好东西!你一意孤行!”练绍荣最见不惯二弟这样为女色所迷的男人,“你告诉她,再敢给我们练家抹黑,我就将你们全家逐出宗族!”
练绍达生平最怕这个严厉的大哥,一时间吓得连声保证:“不会了,再不会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的教训她!”
少不得回家训斥何氏一顿,何氏自知理亏,小心翼翼的讨好了他几日,才将丈夫的心气顺平。可她好容易积累起的贤良之名,也在此一役中败得精光。所有的应酬交际,要么被人冷嘲热讽,要么直接被拒之门外!恨得她日日红着眼眶,怨愤不已!
唯一备觉安慰的,是她儿子练白瑾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己。听闻自己受了苏氏的委屈,白瑾好言软语安慰了她一番。
“娘莫生气。您现在是练家的正室夫人,苏氏她们不过是妒忌眼红,不甘失败才造谣中伤你。这口气,我一定帮您讨回来!”
练白瑾年纪虽轻,一张脸长得颇为硬朗,与练绍达十分相似。他安慰好何氏后,在书房内呆了半个时辰,唤来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立即领命而去。
白瑾面上滑过丝冷笑:世人羞辱何氏便是羞辱他!亲娘是个忘恩负义的狐狸精,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名声?苏氏、练白棠,你们既然在后宅之斗中输给我娘,就别再妄图翻身!
三日后。
苏氏兴致冲冲的回到自家的店铺,连声叫道:“全师傅!全师傅!”
松竹斋的掌柜闻声而出,见夫人捧着一摞包装精美的小纸包,奇道:“夫人,您这是进了什么货色?”
苏氏掩不住满面的笑意,压低声音道:“贡品薛涛笺!”
全师傅吃惊的瞪圆眼睛:“贡品?!这可是稀罕物啊!您从哪儿弄来的?!”
“说来也巧!”苏氏得了练白棠卖玄铁的银子前往颜料铺子买颜料。不想碰到一人在街角的摊子上卖各色笺纸。她瞥到一堆纸中有批笺纸十分的漂亮别致,深红的颜色艳丽,杏红的颜色柔暖,皆裁成小巧的长方形。她一见之下脱口而道:“薛涛笺?”
卖纸的年轻汉子憨厚的笑了笑:“夫人好眼光!正是薛涛笺!还是上等的贡品薛涛笺!”
苏氏心头狂跳!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诗笺之上。
薛涛,那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传奇的女诗人!
出身名门,沦落乐藉。在才子诗人犹如天上繁星的大唐,薛涛的才华依旧卓然出众熠熠生辉。
在她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