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了。张口就骂:“小杂种,你好大的狗胆……”我们有理由相信,以她老人家的战斗力,这么骂,已经算是给亲儿子留面子了。
而唐仪,不愧是有名的神经病,随便骂,自己跑去跟颜孝之聊天去了。柴氏劝了半天,见大长公主有拉着她诉苦的趋势,急忙走避了——她还在引颈以盼,巴望着闺女和爹娘过来呢。
不幸的是,爹娘没过来,先等来了追兵!
先是,颜孝之接到侄女的快马急报,道是已经引兵来而来了,大家松了一口气。不然这么一大队的人,等一等,保不齐还有更多的老弱妇孺,一离了坞堡的保护,这就不是战略撤退,是给人送菜去的。昂州来兵迎接,能把扬州也纳进地盘。那就彻底安全了,昂州方面的纵深也有了。
注意力就暂时转到了南方。
正在此时,颜希真护着两层婆婆先逃了来。到了便大哭:“阿娘……外公、外公……”
柴氏摇摇欲坠:“问道,你外公怎么了?”
颜希真一抹眼泪:“那个杀千刀的阮梅,不知道听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主意,诈言议和,却又猛然发难,外公罹祸。亏得郎君受阿婆阿家教诲,不肯同流合污,护着圣上想要南奔,我们才保住一条命来。乱军冲散了队伍,我只得护着两位老人家先逃了过来,郎君去寻圣上了。我,我想再回去寻外婆,遇到了蒋五郎,才知道……”
柴氏再等不得,连声问:“那你外婆与舅舅他们呢?”
颜希真放声大哭:“都是二郎那个作死的王八蛋啊!”原来,阮梅大军进城,确实是见了好东西就想抢一把的,有这么个神经病的领导人,正是以京城繁华相诱,才令士卒无怨无悔地往前赶路的。这些人不知道京城的布局,并没有直奔最富有的地方,外面乱起来,给了权贵们收拾包袱逃命的时间。
柴家与蒋家等靠得近,原本还是有时间逃的。颜希真聪明,估摸着阮梅是从北门进,纵围城,也是重在西、南二门。她从东门出来,纵有埋伏,兵也不会太多。果如所料。
柴家想奔西,蒋氏在蒋五的坚持下,也往东。两家人口多,行动慢,颜希真护着两重婆婆都已经冲出城外八十里暂时休息了,他们……才打包完行李!阮梅的兵眼看杀到了,这些人才慌了,蒋五主意正,立时扔了珠玉之器,只携谱牒、官印、少许金银,让亲近的人换上粗布衣服,带人跑了。
柴家这里,虽然也扔了些东西,还要装成难民。十分不幸的是,柴二有个特殊的技巧——鹤步。
一群正常人里,就显得你奇葩了你造吗?哪怕你换了衣服,还是被认出来了好吗?让你鹤立鸡群!让你装逼!让你逃命还要装个范儿!
蒋五将得像、跑得快,背着他祖父跑掉了。其他人,就这么被柴二活活地“出卖”了。
杀红了眼、抢疯了的乱军,再无纪律可言。想要秋毫无犯,那是不可能的了。想约束,也得等他们先抢过了再说。
柴氏当场昏厥。蔡氏听说,她娘家也因此没有走成,一口气提不上去,也昏了。坞堡内登时乱成一团。还好有颜希真在,努力协调,又有大长公主,死过太多的亲友,也算是镇定,听说最后一个侄子也丢了,也没大受刺激。只是对颜希真道:“李家真是忠烈啊!会有好报的,放心吧,李小郎会好好回来的。”
正在互相安慰间,尼玛追兵来了!
唐仪就怒了:“这都过了三百里了!怎么还追来了啊?!”
坞堡兵少,人又多,更坑爹的是,唐仪这些来得早的,也带了大批的人来。又有颜家旧部曲,颜孝之也不能不管人家,受人家的供奉,就得担责任,再往堡内迁,已经……盛不下了。堡外尚有许多人,兵马一来,这些人就要遭殃了。
急惶间,追兵已至。
颜孝之倒吸一口凉气:纵深太浅了!兵士也少。颜希真道:“当务之急,须有决断。请阿爹征壮丁守城,发给他们武器吧。”
颜孝之也是经过大事的人,经女儿提醒,也恢复了镇定,忙道:“你说的是,关城门罢!”说着,闭上了眼睛。
外面响起了喊杀声、哭叫声,不多时,又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利箭破空,声音尖锐得像是要戳穿耳膜。接着,也不知道是多少箭枝,箭头击打在肉体上、皮甲上、盾牌上的声音并不大,不应该传得远。可离得这么远,却能听得到,颜孝之诧异万分,脸也白了:“怎么是这样的阵势。”
说完,按住了女儿:“我去看,你上前凑什么?”颜希真翻他一个白眼,心说,您老这是镇定下来啦?!
等颜孝之走上城头,就只剩下听底下人喊:“昂州小娘子来见伯父邰阳公。”的份儿了。入目所及,就是一队队黑云一般的骑士,后面还拖着正在整队的步卒。人数一旦上了千,就显得多了,一旦上万,那就是乌压压一大片。
妈蛋!可算来了啊T T
颜孝之大喜,正要开口,肩膀上钻出个脑袋来:“哎呀!是阿寿么?”
第215章 小鬼来当家
颜孝之满心的激动,正要大声疾呼,咔!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了,抽着嘴角一扭头,看到唐仪一张大脸伸在那儿。长得再漂亮也不行啊!靠这近,投到视网膜上都变形了好吗?
颜孝之吓得倒退两步,要跟他拉开距离。一个不小心,差点栽下城头。亏得唐仪一把拉住了他,还乐呵呵地说:“瞧你这激动的!见到侄女儿开心的吧?”
颜孝之:“@#¥%¥#……¥#%……!”考虑到开骂的话肯定骂不过唐仪他妈,颜孝之主动消音。方才涌上心头的激动之意也被打岔打掉了!本来打算自己回答的,现在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命手下代答:“邰阳公在此,请小娘子说话。”
唐仪还在那里抗议,亲自大声喊:“还有我呢!!!呢呢呢~~~”
#每到严肃的时刻都有一个逗比出现#
#我要跟我弟谈谈交友不慎的后果#
#要不是他妈太凶残,我现在一定把他扔下去#
颜孝之心里把唐仪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才收拾好了心情,去确认是不是他侄女儿。其实底下说“昂州小娘子”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相信了。这当口,能让个小娘子带这么大队人马过来的,除了他那个脑子从来没正常过的兄弟,就没别人了。
等等!肩膀上的这个好像也能办得出来。
但是,能带得动这么多兵马的小姑娘,就颜孝之所知,目前只能接受这么一个!
两下对上了情况,其实就是互相喊个话,大家都是熟人,很快就辨认出来了。颜孝之从城头上一看,颜神佑这边乌压压一大片人,很快又分出一队人马来,一路往北去追残兵去了。
这是要赶尽杀绝呀!
颜孝之:=囗=!
怔忡间,唐仪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乐颠颠地跑到城门口了:“快开门啊你们!”
颜孝之无奈地也赶了过来,下令开门。
颜神佑一见这两个人都是完好无损,也放下心来,自马上跃下,张口便叫:“伯父!”
颜孝之十分欣慰,将“我的侄女是街霸”这种糟心的事给放到一边,正要和蔼地慰问一下侄女千里奔袭的辛劳。就听到旁边一个乐颠颠、颤悠悠的声音,美滋滋地道:“哎~~~~~~~~丫头长大啦!哈哈!”
颜孝之:“……”亲,你谁啊你?!
颜神佑:“……”好在她反应快,含糊地道,“看到大家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对了,大家都是好好的,对吧?”
颜孝之道:“不大好。”
唐仪听他这么一说,想到多年的街坊死得惨,即使互相看不顺眼,好歹也是熟人,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情绪也低落了起来。
颜神佑问道:“怎么?我还是来晚了么?”
颜孝之道:“并不是,你来得已是及时了,他们是在京中折了的。京中诸公,咳!”说着甩袖拧身一别头。诉不尽的复杂憋屈。
柴丞相是颜孝之的岳父,颜孝之不好在小辈面前说什么。唐仪就没什么顾忌了,张口就是:“一群傻货,与虎谋皮呐!”
颜孝之的额角隐隐作痛,截口道:“进去再说吧。”
唐仪接得顺口:“对对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你爹还好吗?”
颜神佑的脸一僵,道:“稍等,我安置一下部卒再说。”
唐仪惊讶道:“你还要怎么安置呀?驻扎修整咯。”
颜神佑道:“我是奉命来接应诸亲友南下的,原以为能赶在阮梅攻下京城之前,不想朝廷诸公开门揖盗,一切就要另做打算了。”
颜孝之这个正版的伯父终于抢到一个发言的机会了,也不摆长辈的架子了(不然抢不到发言权),急忙问道:“你要怎么打算?”
颜神佑道:“他既然已经攻下京城,这里就不安全了,未必能容我们从容南下。再者,我这一路行来,收了扬州半壁将与其接壤。得他们来一记狠的,让他们收敛了才行。这些兵,且要隐一隐。”
一面下令,人头点一点,战功记一记,尸体堆一堆,堆京观这种活计,玄衣做得相当顺手。颜孝之看得肚里翻江倒海,脸色白得像张纸。唐仪也扶着下巴,再没了当初的跳脱。
两人一看颜神佑,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下命令:“都砍死了,砍完了收拾收拾,到城背面扎营。千户主持,舍人等与阿胡一道随我进去拜见长辈们。”这才笑得万分和气地请问她“伯父”,是不是可以进城了?以及,请安置好这些部曲什么的,不要走漏了消息。
颜孝之摇摇晃晃,浑浑噩噩,照她说的做了。下了封口令,又让部曲们集结一类。自己跟唐仪,这回成了难兄难弟,都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唐仪也算是带过兵的,正要说杀俘虏和杀降是不对的。看颜神佑毫不在乎的样子,就又都咽下去了。
还是杜黎勉强说了一句:“小娘子,这个……不好都杀了的。”
颜神佑一指那边受伤的颜家部曲道:“若是两军交战,我自然不会虐待战俘。你看看那里,他们已经对百姓动刀了,留他们做甚?”
杜黎果断闭嘴,再看封千户等,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猛然想起来,封千户等玄衣出自颜家部曲。这些被砍倒的人里,穿着普通,还有不少短打扮,想来……秒懂。
颜孝之看到杜黎,还记得他,倒跟他搭了两句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这一伙人,哪怕不是为了保密,也是得杀上一杀的。滥杀平民,可比杀降听起来还要严重些。即便多数是颜家的部曲,可眼下对颜家来说,自家的部曲和百姓,区别很大么?
唐仪原来还有点好歹颜神佑身边那两个明显与侍女打扮不同的小娘子,这会儿也闭上了嘴巴,跟着大家进了坞堡内。等跨进大门的时候,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