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第363页

的狠下心来逃出城去。走不几十里,遇到大军换防,被活捉了来。只得说自己是迷路,以前有仆役引路,如今无人指引,是以走失。身上带的一点细软又被搜出,还吃了两脚,才被扔回城里,恨恨地跟京中人宣扬:“阮贼怕了,在调军南下,南面官员不日就要过来啦!”
  搞得京中人心惶惶。这京城,“丙寅之乱”的疮疤才好,经过的老人死了许多,渐渐忘了疼。前一阵儿阮梅又来了一回“阮陆之祸”,都不想再经兵乱了。甭管是谁,让大家过个安生日子,行不?!
  一时之情群情沸腾。
  又有颜神佑留在京中的舆部,舆部多是机敏之辈,又熟京中地理。职业五花八门不说,藏身处也是狡兔三窟,经过兵乱,居然没有如何折损。先时晓得颜神佑北上的消息,现在看情况,飞快判断出阮梅吃了大亏。
  不须接到指示,自然开始了舆论的攻势。这一批人,能够被派到京城里来,都是舆部里的一把好手,编流言的本事尽得颜神佑之真传。一天能编十八个流言本子,本本都说阮梅是怂包。又将自己的判断说了,道是阮梅损兵折将,就快要完蛋了之类。还借题发挥,道是阮梅心情不好,要“尽诛士人”。
  他只负责开个头儿,自然有不甘心的人往下接。非止士人,先前士人家之奴婢,追随主人,过得比寻常奴婢还要好些。阮梅来了变了天,主人死了,奴婢也失势了。这些心腹奴婢,对主人家忠诚颇高,既恨阮梅伤其旧主,又怨阮梅害他如今过得凄凉。
  陆桥毕竟新至,一时不防,竟着了他们的道儿,等陆桥知道的时候,流言已经满天飞了。陆桥与阮梅,用来向来有一个标准:不喜士人。纵使有欲投诚之人,一看出身,别人是见了士人便抢着要用,他们是扔到一边。是以他用的人,有能力的也有,却终归有些失策。
  此事一出,陆桥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不得不硬着头皮请示阮梅,是不是把统一战线扩大一点?让士人也参与到对京城的管理中来?
  阮梅在这些事情上,是听陆桥的,由着陆桥去折腾。他只是有些纳闷:“那个小贱人大胜一场,怎么会不北上?难不成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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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阮梅一口一个“小贱人”骂着的颜神佑此时正在跟颜希真商量着事儿:“阿翁的遗骸,迁是不迁?”
  颜希真也为难了:“这算是个什么事儿?留在此间,万一战事吃紧,又要被糟蹋了。南迁,待事件平息,再迁回来?这都迁了几回了啊?!”
  颜神佑道:“其实,我的意思,起出来,火化了。是留是走,携带方便。只是……此事我们两个就这么定下来了,不知道一群嘴上生了刀子的又要怎么埋汰了。”
  姐妹俩面面相觑,谁都以颜启没好感,但是谁都不能说颜启不是自己的祖父。是祖父,那就得回护着。最后颜神佑道:“先起出来存放,反正只剩骨头了……”
  颜希真抬手拍了她一下:“慎言!”
  颜神佑吐吐舌头,道:“知道啦。”
  颜希真道:“还是写信回南边,请长辈示下罢,”小声道,“我也觉得烧了省事儿。”
  两人头碰头,“咯咯”地笑了起来。颜希真道:“也不知道阮贼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不过来?是真的吓怕了,还是另有图谋?咱们不趁机北上么?”
  颜神佑道:“北上不妥当,阿姊道我不想趁胜追击么?阮贼那日已败,击杀了他,日后北定天下,省了多少事情?可是我们的马不行。”
  颜希真对兵事到底差了一点常识,想了一下才明白:“你是说,他们的马好?”
  “不止,不但更好,还多。昂州的马,还是千方百计从朝廷那里弄来的那一个马场,这么些年,养了一些,却也不多,也就我的玄衣,人人有马。上好的军马得训,南方平坦之地并不甚多。不若北方,不但草场广阔、养的马多。野马也不少。比不得的。”
  颜希真道:“难道要等?”
  颜神佑道:“我实是猜不出他下面要做什么了。咱们被钉在这里啦!唯今之计,是收拢四下势力,结成一片,领阮贼不敢南下。”
  姐妹俩说话间,忽听来报:“外面有人来,道是姑爷!”
  颜希真“哗”地站了起来:“是郎君么?”
  颜神佑起身道:“去看看罢,也不知道,他寻的人寻着了没有?”这要找回来,还真是个麻烦。颜神佑自觉良心还剩了那么一点,也不是盼着赵王必死。但是如果他活着,可就真的麻烦了……
  怕什么来什么!
  李今居然真的抢到了原赵王、大臣议立的新君、越国大长公主她侄子——虞堃。
  颜希真在墙头上一眼就认出李今来了,看他身后,只余十余骑,心中一酸,开口道:“开门。”
  颜神佑顺势一点头,部曲们打开了大门,颜希真飞奔下去,迎接李今。还没扑上去,整个人就全国住了。李今还扶着一个少年人,少年面色苍白,一身粗布衣裳,倒也眉清目秀。
  李今见了老婆,再看旁边那个女孩子,对这位二小姨子还有印象。想到这一路上听到的传闻,不由一抖。虞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李今收拾了情绪,介绍道:“还不拜见圣人?”
  圣、圣圣圣圣……圣人?!卧槽!颜神佑心里奔过无数草泥马!和颜希真相视一眼,一齐拜倒,尼玛不拜不行啊!她俩一拜,四下人都拜了。虞堃这才有了一种“老子终于到了自己地盘上了”的感觉,勉励道:“颜氏一门忠烈,果然不负我!”
  颜神佑像被人塞了一盘苦瓜到嘴里,滋味真是别提有多么坑爹了。还得跟他客套,说:“臣家世受天恩,自当尽忠竭力。”声儿都快哭了,真是快要急哭了。虞堃一副弱受样儿,年纪还小,要动手搞死他吧,于心不忍。留着他吧,以后肿么破?!这是块烫手的山芋啊!
  颜神佑还得伸手给他接了!
  只是虞堃的状况很不好,他受伤颇重,一臂已失,匆忙裹扎而已。李今一身铠甲,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了。颜希真喜极而泣,道:“都累坏了,如今归家,且梳洗,我去布置你们的下处去。”
  李今点头,扶着虞堃入得坞堡内,请虞堃上座,又唤出蒋峦、杜黎等人,又是一番见礼。丁琳与李三娘子头一回见皇帝,还有些瞧稀奇的意思。虞堃还认得蒋峦,见他也在,道:“你们家也是有良心的!”
  忽然想起来,没良心、迎阮梅入城的那个柴丞相,好像是颜孝之的岳父,他就把剩下的话也给咽了。又问蒋廷尉如何了,蒋廷尉因孙女儿跟虞堃有婚约,并未出城迎接,逃出一条命来,已往昂州去了。
  虞堃听了,又大哭:“痛惜!吾失娘子!”
  蒋峦思及七妹娇憨可爱,也是大哭。颜神佑想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跟着哭,颜希真安排好了住处,将正房腾给虞堃安置,回来就遇到这样儿。跟李今两个抱头也哭,一时间,哭声震天。
  渐止了泪,颜神佑道:“圣上与姐夫一路奔波,且梳洗用饭,叫军医来!”
  虞堃此时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弱弱地问道:“尚书令呢?刺史呢?”
  室内定格两秒钟,颜神佑轻快地道:“臣父征荆州负伤,并未前来。伯父已奉大长公主南下了。”
  所以这里就真的只有你们这群女鬼当家吗?虞堃止视蒋峦:亲,节操呢?
  蒋峦低头:已喂狗。
  虞堃也哑口无言了,杜黎只好出来解释,搞得阮梅残废了这种事情,都是你眼前这女人搞的。放心吧,她搞得定。
  虞堃:=囗=!
  颜氏姐妹在坞堡里,衣食无忧,衣饰修洁,又生得美,看起来真是温温柔柔一对姐妹花。真不像是能立起城外京观的人呐!颜神佑狠呐,修起七座京观,一字排开,虞堃脚都吓软了。再看颜神佑,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虞堃:三观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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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堃拖着破碎的三观,洗了澡、换了药、准备吃饭。
  阿琴小声在颜神佑耳边道:“不止断了一臂,前胸也有刀伤,呈一字型,想是一刀切的。脚也烂了,背上有鞭痕。他洗沐之时,有一木匣,竟不离身。”
  颜神佑点点头:“知道了。”如果她没猜错,这里面不是传国玉玺,就是什么兵符信印。
  果然,虞堃独臂,在侍女的喂食下吃完了饭,便问李今:“目下当如何?”
  李今问太座:“如何?”
  颜希真跟妹妹商议:“怎么办?”
  颜神佑心说:弄死这个装逼犯,大家都干净!妈蛋!你问姐夫哦!这里是颜家的地盘,你问他哦!瞧不起女人哦!口上却说:“姐夫奉圣上南下,我们留守,顺便联络周围各郡,共御阮贼。”
  虞堃惊骇道:“你们两个妇人?”
  颜神佑心里不痛快,口上还很恭敬地道:“竟或姐夫留守,领兵御敌,我与阿姊两妇人,护送圣上南归,如何?”
  李今有些想笑,心说,圣上这是踢到铁板了,这小姨子干翻过御史台呀!以前只是嘴上厉害,现在手上也很凶,你跟她较什么劲呐?!
  虞堃想撞墙!可怜巴巴地看向蒋峦,蒋峦也无奈,心说,你挑什么挑啊?颜家的兵,肯放手给别人吗?他附议了颜神佑。虞堃:……
  最终,还是由李今护送虞堃南下,虞堃原想拖上蒋峦的,蒋峦本答应了留下,必然是不肯的。却托辞:“父母骸骨尚未得收,不敢往见祖父。”说着,想到自己满门良贱,也不知道被埋到哪里,是不是抛尸荒野,心中大恸,哭出声来。
  虞堃想到自己家也是,跟他一起哭,哭着哭着想起姑妈来了,决定即刻动身。
  颜神佑心道:把你送过去了,只求我爹别骂死我啊!
  虞堃临走,想了一想,对蒋峦道:“你拟诏!”又问扬州刺史还在不在,附近郡守换没换人,让蒋峦拟旨,一切听颜氏节制。一面下令,一面想:我也堕落了,居然下令让官员听妇人的话了!
  想了一想,又临时授了颜氏姐妹将军之职。他自己都只是个光杆儿了,什么规矩都扔一边了吧!颜神佑领了卫将军、颜希真是征北将军。李今很苦恼,因为……他老婆如今的官衔很大!
  颜神佑趁机为阿胡、杜黎、丁琳、李三娘请封,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虞堃小朋友的底线掉得特别快,痛快地让蒋峦都拟了。
  然后从怀里扒拉出个匣子来,打开,里面正是传国玉玺!拍!盖上了。这印泥本是特制的,走的时候没带多少,最后一份的时候,不得不呵了气往上印。
  一切搞定,虞堃才又抱着他的宝贝玉玺,坐上颜希真给准备的车,由李今领着五百玄衣、两千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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