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藩王,再造反,也是皇帝的叔叔,也是虞家人。他要见侄子,臣子是不好拦的。
郁陶的个性,众所周知的,谨慎而守礼。这样,河间王就能避免在第一时间被杀掉。命保住了,余下的就是周旋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十分不幸的是,到了荆州的,除了郁陶,还有一个山璞。
山璞同学,见到打算截胡抢他老婆的人,是不肯罢休的。再者,留一个反王的性命,让他翻盘了,那乐子可就大了。山璞更担心的是,河间王的世子在传说里与他老婆因为一桩阴谋被连在了一起。留着这货,提起来就把他老婆一起扯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呢?不够恶心人的!
不好意思,你是逆贼,朝廷有诏令,人人得而诛之。我是野人,听不懂你的话,我就砍你了,怎么的?
手起刀落,先砍了河间王,再砍世子,一气将河间王诸王都砍尽了,这才停手。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郁大将军表示:这个功劳,他会记得算到山璞头上的。
山璞砍完了,匆忙送住往行辕里去。彼时颜肃之已醒,委实行动不便,便议回昂州。
在对荆州的处理上,却有那么一丝丝的犯难:必须留人镇守,这样,一个霍白就不太够了,霍白其人,有将才,却有些冷血,恐他做得到保境做不到安民。卢慎与山璞,各有所长,却又觉得有些不足。颜肃之便以问叶琛。
叶琛毫不犹豫地道:“山侯掌兵,可留。”
岳父看女婿,还是挑剔的,尤其这个女婿小时候的紧张样儿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颜肃之有些犹豫,道:“他不似卢慎,佐我掌一州之务。”
叶琛问道:“山侯归化,部族可有反叛?”
“无。”
“长史处事,可曾独当一面?”
“无。”
“则何人可用?”
颜肃之以手加额:“吾得之矣!”山璞看起来再沉默,再没什么存在感,他也是独自作主的人。整个山民的部落自下山起,便没有出现不和谐的音符,比较昂州之前的大械斗,三州之人同文同种还要打闹。这等没有存在感,才真是最大的存在感。
相较之下,卢慎见面便以丝萝自比请“托乔木”,确是差上一筹。
决断,担当,正是卢慎比山璞缺的东西。
当下,颜肃之强撑病体,写一封信,令山璞留守,霍白为辅。请郁陶帮忙,镇守荆州。他自己班师,回昂州养伤。
郁陶自知轻重急缓,以荆州新下,无人镇守,若致反复,悔之莫及,便被钉在了荆州。他不留也不行,霍白一顿大杀,上层杀了个七零八落,管事的也少。他得帮忙镇着。
山璞执晚辈礼,拜见郁陶,自除为颜肃之女婿,万事请大将军看顾晚辈。待郁陶答应之后,却便请问郁陶驻军事,以及……伤亡士卒之安顿工作。郁陶的兵,京城里带来的,难道要送回去不成?必有安置。然而只吃不干,以荆州才遭旱情又遇兵祸,必是坐吃山空。
正好,门阀被霍白血洗,空了许多土地,山璞便请郁陶裁汰冗兵,只留精锐,余者授田安家。
郁陶低头一想,也只得如此了。兵他是不想还的了,这好歹算是入股的股份。老婆孩子,也要想办法接了来。荆州有些破败,昂州倒是后方,可送去与女儿女婿等团聚。待荆州事定,他也能去昂州城见颜肃之面谈——这一点,相当重要。
叶琛听闻山璞如此处置,笑问颜肃之:“如此?”
颜肃之嘟囔道:“这小子,蔫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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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见信,知道她爹没死,便命集良医,亲自去边界迎了颜肃之归来。
颜肃之气血不足,面色苍白,看得颜神佑心疼不已。颜肃之还要开玩笑,故意道:“这是怎么了?生气我将山小郎留下了?”
他要不是受了伤,颜神佑真想抽他,一张口,却是哭音:“我快要杀到荆州去了。”
颜肃之缓缓抬手,摸摸她的脸:“小娘子还是斯文些的好,用着你上阵,要我何用?我这样,就是为了你们不用这般。”
说得颜神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了一回,又去拜谢叶琛:“有今日顺境,全赖先生。”
叶琛道:“份内之事。”
又与卢慎等见面,闻说带头儿护持的那位勇者亦随军前来,也要见上一见,谢上一谢。卢慎道:“说起来,他还是你给发配到军前的,就是械斗的时候,他自投军。新兵先在后营,却遇上了这等事。”
颜神佑道:“这却是巧了,可见人也不是总是一成不变的。”
待见时,却见此人身高七尺,颇为壮实。见了颜神佑,激动得脸都红了,被两个玄衣一挡一压,才安静了下来。
颜神佑勉慰他数句,他激动得变成了丁号,听得卢慎嘴角连抽,以颜肃之有事,要见颜神佑为由,将他打发了出去。颜神佑做戏也做全套,竟真去再看颜肃之了。她嫌军中侍从粗手粗脚,倒是一路亲自服侍,将颜肃之护送回州府。
颜肃之笑道:“还是闺女好,真想把你一直留家里。”
事实证明,做人不能太铁齿,他说这话没过两天,楚氏和姜氏连番的轰炸他不爱惜自己的炮火还没停,颜孝之便传来了消息:“阮梅兵临京城,快顶不住了!救命!”
妈蛋啊!大家亲戚都在京城啊!不说别人了,他亲姐还在京里呢!还有姜氏的亲舅舅,颜孝之的岳父,颜渊之的岳母……尤其,唐仪还在京城呢好吗?!
不救真的不行了!
可颜肃之这样儿……
颜神佑沉默片刻,旋即道:“还是我去罢。那么些个人,寻常部将,支应不了。”
第214章 到得好及时
颜肃之刚加家,虽然受了不轻的伤,毕竟活着回来了,也没缺胳膊少腿儿,还捞了荆州老大一片地方,又跟郁陶有了直接的联系。旁的不说,郁陶手下的兵,经过精简之后,善战之师还有三万。真正的百战之余,还有郁陶这个老资格压阵,对于颜肃之方来说,实是一件大喜事!
回到昂州,老远就看到闺女出来迎接,颜肃之被这贴心的小棉袄感动得泪眼汪汪。父女二人叙一叙离别思念之情,紧接着就被闺女一通埋怨,不顾惜自己什么的。颜肃之果断蔫了,连荆州的具体情况,都是卢慎跟颜神佑说的。
一路陪着小心,回到了州府,被老婆含嗔带怒的眼睛看一看,被她的泪水泡一泡。颜肃之整个人都酥了,傻傻咧一个笑,还没收回来,遇到亲妈十分关切的目光,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理智回炉。
好容易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发现昂州一切都好,自己又说荆州也一切都好,最不好的反而是他自己。他便得了清净,可以静卧休养了。至于善后抚恤、粮草周转等等事宜,自然有他闺女等人去做。每天跟他汇报个大概,也就得了。对于闺女的工作能力,他倒是放心。
一面还开心地对颜渊之道:“这下大仇得报了!”他对颜启的感情更少,然而此仇不能不报。不特河间王,连越峰的首级,也被砍了,做了防腐处理,传谕各处。告知天下,他颜老二给他爹报仇了,以及,为朝廷立了大功了。还有,颜二不好惹,招子都放亮一点。
颜渊之也很开心,兄弟俩傻乐了一回。正想说:二哥你安心养伤,咱们新得了地盘,也得收拾收拾,等收拾好了,你的伤也好了,咱们再继续抢地盘收保护费去。
晴天来了一道霹雳——京城快要失守了。
兄弟俩都乐不起来了,颜肃之也顾不得伤口才有好转,急忙召集众人开会议事。
会上,颜神佑就主动请缨了。
对于她要出征这事儿,州府后来的人受到了先前玄衣集合时的震憾,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都默认了。不开心的是颜肃之,才说自己还活着,用不着女孩子家去拼死拼活,这打脸的事儿就来了。
沉默一阵儿,全体都通过了这项议案。叶琛留意,竟是连李、霍之辈都不曾反对。至如丁号,这个结巴他……居然还挺兴奋,一脸的“我看好你哦”的表情。看来此事是可行的,至少本地人眼中,是可以的。再结果颜神佑领兵相迎时的状态,叶琛认为,颜神佑应该能担当此任。
不过,有些事情是不得不提的,是以叶琛道:“京师繁华,纵阮贼志大,贼众却不免陷于享乐,小娘子此行,当无甚大患。此事是去接应,并非接战,小娘子自保为上。只消非阮贼亲至,当无大碍。纵阮贼亲至,其众之气势亦有不同。小娘子但镇定,也无大碍。我所虑者,不在贼,而在友。”
李彦有些不肯接这个后生晚辈的话,卢慎却接得毫无心理障碍:“军师是说……士人大夫?”
叶琛点头道:“正是。”
颜神佑道:“军师放心,我心中有数。”
叶琛挑眉看她,颜神佑回以一笑,心说,我才不告诉你呢。她抢自家亲戚朋友都来不及了,其他人,先晾着呗。合作的捧着,不合作的滚球!她是土鳖她怕谁?军事暴发户就是这么酷炫!谁说她要做文明人啦?谁说她提议搞典籍整理就是文化人啦?爱说笑!
叶琛忽然觉得脊背有点发凉,见众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想一想,也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究竟知不知道,也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阿胡一直沉默着,此时道:“昂州离京城近千里,若折至邰阳公处再前行,不下千里。千里奔袭,扬州又匪逆横行,五千兵,恐不够。”
卢慎也说:“还要接应人,又怕这些人不止自己逃难,再带些奴婢部曲……人少了,怕辖制不住。”
颜神佑道:“救人如救火,玄衣虽少,行军颇快,再多……怕耽误脚程。”
颜肃之最后拍板,颜神佑再领两万兵,明日即启程,先奔坞堡与颜孝之会合,再往京城去。盖因千里奔袭,京城如果已经被阮梅占据了,颜神佑以千里奔袭的疲弊之师,面对京城的高墙深池,那不是去救人,是去找死。必须在不远处有那么一个落脚点,且坞堡就是一座小型的城池,攻守皆易,又有颜家数十年积聚,能做暂时补给点。
李三娘一直在颜神佑身后,默默无语,此时却忽然发声:“小娘子领军在外,恐南下诸君子不服,请使君授小娘子专断之权,予节符。”
霍亥的下巴要掉了!李彦也被孙女儿打懵了!这特么是个什么事儿啊?!!!这特么是要进正式的官员序列了呀!是啦,朝廷有公主,昂州这里,以此类推。但是!哪家公主特么领实职的?她职务就是公主了,好吗?!
丁琳随即跟进,问道:“不这般,如何节制南下诸君子?他们治国不行,阴谋倒是一把好手。养成指手划脚的习惯,到时候恐难处置。”
这一记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