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周到。更有蒋氏,领着三个儿媳妇,几个孙媳妇,个个都是熟谙礼仪的妇人,一齐帮忙,竟无一处有失。
颜神佑这一日,却不需要忙了,只管让别人忙去。头天晚上,姜氏不放心,过来与她一处睡,母女两个都失眠。姜氏再三说:“你将来独掌一府,我不怕你有主张,就怕你太有主张了。女婿不是不懂事的人,你多少与他商议一二。面子是互相给的,他让你做主,你也不能不让他说话……”
唧唧喁喁,说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母女俩都不想起床了,颜神佑年轻,睡得尤熟。姜氏起身,对外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自己去准备一应物事,命人:“午后再唤小娘子起身,与她准备热面汤。”
正式婚礼是在下午开始的。
颜神佑装扮一新,还是被姜氏硬在衣裳里面套上了膝裤。姜氏等人心里,夫妻行周公之礼的时候,多遮一点肌肤,羞涩会少一点。颜神佑这个不太CJ的家伙心里,却是“全露不如半遮半掩”,被现代社会的信息爆炸给教坏了。
穿了这副行头,颜神佑越发不自在了起来,居然很有一些正常新嫁娘的羞涩了。弄得范氏等舅母头碰头地掩口而笑,郁氏也与姜氏交换了个眼色。姜氏又是不舍,又是欣慰,直到吉日,不得不放女儿出门。
一切皆因礼而行,颜神佑自己没有封号,嫁给山璞,本来应该向朝廷打申请的。这会儿兵荒马乱的,申请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便按着旧俗,以母亲现在的品级礼仪出嫁。
姜氏这才觉得好过了一点,对范氏道:“看她这样,也算有些体面了。”
范氏笑道:“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男婚女嫁,总是好事。”
颜肃之相当地没出息,颜神佑出门前,得先拜别父母,领训。训词原是固定的,颜肃之读书的时候学礼,倒背如流。现在却坑爹地哭哭啼啼,好险没能背完词儿。楚氏在一旁忙着拿帕子试泪,没顾得上抽他。
外面山璞迎亲,亲自带着他的队伍数百人来。
州府这里,玄衣也扎花披红,马队两列摆开,沿着街道自州府一路通向归义侯府。天色渐暗,大红的灯笼挑了一起来,如果有人从高度俯视,便能看到一路灯笼火把将州府到侯府的路线勾勒了出来。
颜神佑的陪嫁十分丰厚,红妆岂止十里,从早到晚,方才出尽。
丁琳等小娘子、阿萱等自家人陪她往侯府去,又有阿婉接着。彼此皆是熟人,居然毫无离家之感。年轻人爱热闹,大舅子小舅子们却不敢灌酒,颜家的生存形态里,女人比男人可怕。惹到了女人,就是亲哥哥,也害怕被反整——这一天闹洞房居然十分和谐。不过是要围观夫妇以合卺杯饮合欢酒而已,用的是一双联起来的玉瓢,围观群众见了,齐齐发出一声惋惜的长叹。
他们今天就指望着这个开心了,喝合卺酒并非男女各执一杯,乃是一个联杯。岂料姜氏心疼女儿,怕闹,按了最古之古礼,用了俩瓢,还是带柄的!这样还哪能看到两人不小心嘴碰嘴啊!
惋惜声中,山璞悄一抬眼,对颜神佑露出一个笑来,颜神佑回他一笑。围观的闲人齐齐哄笑,有这么个场景,也算有谈资啦!
正要起哄,却听一把嫩乎乎的声音说:“好啦好啦,都去吃酒,客人还在前面呢。”
颜希礼一低头,见是六郎,郁闷地道:“你这么老成做什么?”
六郎将头一别,张开双臂,赶小鸡似的赶人!要不是他力小,要这个蠢堂哥做苦力背新娘,他才不会这么客气哩!
女孩子们也吃吃笑着,结伴离去了。山璞轻声道:“我去前面待客,不多时便回。我有人挡酒,你……先吃些东西,别饿着了。”
颜神佑轻轻点头,头上步摇轻响,声音轻而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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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什么的,河蟹期间大家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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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自打颜神佑出门子,便不停问颜肃之:“这会儿该到了吧?她应该行的吧?会不会住不惯那里?”
颜肃之自己也是头一回嫁女儿,心焦得要命,有姜氏念叨着,倒将他的心念平和了,耐着性子道:“没事没事,给神佑带了兵去的呢,她吃不了亏。”
夫妻俩鸡对鸭讲,居然也十分和谐。等送亲的人回来,姜氏抱着六郎问:“怎么啦?”一看六郎小脸都花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声便有些急。颜肃之听了大急:“出什么事了?我去点兵!”
六郎原本很不好意思的,见他娘着急,他爹更不靠谱。也顾不上别扭了,急忙扯了颜肃之的袖子:“阿姊挺好,没人敢闹,我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三个字一经道破,夫妇二人哭成猪头,姜氏一伸手,还将六郎揽了过来,一起哭。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颜先生八郎君表示:“(⊙o⊙)阿姊过两天不是就回来了吗?以后天天见哒!”
哭作一团的三人:……你知道得太多了!
姜氏伸指戳了戳小儿子,嗔道:“偏你话多!去陪你阿婆去罢。”将八郎交给楚氏,打发颜肃之和六郎往前面待客,自己领阿萱等往后面宴堂客去。
只等着三朝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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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的回门也很热闹,颜肃之把能找的人都找齐了,满满坐了一屋子。事与愿违的是,想摆老丈子架子的中二岳父,带了一群热情的大舅子小舅子猪队友。一个赛一个的热情,都想:可算有人接手啦/她可算嫁出去了/她有人照顾之后会过得不那么累了吧?/嫁人之后就会更稳重一点吧?
之类的。
最坑舅不过徐昭,这小子从昨天就不对劲,让他过来为难一下新郎,他装死。现在见到山璞,激动得一个箭步冲上,握着人家的手,饱含热泪地说:“山郎!你可来了!要好好与阿寿过活呀!”
听得颜神佑一身鸡皮疙瘩几乎要起来,险些没将他踹出门外。
除了一个别扭的岳你,一个抽风的表哥,其他人皆表现出色。
颜神佑则往后面见母亲、祖母等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离家不过几步路,再见面时,仿佛几世不见,都眼眶发红。
还是郁氏说:“都在一处,你又自在,时常得回来。何必伤心?”
大家才回转过来颜色,说些离别之后过得如何之类。颜神佑道:“都挺好。他也好,我也好,阿婉也是原本就相熟的。”
郁氏心道,小姑子也大了,也快出嫁了,忙过一回后,又省许多心事。
颜神佑又给大家分发礼物,一起闲话家常。
自此,颜神佑每日便与山璞同进同出,一起上班,一起回家。颜神佑所携之侍婢,皆是管家一把好手,并不须颜神佑坐镇,一切自是分明。
不日,颜静媛与卢慎完婚。
颜肃之也到了开拔的日子了。此番便携叶琛、山璞、卢慎、程妙源等人往荆州,余者留守。临行,再三嘱咐杜黎:“好生襄助小娘子。”引得众人侧目。
杜黎嘴里发苦,心道,得,我这是被架墙头上去了。
第212章 颜肃之伤重
世上的事,有一利便有一弊,比如杜黎,受颜肃之器重,修书什么的不用做,就直接提干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自开春以来,有不少文士因昂州偏安一地,既太平又有几个大学问家坐镇,都往这里来。如今昂州堆了这么一群人,斯文人也要吃饭呐!
读书人,或曰士子,要怎么谋生呢?第一选择自然是“学而优则仕”,其次才是做与学问相关的工作,比如修书、当老师、做人家供奉的门客一类。最后,才是给人帮佣。
与杜黎同来的士子们信服他,并不觉得他被挑中有什么不好。相反,人人弹冠相庆,以为在州府里有了熟人,以后无论是受到推荐也好,又或者做其他的事情也罢,都多了一条门路。
新来的人则不同,他们与杜黎既不相熟,杜黎也没有什么大名气,更没有什么有靠山的人推荐。看他的眼睛里,便有些争强好胜的意思了。好在杜黎也有些真材实料,还能压着一些人。可恨是因心思活络,是以学问虽然做得不错,却不是无可挑剔,便常遇到问难于他的人。
现在颜肃之又来这么一出,真是让杜黎有些头痛了。他并不在乎这些傻货的看法,他是冲着远大抱负来的,走的是仕途的路子,知识够用就行,又不要成一代宗师。
杜黎很有自知之明,这世上样样都精通的人,只怕还没生下来呢。你看李彦,看似登顶,可是你们算过他们的岁数了吗?要做到学问也好,官也做得好,五十岁以下基本是别想了!李老先生的儿子都过五十了!大点的孙子都结婚生子了,小孙女儿都跟着小娘子混成舍人了。霍亥更不用多了,积累了多少年的声望,才能被颜肃之这么一下子聘作府佐?
由此可见,一人之精力是有限的,绝大多数人是会顾此失彼的,必然要有取舍。杜黎已经有所取舍了,但是看到这么一群逗比,拿着学者的要求去要求官员——他已经是官员了,做了舍人了好吗?——杜黎真是无语凝噎。
颜肃之这个猪队长还在为他拉仇恨,杜黎只好自认倒霉了。毕竟,走了仕途,那就得跟着老板走,老板器重他,他也不能太矫情了。心中虽有些苦,却也伴着一丝得意。旋即又收回了表情。
颜肃之的话,十分耐人寻味,命他襄佐着小娘子,是指派了他只给小娘子干活儿呢。这又是他的取舍了,既决定走这条捷径,便要背起整修道路,不令这捷径被荒草湮没。杜黎有那么一点的郁闷,却又被激起了斗志——不就是扛活儿吗?您闺女又不是什么善茬,这工作难度不大!QAQ
唉,他还真是没低估这工作的难度。
颜肃之前脚刚走,不出三日,便有士子议论了起来:昂州之地,怎么会是出嫁女做主?这昂州究竟跟了谁的姓?
这般言论,在昂州本地并没有什么市场,此地原就风气开放。尤其山民那里,阿婉的部族是接了她娘的,她娘是从娘家带来的。虽然也有儿子继承这么个说法,但是女儿要是强势了,大家也都睁一眼闭一眼。浑然不似这些北方来的士子,什么都要带着些“礼法”。
百姓听了如过耳秋风,居然完全没有传出什么舆论风潮来。想也知道,舆部正在颜神佑的掌握之下。自山璞随颜肃之出征,颜神佑也就晚上回府跟阿婉做个伴儿,白天还在州府里。对于州府来说,她嫁跟没嫁,差别也不算太大。
只是在书生们眼里,这差别就大了去了。在室女还勉强罢了,出嫁了的女儿,你手是不是伸手太长了。尤其,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