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柳东行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她,至少,他是在她身边的。
从此文怡又恢复了对柳东行的温柔体帖,见他出门,也不多问,反而劝他多穿两件衣裳免得着凉,又或是带点方便的小点心和茶水预备充饥。柳东行心中熨帖之余,也有几分疑惑,总觉得妻子有事瞒着自己。
不日,东宫又来人了。这一回是太子妃召见文怡。文怡早就听柳东行提过,有所准备,倒也不慌不忙的,换了大衣裳,跟东行与祖母等人说一声,便坐上东宫派来的轿子去了。
太子妃杜渊如身怀有孕,此时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身材似乎有些许发福,越发圆润了,气色倒是极好,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文怡行过大礼,落座后小心地打量了几眼,见她这样,心里也为她高兴,忙又说了好些好话。
杜渊如心情极好,笑着谢过了,又道:“我都听说了,恭喜柳将军再次高升,只可惜你们夫妻要去上任,要再见面,至少也要等到三年后。从前认识的朋友,又走了一个,我真是舍不得。”
文怡恭谨地笑道:“谢太子妃殿下抬举了,我也舍不得殿下呢,只是朝廷有令,自然是以公事为先。不过请殿下放心,即便我等离得远了,也会时时向上天祈求,保佑殿下母子安康的。”
杜渊如笑了,抬头吩咐侍立一旁的宫人:“昨儿母后赏的那匣子燕窝糕收在什么地方了?拿出来吧,我与柳恭人一道享用。”
那宫人犹豫了一下,方才应声下去,文怡忙道:“既是皇后娘娘赏的,殿下留着自用就好。”
“不妨事。”杜渊如笑道,“太后、母后与后宫的娘娘们每天都送糕点汤水过来,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本是要请太子殿下帮忙的,殿下却嫌那都是女子食用的东西,不肯答应。这燕窝糕味儿不错,最是滋补养颜的,却耐不住天天吃,我都吃腻了,你就帮我一把吧。”文怡只好答应了。
这时,小檗进来了,沉默着向杜渊如行了一礼,点了点头。杜渊如仿佛松了口气般,笑着想要对文怡说什么,却又犹豫了。
文怡看出她的为难,不由得奇怪:“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杜渊如仍旧在犹豫,神色间隐隐有几分心虚,却没说什么,小檗回头看了一眼,迅速走到文怡身边,压低声音道:“柳恭人,前些天柳将军来过东宫,临走时在宫门附近遇上前康王世子了,你知道吧?”
文怡一愣,忙道:“知道的,相公回家后提过。”
“世子对柳将军看不顺眼,只是柳将军似乎对世子的怨恨并不知情?”
文怡低下头:“他原本不知道,但我现在已经告诉他了。”
小檗似乎神色一松,看向杜渊如:“殿下,奴婢早就说过了,柳恭人是个聪明人。”杜渊如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文怡被她们弄得糊涂了:“殿下,小檗姑娘,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杜渊如压低了声音道:“一定要记住,柳将军和你夫妻二人,对康王府一系都是没有好感的。不但是康王府一脉,无论是东平王府,还是别的王府,也同样如此!”
文怡心下一惊,正要再问清楚些,方才那宫人却已经捧着糕点回来了,似乎对小檗出现在这屋里有些吃惊,特地多瞧了几眼。
小檗不动声色,恭敬地向杜渊如回话:“已经照殿下的意思准备好了,都是柳恭人从前喜欢的花色款式。”
杜渊如笑道:“那就好。顾妹妹,你千万别跟我客气,这是程仪。你哪怕是留着当个念想也好。”
文怡虽然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明白这是有意背着那宫人行事,便笑着接话:“既如此,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多谢殿下赏赐。”
杜渊如笑着,虽然吩咐宫人给文怡上糕点,却没说劝她进食的话,反而提起了阮家姐妹等人:“她们上回进宫来看我,都在抱怨呢,说是自从你嫁人后,便没再跟她们见过面了,怪你待人冷淡。”
文怡不由得大为愧疚,还有几分心虚:“都是我的不是。本来我还跟蒋家姐姐商量着,要在重阳节办一次赏菊会,请众位小姐来乐上一日的,没想到蒋姐姐忽然去了她父亲任上,我一个人不好意思,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她小心地看了杜渊如一眼:“这都是我的错,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却辜负了朋友间的情谊。几位小姐都帮过我的忙呢,我却…”
杜渊如笑着摇摇头:“罢了,其实若非偶然遇上我,你跟她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她们虽怪你冷淡,却也明白,女子嫁人后,便不如未嫁时自在了。况且你又为她们引介了李统领家的小姐,她们几个倒是玩得极好,就算有几分恼你,有李小姐在,也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她们只是因李小姐订了亲,年下就要出阁,又少了一位玩伴,因此气恼。不过她们几个,也都快到嫁人的时候了,到了那一日,哪里还理得了这么多呀?”
文怡小心地赔着笑,心里却暗暗叹息:她跟那几位小姐,终究是成不了真正的朋友。想到这里,她又记起柳东行提过太子对沪国公一系将领的忌惮,不由得更愧疚了,抬头看看杜渊如,想要提醒一句,但看到对方的肚子,又有些犹豫,不由得瞥了小檗一眼。
小檗发现了,略一思索,便微微点头,然后对杜渊如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太医快要过来了吧?您要不要先到正殿那里候着?”
杜渊如想了想,道:“也罢,殿下今日也有事要问太医,我就先过去吧。”又不好意思地朝文怡笑笑:“好妹妹,你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了,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文怡笑着应了,起身恭送她出门。小檗扶着杜渊如出去,回头给文怡递了一个眼色,文怡心领神会,便乖乖留在屋里等候。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陌生的宫人,瞧她打扮,地位应该不亚于方才在杜渊如面前侍候的那位。她笑着对文怡道:“可是柳恭人?太子妃殿下请您过去。”
文怡一愣:“这…方便么?”
“方便的,您放心,请这边走。”
文怡只得跟着她离开了偏殿,只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往正殿方向去,反而拐进了殿后的小路。文怡忽然心生警愠,停下了脚步:“你要带我去哪里?!”
第三百一十九章 撕破脸
那宫人大概也没料到文怡这么快就问起这话,忙笑道:“自然是去见太子妃了。殿下正在前头的小花园里等柳恭人呢。”
文怡却是不信:“方才殿下离开偏殿时,分明说了是要去正殿接受太医诊脉的,这才一会儿功夫,怎会到花园去了?”
那宫人一窒,再次赔笑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遵命行事,请柳恭人莫为难我等。”
文怡眯了眯眼,再度看向前方。这里是东宫偏殿的后方,沿着小路向前,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月亮门,里头隐隐有几丛花木,想必就是花园的入口了。这就更奇怪了,若是太子妃真的去了花园,花园入口处怎会没有侍从候立?方才她在偏殿拜见太子妃,虽然曾经一度与太子妃、小檗三人独处,但门外侍立的宫人可是一个都不少,随时都可以叫进去的。更别说如今太子妃正值大腹便便,去花园那种地方,不多带几个人手,就算她愿意,旁人也不会容许。
文怡又再看向那引路的宫人。她不认得对方,但瞧那穿戴打扮,就知道必是在东宫有些体面的,加上方才对方请自己离开偏殿时,殿门外侍立的宫人并没有露出异状,反而一路微微屈膝行礼,可见这名宫人确实是东宫辖下。东宫的侍女,有什么理由会对她不利呢?
文书踌躇着,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她在迟疑。
一方面,她害怕继续往前,会真的中了什么人设下的圈套,不但对柳东行无益,也有可能会连累太子妃;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若这名宫人真的是遵从太子妃的命令前来引路,她迟迟不至,会显得对太子妃不恭。一时间,她心乱如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文怡在犹豫,那宫人却心急了,前后张望几眼,远远瞧见有几个内监从正殿右边廊下转了过来,有可能会看到这边的情形。她担心形迹败落,瞥见文怡皱着眉头在那里发呆,再想起那位贵人的吩咐,心一横,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恭人为何在此却步?有人可等你等急了呢。”
文怡心下一顿,眯着眼瞥向那宫人。若是太子妃相召,对方为何要说“有人”?那岂不是太不恭了些?于是她冷冷地问:“我竟不知是谁等我等得急了,难道不是太子妃相召么?”
那宫人抿嘴一笑,眨了眨眼:“虽不是太子妃,却也是位贵人呢。您心里真的不明白么?那一位,可是心心念念都是您呢,快随奴婢去吧,前头有大富贵等着您呢!”眼中妒色一闪而过,脸上却维持着笑容。
文怡却是大怒。她想起上一回进宫时的情形了,半路上不也有人要来跟她“偶遇”,借一步说话么?那人先前差点害得她的丈夫丢了性命,所幸柳东行争气,不但保住了自己,还挣了个大好前程,眼看着夫妻俩就要熬出头了,他又要干什么?!前世他害了自己的性命,这一世,他是要坏了她的名声不成?!一想到那人在宫里三番两次地收买宫人传话引路,也不知道编排了她多少闲话,真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她当即就拉下了脸:“这话我听不懂,你是东宫侍从,怎敢冒充太子妃殿下的名义行事?!”说罢一甩袖子,就要往回走。
那宫人见状大觉意外,也有些慌了,忙忙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赔笑:“柳恭人,您误会了,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奴婢……”
“让开!”文怡不听她的解释,也没有好脸色,“你还知道称我一声恭人?!你既然知道我是朝廷诰命,又怎敢如此戏弄于我?!还不快让开?!”她虽比不得李春熙将门之女,自幼习武,却也不是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下使力一拨,那宫人便歪着倒向一边了。她前路不再受阻,立时便大踏步往前走。
那宫人拦她不住,又看见远处的内监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探头来看,心底慌乱之余,一边暗骂那人没把话说清楚,另一边又悄悄埋怨文怡架子太大,居然敢在东宫对东宫侍从如此无礼,但同时又害怕真的惊动了太子妃,自己落不了好,只得慌慌张张地追上文怡硬是扯住了她的袖子,飞快地压低了声音道:“柳恭人,真的是贵人相召啊!您就不怕得罪了贵人么?!”
文怡冷笑,扯回自己的柚子:“贵人?贵人何在?!贵人在太和殿,贵人在慈宁宫,贵人在交泰殿,贵人在这东宫的正殿里!你说的,不知是哪一位贵人?!”
宫人哑口无言。在这皇宫之中,确实要数这四处宫殿的主人最为尊贵了,其他人都要打个折扣。可是,她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