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327页

王曾派人去与郑王接洽,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东平离京城近得多,但凡有点异动,京里很快就能察觉,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东平王府这边打听到青州府的计划呢。你对青州再熟,对东平却更熟,况且这些事一向是你负责的,临阵换将,不小心就要出乱子。”
  话说到这份上,罗明敏只能放弃了,心情有些沮丧。钟离太太偷偷笑了笑,便安慰他:“何必着急?这回不过是派人去接洽罢了。只要蒋大人那里不出问题,这送礼的仆人去了自然要回来,过后蒋家还要再派人去呢。若是不能在一年半载之内打破郑王府的图谋,通政司怕是要跟蒋大人多合作些时日。到时候,你还怕没机会出力么?”
  罗明敏想想也是,笑了笑,便不再提了。
  众人便就派遣的人手商议一番,又定了行事章程,钟离太太便说:“我们要与蒋小姐联系,多有不便,即便柳宜人能把她接到家里,罗兄弟上门,外人见了,难免要说些闲话的。柳兄弟正在为国征战,他妻子又是在帮通政司的忙,若是连累了她的名声,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罗明敏忙道:“我原也担心过这事,因此无事不上他家的门。横竖她们已认得太太了,不如日后就由您出面吧?”
  钟离太太摇头道:“夫君如今已经化暗为明,做了正经通政司的参议,我偶尔也会与外头的人交际一番,那些人虽与我无甚私交,却也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多有提防。若是由我出面,去得柳家多了,万一有人认出我是谁,外人岂有不疑心的?没得带累了柳宜人。”
  众人闻言,也都烦恼起来。罗明敏倒是有了法子:“这有何难?那柳家宅子两旁的房舍也算清幽,回头我以别人的名义买下来,打通一处小门,迁几个信得过的人手过去,日后要与蒋小姐见面,便先让柳家弟妹把人接过来小住,然后借口说是邻里来往,请人过来吃茶,既不惊动外人,也不会引起柳家下人疑心。等这事儿过去了,我再以自己的名义‘买’下这宅子,只说是打算日后成家用的,与好友做了邻居,也好日日来往。这样谁也说不了闲话了。”
  钟离参议认可了这个办法,还说:“司里兄弟有家眷又没有固定居所的,可以帮上忙。”罗明敏立时便要去办事,钟离太太只说要帮着参详,随他出了屋子,便叫住他笑道:“罗兄弟,我瞧那蒋家小姐正值妙龄,似乎并未定亲,不知你可有意求娶?”
  罗明敏吓了一大跳:“钟离太太这话何意?我可没有那样的心思!”
  钟离太太白他一眼:“好个糊涂虫!现放着大好姻缘,你还不起心思,要几时才能娶到媳妇?!我告诉你,日后你还想要娶到一个知道你身份,还能信得过的女子,可不容易了,该珍惜就要珍惜!”
  罗明敏抓抓头发,干笑着说:“您多虑了,这婚姻大事……家中父母自会参详……”
  钟离太太冷哼一声:“令尊是不敢自作主张的,就怕令堂会选中不当之人。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令尊本有机会再进一步,碍于家里的情形,只能屈就了,难道你也要象他那样,一辈子出不了仕,考不得功名?你小时候,不也曾有过青云之志么?”
  罗明敏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他当然不甘心一辈子做见不得光的暗探,但他又能如何呢?家中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可以继承这独特的“祖业”了。
  钟离太太放缓了神色,劝道:“你今日先后在柳宜人与蒋小姐面前暴露了身份,固然是因为你对她们并不设防,但也显露出你行事不够谨慎细心。有这样的缺点,日后你想要在通政司里苦熬,十年八载都未必能出头。难道你还真想象令尊一样在底下干一辈子么?你本是个文武双全的青年俊杰,既入了通政司,不如索性做了明人,哪怕只是个八九品的芝麻官儿,也比一辈子只能在暗中行事强。有了身份,你与那蒋小姐也就匹配得上了。你可别说你无心,若是无心,你这么担心人家蒋大人做什么?”
  罗明敏一窒,思虑半晌才苦笑道:“您的话固然是为了我好,但这种事哪里是我想就能成的?司里的兄弟谁都想做明人,但那可不是嘴皮子说说就行的。不但要有功劳,还要有功名。我却只是白身而已。这样的我,想要高攀人家官宦千金,谈何容易?您不必再说了,咱们在背后议论人家闺阁小姐,可不是君子之举。”说罢抬脚就走了,只是脚步迈得比平常慢许多。
  钟离太太也不拦他,她看得出来,自己那番话并不是毫无作用的,罗明敏定然已经听进去了,接下来要如何,就得看他的心意了。不过她还是真心想撮合罗明敏与蒋瑶的,难得两人性情相投,蒋瑶又是个聪明爽利的姑娘。方才看着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议定,她就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夫君和自己……

第二百九十一章 淑女之思
  文怡第四次看向蒋瑶,蒋瑶无法再当作没察觉了,故作地问:“你瞧我做什么?”
  文怡犹豫片刻,才道:“方才罗大哥与钟离大太在的时候,我瞧姐姐说话行事,比平日还要爽利三分,心里有些吃惊,没想到姐姐还有这样的魄力呢。”
  蒋瑶微微红了脸,目光闪烁:“家父还在锦南,安危未卜,我也是心急,想着只要是我能做的,就尽量去做,若是拖拖拉拉,指不定家父就要多担一刻风险呢。”顿了顿,“再说了,那位罗公子就是个爽利人,跟爽利人打交道,自然要爽利些。”
  文怡恍然。罗明敏的性子,做事总是风风火火的,常常说话间就把事情议定了,不大耐烦跟别人磨蹭,蒋瑶投其所好,也是为了方便通政司打探消息与救人,原是人之常情。她不再多问了,只是笑说:“既然已经定下了章程,姐姐索性就在我们家多住几日吧,若通政司那头有什么变故,咱们也好及时因应情势而动,省得你回了侍郎府,我要给你递消息,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蒋瑶笑着应了,两人便商议好,派侍郎府跟过来侍候的一个婆子回去报信,只说是事情还未商量好,可能还要出门看园子,因此要让前者在柳家留宿两天。若是两天后,通政司那边还未有准信,说不得便要再寻借口,多住几日了。
  卢老夫人对蒋瑶非常欢迎,还让文怡尽心招待。因蒋瑶只带了含笑一个丫头留宿,文怡便特地把秋果拨了过去。秋果是陪嫁丫头,虽是顾氏世仆,却跟长房没什么关系,办事稳妥,性情又敦厚细致,随文怡进门不过数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这座宅子里最受敬重的大丫头,哪怕是舒管家之女润心以及跟随柳东行时间最长的冰蓝,也都肯服她管教。有她在屋里镇着,文怡就不必担心蒋瑶在柳家会受到怠慢。
  蒋瑶接受了文怡的好意,再三谢过,便先带着含笑随秋果去了客房,略作休息整理,再去与主人家一道吃晚饭。
  蒋瑶住的就是柳七老爷一家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因柳七老爷一家才离开不久,那院里的房舍还算干净,只需略作打扫,便可以住人,又与内院相对独立,住起来比较方便。秋果请了蒋瑶进正房,介绍了院中的布局,便领着一个小丫头去收拾屋子了。这本该是含笑的工作,但她心中有事,便留了下来,寻了茶具,泡茶给蒋瑶喝。
  蒋瑶接过茶,却往旁边几上放了,淡淡地道:“你去帮秋果收拾行李吧,咱们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好全都让别人做了。自己的东西,自然是自己最清楚。”
  含笑咬了咬唇,四处看看,见没人在跟前,便凑近了蒋瑶小声道:“小姐,方才您与顾家九姑奶奶都不让奴婢们进屋,却与那位罗公子,还有那个不认识的太太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您该不会忘了上回奴婢说的……”
  蒋瑶打断了她的话:“少胡说!我们是有正事要商议,更何况,九妹妹与那钟离太太都在跟前呢,你别胡乱说嘴,传出去反叫人家笑话我们家没规矩!”
  含笑缩了缩脖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再开口了:“小姐别嫌奴婢多事,奴婢也是为了小姐好。那位罗公子固然是好的,但小姐也当谨慎些才是。虽有顾家九姑奶奶在,但外人真要说闲话,她也逃不过去,而那位钟离太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外人不知,未必就会拿她当一回事。为了小姐与顾家九姑太太的名声着想,日后小姐要再见那位罗公子,还是让奴婢们在跟前侍候的好。便是小姐嫌奴婢啰嗦,上不得台面,也该劝顾家九姑奶奶,把她身边的丫头留一两个在屋里啊!”
  蒋瑶眉头一皱:“这话越发糊涂了!你也不瞧瞧这是在谁家,就在那里混说!”
  “不是奴婢糊涂。奴婢也是担心。”含笑皱着眉头,“你们在屋里说了半天话,我与秋果她们一道在门外守着,除了秋果与莲心是站在门边,别人都离了十尺远。这柳家的婆子也有人在外头小声议论,不知主人与客人在屋里说什么话呢,也有人议论那位钟离太太是什么人。”
  蒋瑶冷笑:“哪个婆子这样大胆?居然敢非议主人家行事?!回头我就告诉九妹妹去,这样的人可不能轻饶了!”
  含笑吓了一跳,忙道:“那婆子也说不上是在非议,不过是在二门外叫了那个叫润心的丫头过去,问问来的是什么客人罢了。润心没告诉那婆子,那婆子也就不再问了。”
  蒋瑶眉头紧皱。她知道这柳家是从学士府分家出来的,家中的下人自然也有柳家家生子,说不定便有偏向柳学士那一头的,万一走漏风声,可不是玩的。她拿定了主意,回头定要好好跟文怡商量商量才行。
  含笑见她陷入了沉思,面上却半点看不出端倪,想了想,又小声劝说:“小姐,其实那位罗公子……也算是一表人才,品行也好,又救过小姐,且皇商之家,归海名门,也不算是没有根基了,若是将来能考个功名,做了官,倒比那些皇亲贵族之家的纨绔子弟强些。小姐的想法,奴婢不敢擅自揣摩,但若小姐真的拿了主意,为何不去信问问老爷的意思?”
  蒋瑶看了含笑一眼,心中有些好笑。为了保密,她连身边的丫头都没透露过消息,因此含笑对父亲的事并不清楚,也难怪会有这种误会。不过,含笑从前对罗明敏可是半点都不看好的,怎的今日倒换了口风?
  含笑见她没有回应,只得继续劝道:“老爷一向疼爱小姐,只要老爷愿意点头,小姐自然就能心想事成了,那岂不是皆大欢喜?强似如今这般,还要求了熟人帮着遮掩,才能见上一面。万一有丁点风声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就毁了!就算没有外人知道,一年大,二年小的,小姐迟早要说亲,要是姑太太那边替小姐看准了,先一步跟老爷说,小姐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是不成的,那岂不是只能伤心……”
  蒋瑶打断了她的话:“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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