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135页

又功名有望,怎会过继给别人?那最好的人选,不就成了这个罗明敏了么?!”
  蒋氏刚刚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便听到婆母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婆婆是说那个罗明敏要过继给他四叔?!”
  于老夫人嫌她声音太大,瞪了她一眼,往外瞧了瞧,见守着的都是自家人,罗家的丫头婆子离得远,应该是听不到的,方才松了口气,对蒋氏斥道:“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发什么昏呢?!”
  蒋氏脸一红,嚅嚅地道:“媳妇儿一时太过吃惊,便失态了……”
  接着马上问,“婆婆所说的是真的么?!那……”
  于老夫人微微一笑:“若他真的过继给了罗四老爷,便是从五品武略将军之子了!罗四老爷还年轻,日后必然还有高升的机会,他的儿子,自然不能等同于区区商人之家的儿子。五丫头、六丫头就算了,但对十丫头而言……这已是一桩极好的亲事了!”她眼中精光一闪。
  蒋氏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婆婆,您不是说……要把二叔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京里么?咱们顾家的女儿还有许多,配谁不行?再说……”她眼珠子一转,“九丫头的亲事也还没定下来呢,她不是早就认得那个罗明敏?瞧着相处得还不错。若是柳家的亲事不成,嫁来罗家也是桩好亲。”

第一百一十九章 意外缘份(上)

  蒋氏的话才出口,于老夫人便脸色一黑,大喝:“胡说八道!”把蒋氏吓了一跳:“婆婆……”
  外头有罗家的丫头探头来瞧,于老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恼怒,硬邦邦地道:“你糊涂了!九丫头跟柳家的亲事已经定了,此行入京,不过是把庚帖换了,议一议过门的日子罢了,怎会变卦!你的主意委实太荒唐!”
  蒋氏讪讪地道:“媳妇只是担心……姑太太不喜欢这门亲事,九侄女儿会落了空罢了。这孩子向来乖巧稳重的,媳妇怎忍心叫她受委屈?届时给她说罗家的亲事,也是桩好姻缘……”
  于老夫人冷笑:“你小姑怎会不喜欢这门亲事!九丫头是她内侄女儿,况且亲事也是她自个儿提的!”女儿如今在柳家的处境不佳,若是让柳东行再结下一门好亲事,以后对女儿、外孙绝不会有半点好处!她不是女婿,不会想到柳家人是否能从柳东行的亲事里得益,她只要护住女儿与外孙的利益就足够了!她冷冷地看了媳妇一眼:“有我在,你小姑怎会犯糊涂?九丫头与柳家的亲事十分要紧,别说你六婶再三托付,哪怕是她没发话,你也要把事情办成了!你休要再起那等荒唐的想头!”
  蒋氏心中十分委屈,却又不敢顶嘴,只能乖乖应了。
  于老夫人见她和顺,也消了些气,声音略放缓了些:“你别怪我严厉,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既是一家主母,考虑事情的时,就要多留个心眼,方方面面都要权衡再三才好。你该知道,六房与我们并不亲近,九丫头的亲事我们本是说不上话的,如今难得她们主动靠上来,咱们就需得将她们稳住了。他家如今有了嗣子,又得回族产,便是在族中,也是好大的一份家私。九丫头本是独女,若她出嫁,这份家私便有大半成了她的嫁妆。嫁到柳家去,也不算便宜了外人,且柳东行有柳姑爷约束,前程有限,不怕六房会靠着女婿越过咱们长房去。你若真把九丫头改配罗明敏,六房靠了罗家的势,往后在族里就要声势大涨了,别说那份家私要姓了罗,只怕日后连咱们家都要让他们三分!”
  蒋氏掩口轻呼,万万没想到这九侄女的一桩婚事居然会牵涉到这么多事,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就算六房跟一个从五品的武官成了亲家,跟长房依然是不能比的,婆婆为何如此高看罗家呢?她才不信,一个皇商,再加一个武略将军,就能跟顾大老爷今时今日的权势相比了!
  她几次想要开口相问,又怕被婆婆责骂,只好委委屈屈地沉默下来。而于老夫人则是在回想罗家的种种,总觉得罗家来历不凡,绝对不会只是区区皇商而已。这门亲事真可做得,只可惜罗明敏年纪大了,文娟年岁与他相差太大,不然就把文娟许给他也好,如今只好将就那个罗明义了,但要事先确认他果真有真才实学方可。
  婆媳俩各有心事,却没留意到屋外廊下,文怡正站在窗边,脸色有些难看。
  她有事回来向长辈请示,以为于老夫人还在歇息,因此特地交待下人不要出声,免得打搅了屋里的人,没想到从窗外路过时,听到于老夫人与蒋氏议论罗明敏可能会被过继。她心里担心这位友人,便驻足听了一会儿,不料她们会说出这样一番令人震惊不已的话来。
  一时间,文怡心内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
  不管大伯祖母是怎么想的,至少她没坏了自己的姻缘。至于六房日后的前程,以及柳东行的未来,不劳她们费心!
  文怡心中冷哼,无声无息她转过身,给随侍在后的如意作了个手势,两人便快步离开了院子。到了无人处,文怡方才停下脚步,对如意笑笑:“姐姐,方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省得大伯祖母知道了罚你。”
  如意素来是个心思灵透的,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便笑着点头道:“九小姐放心,奴婢只是当差累了,又一时贪玩,便趁着老太太那里没什么差使,跑出来逛了逛,正好遇到九小姐您,便说了几句闲话。至于守门的几个婆子,就交给奴婢吧。”
  文怡微微一笑,便塞了一个荷包过去,随即止住她要说的话:“别推辞,你如今跟着主人出门,若是有机会,捎些东西回去给家里也好。我平日没少得你提醒,别的我帮不上忙,这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如意想了想,便收下了。
  横竖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她收得心安理得。
  文怡见状微微一笑,又道:“我就不去了,你替我禀报大伯祖母,说罗大太太要留姐妹们吃茶,六姐姐高兴,想吃过晚饭再回去,但这样未免有些太不客气了。”
  如意会意,应声回院,文怡慢慢地沿着来路往回走,不多时,便看到一个面生的丫头迎面走来,一见她就笑了:“原来顾九小姐在这里,我们四太太正找您呢,请您去睛雪轩吃茶。”
  文怡有些意外,但还是随着她去了。
  睛雪轩就位于罗家花园的东南角上,离门口并不远,却因为周围种满了梅花,隔挡了视线,倒有些另成一园的意味。此轩一面是墙,三面环窗,两侧有曲廊连接园中他处,在轩中摆了桌椅,关上窗户,再用毡帘秋住两边出口的寒风,便能赏梅取暖两不误,是冬日观景的好去处。
  文怡到达晴雪轩时,罗四太太巳经坐在那里吃起了茶,桌上放着十来碟糕点,一旁的香几上燃着兽炉,暖香袅袅,别有一番意趣。
  文怡笑着行过礼,道:“四太太好兴致。怎么不见两位妹妹?”
  罗四太太笑道:“那两个丫头闹得我头疼,我把她们交给大嫂子去了。大嫂子向来很会带孩子,小辈们没有不喜欢与她亲近的。我好不容易回来住几天,便趁机歇一歇。”
  文怡恭谨地在她对面坐下,道:“两位妹妹聪明伶俐又乖巧,不论哪位长辈见了,心里都会喜欢的。”
  罗四太太微微笑了,侍立在侧的丫头们给文怡倒了香茶,便纷纷退了下去,轩中一时只余文怡与罗四太太二人。文怡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定有用意。
  罗四太太低头喝了口茶,便态度和煦地指了指其中一只点心碟:“你尝尝这个,是我从前在平西时,托人从平阴县瑞合饼铺淘得的方子,别家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文怡依言捻起一个炸得金黄的小饼,闻了闻,有些南瓜的清香,果然与平阴县瑞合饼铺的黄金饼有几分相像,只是没它那么油腻,甜香味也淡些,咬了一口,却是甜得十分清爽,带着浓郁的南瓜香。仔细一嚼,里头还裹了百合馅儿。她有些惊喜,看向罗四太太。
  罗四太太只是淡淡地笑着,又指了指另一碟点心:“这个是我从前吃了外头寻常人家做的红薯饼,觉得味儿不错,便叫人学着做出来的,你也尝尝?”
  文怡便尝了一个,果然香甜软糯,她笑道:“这个好吃,四太太能不能把方子给我,我回去做给祖母尝尝?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这个倒是不怕咯牙。”
  罗四太太笑得很开心:“你会做厨活?”
  文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会一点儿,不敢说精通,但家常便饭还会做一些。”
  罗四太太似乎更高兴了,连连劝她尝点心,她尝了一个黑米糕,又尝了一个北方人常吃的玉米窝头,还有几样不知用什么东西做的点心,味道有些古怪,吃着也挺粗糙的,但不算难吃。她心里隐隐有些疑惑,这几样点心,瞧着精致,其实都是寻常平民之家才吃的东西,而且一道比一道做得粗。幸好她前世在外头吃得还不如这个,也不觉得难入口,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罗四太太会喜欢这些。
  等她把大半点心都尝了一遍,肚了也饱了,罗四太太才停了嘴,喝一口茶,脸上带着愉悦的微笑,轻叹道:“这些东西,吃着虽粗,曾有几年,对我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呢。如今年纪大了,日子好过了,叫人做了尝尝,本打算忆苦恩甜的,但底下人做出来的东西,却已不是从前的味道了。”
  文怡听了心中微动:“四太太?”
  罗四太太回过神来:“吓着你了?其实没什么,我们家有许多人都知道。你大概也曾听说,我原是书香人家出身,只是没落了吧?事实上,我娘家不仅仅是没落而已,我小时候还饿过肚子呢!若不是遇上我们老爷,我哪里能有今天?”
  她的面上带着追忆的神色,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其实我是平阴人,家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庄子,我爹是个秀才,可惜在科举道上无法再进一步了,为了养家,便投身到县令大人手下为幕僚,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你知不知道,平阴在十多年前有一任县令,极能干的,名声也非常好?”
  文怡想了想,轻轻摇头:“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小呢。”
  罗四太太点点头:“确实,他离任已经超过十年了……我爹与那位大人宾主相得,只可惜那位大人因丧母,要丁忧回乡守制,我爹便留下来继续辅助后任。没想到,新来的县令性恃贪酷,闹得民不聊生,有人便上山落了草,那就是太平山匪的来历。”
  文怡惊呼一声:“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么?”她细细回想,父母是七年前去世的,他们在世时,她还曾从西山村那头的大道前往平阴,那时候的山匪应该不算严重吧?至少还没闹到山下来。
  罗四太太以道:“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么?起初只是三五个人,慢慢的,便越来越多。这些人本是百姓,被逼到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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