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裴渊心里已是有九分的肯定沈婠是重生的。不然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跟自己哪里有这么大的仇恨,又怎会下毒下得如此无声无息的。
且这一世的沈婠与上一世的境遇相差太多,若不是重生,她哪有那样的魄力。
裴渊忽然想起这一世她与沈婠的初见。
他愈发肯定沈婠也是重生的!她定然也是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否则不会有那样的计谋。想到自己跟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唱了那么久的戏,裴渊恼怒得脑袋都快能生烟了。
蓦地,谢三郎的身影映入裴渊的眼底。
一见奸夫,裴渊更是恼火。他吩咐道:“停车。”
小厮打着纸伞,正送着谢三郎上马车。谢三郎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他低头嘱咐了小厮几句,说了什么裴渊没听着。
他愤恨地看着谢三郎。
他吩咐车夫:“悄悄地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这样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去私会的。沈婠尚在守孝,竟敢偷偷摸摸地与情郎私会,若是传出去了,这名声铁定是要不得的了。
他倒要看看他们俩去哪儿私会,然后抓个正着公之于众。
谢三郎的马车悄悄地进了长公主府的角门。
裴渊微微蹙眉,他招来卫节,“现在去沈府打听下,沈婠在哪里。”
以现在长公主的性子,难保不会让沈婠与谢三郎在自己的府里私会。半晌,卫节归来,“回禀公子,沈大姑娘今日不曾出门。”
“可有查清?”毒妇如此小心谨慎,如今又掌管沈家,想要偷偷出来再容易不过。
卫节道:“属下偷偷潜入沈府,亲眼见到了沈大姑娘。”
裴渊一怔。
若沈婠在沈府,那么谢三郎来长公主府作甚?
想起平日里的传言,香囊铺子的老板背后撑腰之人乃是长公主。裴渊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裴渊再次吩咐:“卫节,你在此处候着,待谢三郎出来时再同我禀告。”
次日清早,卫节方是回了平南侯府。
“回禀公子,谢三郎今早辰时方是出了长公主府。”
在长公主府里留宿一夜。裴渊眉头紧拧,这怎么看怎么像是长公主跟谢三郎有私情。蓦然,裴渊脑袋里灵光一闪,莫非从头到尾都只是长公主与谢三郎有私情?
所以上回不是沈婠算计于他,而是长公主记恨了上自己!
可是……
上一世跟谢三郎与私情的明明就是沈婠,这一世怎会成了长公主?
裴渊百思不得其解。
☆、87
近来,宫里又诞生了一位皇子,排行十二,其母乃是颇得皇上圣宠的静妃娘娘。十二皇子满周岁时,宫里还特地办了个周岁宴。
周岁宴实际上也只是个宫嫔们与皇帝弟兄们同乐的家宴。
周岁宴在斓云宫里举行,前来的人倒也不少,除去宫中妃嫔之外,还有几位王爷与其家眷,平南侯也来了,身边跟着平南侯夫人与裴渊。
皇帝位于主位,此时正抱着十二皇子乐呵乐呵地大笑。静妃娘娘站在一旁温婉地轻笑着。其余妃嫔坐于左手边,或轻声细语地谈话或垂眸自斟或但笑不语,心思各异。
皇后娘娘今天身体抱恙,并没有过来,属于皇后的凤座空荡荡的。
剩余的皇亲全都坐于皇帝右手边,其中有个席位也是空的。
淳亲王妃怀里抱着年方五岁的小世子,身后的宫娥在剥水晶葡萄,淳亲王妃捏了一颗送进了小世子的嘴里。小世子吃了葡萄,忽然指着身旁的空位道:“母亲,今年十八叔也不过来吗?弘辉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十八叔了。”
十八叔指的也就是裴明泽,裴明泽排行十八,未封闲王之前,宫里的人都是唤他一声十八皇子。
淳亲王妃一听,赶紧瞅了眼主位上的皇帝,幸好皇帝专心逗弄着十二皇子,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淳亲王妃轻轻地拍了下小世子的手,“吃葡萄,别说话。”
这话反倒是被裴渊听着了,平南侯一家的席位就在裴明泽的旁边。
裴渊随意搭了一句,“十八皇叔不爱出门,弘辉想要见皇叔,得要亲自上门。”
小世子眨巴着眼。
恰好这句话被皇帝听着了,皇帝将目光落在空了的席位上,他神色如常,缓缓地道了句:“看来十八弟今年也不过来。”
静妃娘娘接话道:“听说闲王爷这几年的身子是愈发地差了。”
有妃嫔附和道:“是呀,前些时日还听李御医说,闲王爷高烧不退,险些就被阎罗王带走了。”
这几年来,皇帝也见过裴明泽几回,人还是那样子,瘦瘦弱弱的,仿佛一阵强风刮来便能吹倒,身子弱得不行,看起来仿佛就剩两三年命似的。
皇帝因此也不像之前那么忌惮,心里倒有了几分友爱弟兄的念头来。
皇帝对身边的内侍道:“去把闲王叫来,”一顿,皇帝又道:“让李御医一块过去。”皇帝举杯喝了口酒,和几位兄弟笑道:“十八弟成日闷在他的王府里,不好。”
淳亲王附和道:“皇兄所言极是,十八弟一身病的兴许就是在王府里闷出来的。”
话音刚落,门外忽有内侍喊道——
长公主到。
长公主一身风尘仆仆地进来,她眉眼含笑地与皇帝行礼,礼只到一半,皇帝便直接摆手,“今日家宴无需多礼。”皇帝站起,怀里的十二皇子也交回到静妃娘娘的怀中。
皇帝离开主位,亲自扶起了长公主。
皇帝眼里带笑,“不是说后日才回么?怎么今日就到了,”皇帝细细地打量着长公主,“平兴从五台山回来后,似乎瘦了些。”
长公主笑道:“臣妹在五台山为国祈福,便是瘦成皮包骨,也是值得的。况且今日是臣妹侄子的周岁宴,臣妹又怎能错过,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
长公主往皇帝身后瞧了瞧,“咦,十二皇子呢?让臣妹抱一抱,臣妹都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皇侄了。”
静妃娘娘抱来十二皇子。
长公主接过后,端详了一眼,笑着道:“愈来愈有皇兄之风了。”
皇帝大笑道:“你们听听平兴这张嘴。”
长公主嗔了一眼,只道:“平兴刚回来皇兄便笑话平兴!”长公主忽然咳了几声,面色有些潮红,皇帝有几分紧张,“怎么好端端咳起来了?叫御医过来瞧瞧。”
长公主道:“平兴哪有这么娇气,许是过来时走得急了些,歇一会便好。”
皇帝道:“把十二皇子抱走吧,别累着了平兴。平兴你也坐着吧。”
内侍正要在皇帝身边添一席位,长公主又咳了好几声,皇帝忽道:“也别费事了,平兴坐过这来。”说罢,皇帝便让长公主在皇后的席位上坐下。
众妃嫔神色微变,但又迅速恢复。
静妃娘娘抱着十二皇子,笑道:“长公主为国祈福,实在是辛苦了。”
众妃嫔一一附和。
裴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长公主。
恰好长公主此时也注意到了裴渊,她的眉头轻轻一蹙。身边侍候的宫娥倒了杯温茶,皇帝温和地道:“喝口茶吧,你身子微恙,今日便不要喝酒了。”
长公主收回目光,轻笑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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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家宴自是少不得歌舞,长公主到后不久,殿内丝竹弦乐起,舞姬们开始翩翩起舞。
打从素莲一死,皇帝对宫里的歌舞也没了以前那般热衷。今日也是兴致寥寥,看了会便开始和身边的长公主说起话来。
蓦然,弦乐声一变。
忽有一着红色舞衣的舞姬出现在众人面前,姿容艳若三月桃花,腰肢不盈一握,身段极是妖娆,舞姿也十分美艳。
皇帝不经意一瞥,目光便再也难以收回。
一众妃嫔面色各异,长公主看了舞姬一眼,眸色微微一深。
一舞毕,皇帝拍手称道:“妙,极妙。”皇帝又看向舞姬,“此姬面生,朕以前怎么不曾见过。抬起头来。”
舞姬轻轻抬首。
皇帝笑道:“叫什么名字?”
舞姬道:“奴婢唤作重莲。”
“名字倒是不错。”皇帝问道:“今日的歌舞是由哪位署令安排的?朕重重有赏。”
内侍道:“回皇上的话,歌舞乃是由秦署令所编排,重莲舞姬则是由平南侯之子奉上。”皇帝挑眉,看向裴渊。
裴渊起身回禀,“臣年少无知,对皇上有所冲撞,一直期盼能将功赎罪,而后听闻江南有姬重莲善舞,便赴江南为皇上寻得此姬。”
能寻得重莲,这也是托了上一世的福。
上一世的素莲舞姬并不曾死,可后来所有锋芒皆是被一名唤作重莲的舞姬所夺。进献重莲舞姬的臣子也从此平步青云,直拜太乐局掌令。
这一世,素莲已死,与素莲截然不同的重莲定然更能获得皇帝的宠幸。
果不其然,皇帝很是满意。
“妙哉。”皇帝对裴渊道:“难为你千里迢迢寻来此姬,朕定重重有赏。”皇帝一抚短须,“裴渊,你想要什么赏赐?”
裴渊敛眉道:“谢主隆恩,”他微微露出忧伤的神色来,“昨日臣的未婚妻入梦,臣醒来时格外思念她。可惜佳人已去,生死两茫茫。臣别无所求,只盼能在余生照料她的家人。”
就在此时,门外内侍喊道——闲王到。
裴明泽转动着轮椅缓缓入殿,他的身子虽不似之前那般瘦弱,但脸上却是毫无血色的,行礼时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皇帝道:“十八弟腿疾在身,不必多礼。”
“谢皇兄。”
有内侍前来推裴明泽的轮椅,裴明泽落座后,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前的裴渊。皇帝细细地看了裴明泽一会后,方是带了笑意,说:“十八弟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裴明泽道:“托皇兄的福,虽是没有起色,但也坏不到哪儿去,还是跟往日差不多,离不开汤药。”
皇帝的目光回到裴渊身上,他微微挑眉,“方才说到哪儿了?”
回话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轻睨裴渊一眼,笑眯眯地道:“皇兄倒是让我们的皇侄白费一番口舌了,方才皇侄正说到他别无所求,只盼余生能照料沈二姑娘的家人。”
裴明泽眼角一跳。
长公主含笑道:“皇兄,没想到皇侄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您便应允了他吧。”
皇帝道:“朕便允你所求。”
裴渊刚要谢恩,长公主又道:“沈家的二姑娘暴毙,皇侄又是个重情重义的,既然沈二姑娘托梦,皇兄不如给皇侄来个成人之美。臣妹之前便是听闻沈府的二姑娘与三姑娘极是交好,二姑娘暴毙时,三姑娘哭得晕了过去,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恰好皇侄提起,皇兄看给沈家的三姑娘和皇侄赐婚如何?想来二姑娘泉下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