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第5页

会高。
  敲铃了,考试结束。
  厕所里很拥挤。
  女生上厕所就是麻烦,得排队。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着题目和答案,等得久了,有人不耐烦,叩最里间的一扇门:
  “哎,怎么回事儿啊!谁在里边,待那么久不出来!你便秘就先别拉了行吗?那么多人等着呢。”
  里边没回应。
  陈念看一眼吵嚷的那女生,是别班的,周围一群女生跟着抱怨表达不满。但也没办法,不能把门踹开。
  回教室的路上,两个监考老师经过,议论说:“曾好交卷匆忙了,有个很大意的错误没检查出来。”
  陈念这次检查了好几遍,感觉考得很好,估计能有610分。每次考完,她都隐隐期盼,早点考试离开这里,去更大更远的地方,去北方。
  同学们在教室外聊天笑闹,陈念回座位上出神。前边胡小蝶的位置空着,陈念再次想起那具白色的颤抖的身体。
  眼前人影一晃,李想坐到她面前,带着阳光灿烂的笑,他真的很喜欢笑:“陈念,考得怎么样?”
  “一般。”
  “这几次考试你成绩都很稳定,600没问题。”
  陈念抿抿嘴唇,算是笑了。
  李想看着她:“你想考去哪个城市啊?”
  “看分数。”
  “去北京吧。”李想眼睛亮亮的,“天子脚下,有历史,有文化,现在都叫北京‘帝都’,多大气。”
  陈念没做声。
  小米凑过来:“李想,我看你是自己保送去了北京就开始拉阵营。”
  李想也不隐瞒:“我当然不希望到时一个高中同学都没有,周末找人聚餐都不行。说真的,北京多好,别留在本省,没意思。”
  小米哈哈笑:“放心吧,我和陈念都想去北京呢。是吧陈念。”她推推陈念的胳膊。
  陈念平淡道:“或许……考不上……”
  小米蹬她:“不可能,除非你缺考。”
  李想:“一定会的。到时咱们相约北京。”
  陈念没应,看向窗外。
  “李想,听说你姑姑是师大附中的老师。”小米说,“省城重点,我们这小城市没法比。能不能帮忙把他们的会考卷子拿来给我们学习学习呀。”
  李想开心极了,憧憬着异乡的大学生活:“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上课铃响,李想回自己座位去了。
  是自习课,陈念把上月做过的错题分析一遍,无意间抬头,曾好的座位仍是空的。
  考试完,老师忙着阅卷,自习是自愿的。不上课的人都有自觉,也不在教室附近喧闹,都去操场上玩。
  陈念想了半刻,最终继续做自己的题。
  过了很久,曾好都没出现。
  快下课时,陈念走出教室。廊上空空荡荡,整栋楼都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隐约的篮球声。
  厕所在走廊尽头,静悄悄的,水滴从未拧紧的水龙头里滴出来,砸在瓷砖上摔成好几瓣。
  最里边那扇门关得严实。
  陈念悄声走过去,门锁上显示红色,她拿一张纸巾铺在地上,很轻地跪下,伏低身子,脑袋快贴在地板上,从门缝底下往里看。
  她看到了两只脚,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她平缓地起身,把纸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走到门口又折返,把桶里的垃圾全倒在最里间的门口。
  回到教室,小米问:“去厕所了么?也不叫我一起。”
  “没。”陈念说,“有个题目……不会,找老师。”
  “找到了?”
  陈念摇头。
  “我看看。”
  陈念随便指一道题,小米歪头看了一会儿,道:“可以这么解呀,你看。”
  这时,魏莱她们走进教室,目光撞见,魏莱冷冷白她一眼,却也没别的情绪。
  陈念收回目光,落在一道题上:“老鹰捕食野兔和蛇,当一个生态系统内野兔数量锐减,蛇被捕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放学了,陈念和小米一起出教室,魏莱她们从身边经过。小米看一眼那趾高气昂的身影,忽然说:“念,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嗯?”
  “你说,是不是因为魏莱?”
  陈念扭头看她。
  “有几次课堂和课间,魏莱故意找胡小蝶的岔,感觉小蝶很受影响。”小米没等到陈念的搭话,自已又摇摇头,“应该不会。谁会因为这种事自杀呀?老师说了不要乱说话,所以我都没和别人议论过这事儿。”
  陈念不言,隐隐感到危险。
  两人不同路,出校门口就挥手告别了。
  陈念走过学校院墙转角,耳边传来一声口哨,摩托车刹车。扭头,北野黑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吉他盒,骑一辆红黑色的摩托车,连人带车都在闪光,是一副画面。
  陈念盯着他看。
  他弓着背,扭头看着她,手指轻敲着摩托车手柄,看了一会儿,见她杵在原地没反应,直起身来,眉心微皱:“过来啊。”
  陈念走过去,站在马路牙子边。
  他下巴往身后摆了摆:“上来。”
  陈念刚要上。
  “等等。”他扔给她一个头盔,和他的一样,黑底,白色数字涂鸦。
  是崭新的。
  头盔很紧,陈念费力地戴好,双手笨拙地系下巴上的绳扣。
  他看一眼,打开她的手,揪住带子一扯,陈念一个趔趄撞到他跟前。他垂着眼皮,手指飞快弄几下,绳扣拉紧。
  系好了,他把吉他盒取下来,挂在她身上。陈念晃了一下,木盒子还有点儿沉。
  陈念踩着踏板爬上摩托车,他脚撑着地,车身轻微晃一下,她赶紧抓住他的肩膀,T恤下硬硬的骨头透着热气。
  他握住车头,背影动也不动。
  陈念坐好了,松开他的肩膀。
  摩托车呼啸而去,少年在晚风里飞驰。
  北野带陈念去吃晚饭,到路边停下,她翻身下来没站稳,后退几步,不小心撞上身后的路人,把对方踩了一脚,盒子还掺和着打了人。
  陈念立刻回头:“对……不起。”
  是三个男孩中的一个:“没长眼睛啊。”
  北野摘下头盔,从摩托车上下来:“你脑袋后长眼睛。”
  陈念眼见对方恼了,挡在北野跟前道歉:“对……对不……”
  “是对还是对不起啊。”对方火大,“是真结巴还是不想道歉啊。”
  陈念背后一股力,暗道只怕拦不住了。
  而另一人看着北野,琢磨半刻忽然占上风一般讥笑,“这不那谁的儿子,北野,他妈是个婊.子,他爸是个强――”
  北野把陈念拨开,奇怪地笑了一下,把钥匙抛过去:“给我拿着。”
  陈念赶紧接住,攥在手心 。
  他瞅一眼来人,一脚就踹出去了。陈念瞪大眼睛,她分不清他是为了什么打架,是为他,还是为了她。
  战火点燃,路边摊的椅子都操上了。
  三人不是对手,一会儿被打败。
  北野甩甩手,没了在这儿吃饭的兴致,走到陈念身边把头盔和钥匙拿来,重新跨上摩托车插了钥匙套上头盔,边系着下巴上的绳子,边侧眼瞧她:“留这儿看戏呢。”
  陈念赶紧上前爬上摩托车。
  行到一个路口,遇上红灯。她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滑,和他贴紧了,像两张热锅上的烙饼。
  夏天的衣衫那么薄,两人隔得太近,没逃出汗味的距离;陈念有些窘迫,屁股小心翼翼往后挪,但她坐在座椅斜坡上,背后还有个大盒子,收效甚微。
  她僵在原地。
  夕阳西照,红灯时间一秒一秒后退,从153变成59,他终于回头看她一眼,撞上她的视线,就没移开。
  “你刚才很吃惊。”
  “怕你……会……”陈念抿一下嘴,竭力没有重复那个“会”字,顺道,“被,打。”
  “你觉得我会输?”他挑眉冷笑,薄薄的嘴唇勾着。
  “那天……”陈念说,“第一次……”
  他保持着朝后扭头的姿势,目光越过肩膀看她;虽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也居然十分有耐性地等她把一整句话说话,“见到的时……候,你……被打,了。”
  “那天生病发烧。他们人多。”他多少有些傲脾气,又问,“不懂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哦。”陈念说,捧着脑袋上的头盔,点点头。
  北野看她半晌,说:“你看着挺笨的。”
  陈念:“……”
  对视太久,她低下头,也低了声音:“你――很会打架?”
  “不好?”
  陈念低垂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又抬起,眸光澄澈望住他:“我觉得……很好。”
  他却没什么表情,盯着她看一会儿,转过头去了。陈念也沉默。
  绿灯,他左转弯。
  陈念抿紧嘴唇,她家是直走。
  

  ☆、chapter 6

  摩托车绕进废弃的轧钢厂,道路坑洼,草木绿叶上覆满尘土烟灰。
  七八十年代期间,钢厂红红火火,工人地位高,这儿的职工最好讨老婆;人在哪个时候都分三六五等。
  河东转河西,也用不着三十年。
  新世纪转型改革,轧钢厂耗能大,污染环境,于是裁员,衰败,破产,倒闭。一夜之间。
  这片地没人管,闲置了十几年,厂房破败,摇摇欲坠,只剩厂区最里头职工宿舍楼,墙面黑黢黢的,是长年被轧钢厂的黑烟所熏。
  车轮急刹,陈念往北野背上撞了一下,捂着头盔坐好。她扶着他的肩膀,起身从摩托上跨下来。面前一栋老式职工宿舍楼,时近傍晚,灶烟从一个个门洞里飘出来,像个巨大的冒烟的蜂窝。
  北野说:“这边。”
  陈念回头。
  茂密的老树后一栋两层的楼房,拉着卷帘门,不像给人住的,倒像货品集散或中转站。右侧墙面上一道镂空的铁楼梯,锈迹斑斑,通往二楼。
  那棵树的叶子很香,味道清新,树荫下吊着一串串细细的白丝绦,像珍珠帘子,美极了;走近了陈念才发现,丝线底下那珍珠原来是胖嘟嘟的白色虫子。
  背脊窜上一阵战栗,陈念小心避开,上了楼梯。
  二楼,走廊上堆满煤灰、包装袋、旧自行车之类的废弃物。
  北野蹲下开锁,抬住卷帘门起身一托,铁皮哗啦啦作响,灰尘在黄昏里荡漾;陈念愣了愣,唇角轻轻弯起。
  他回头见了:“怎么?”
  陈念低下头:“这个门……很酷。”
  北野没什么表情,也没做声。
  陈念说:“车……也是。”
  “也是什么?”
  “也,很酷。”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抬起卷帘门,走进去背对着她了,嘴角微勾,很快又收了,说:“进来。”
  陈念犹豫一瞬,跟进去了。
  光线昏暗,弥漫着闷热而潮湿的男生被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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