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第22页

园里空荡荡的,郑易和徐渺一高一矮,边走边说话,在花坛边停了一会儿,随后徐渺出校门上了自家的车。郑易也走了。
  陈念立在空荡高耸的教学楼上,感到一股阴森的危险,有股力量在她身后推她。
  她猛地回头,教室门大开,一室的桌椅,空无一人。
  陈念再次看校外,街对面的冷饮店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陈念跑回教室,想着徐渺刚才说的话,手脚有些哆嗦。她把扫帚扔在一旁,背上书包跑下楼,冲出学校。根本不管北野了。
  她走得很快,走平时不走的各条远路,七弯八绕,像摆脱什么。一直走到那熟悉的荒地上,看到夕阳像那个她看过无数次的大蛋黄。
  身后脚步声追上来,她立刻跑起来,跑得飞快。可还是敌不过他。
  北野冲上来拉住她的手腕,皱着眉:“你往哪儿跑呢?”
  她推他,推不开;他拖着她往回走,往她的家走,可她只想去另一个方向,他家的方向。
  “你今天怎么了?”他眉心成了疙瘩。
  “我想回家。”她冲他喊,要挣脱他的手,挣不开。
  北野往身后看,举目之处都没有人,他这才看她,说:“你家在那个方向。”
  “我想回家。”她又说了一遍,更大声。
  北野沉默了,看着有些失控的她,声音轻了下去,竟微微笑了,说:“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啊?”
  我明白,北野,我明白。可是……
  “瞒不住的。”陈念也微微笑了,轻声说,“我杀了魏莱,瞒不住的。”
  话未落,北野握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紧紧摁进怀里。
  “别乱说话。”他用力贴住她的鬓角,“你听着,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死。”
  

  ☆、chapter 22

  北野坐在秋千上,安静地看陈念,她抱着大笤帚在扫落叶,唰,唰,地上留下一片扫帚的细纹。
  “我看见,洗手台的抽屉里,少了一个东西。”陈念试探着说,“他们说魏莱被……,其实没有。是不是那个……”
  两人对视着,沉默。
  北野轻咬一下嘴唇,开口:“但……后来知道,魏莱是真的被人强暴了。那天你伤了魏莱后,跟踪她的雨衣人控制了他。”
  陈念握紧扫帚:“你说的,是真的?”
  “是赖子。”那天陈念看到他,很紧张。北野便知道,那晚路过了和魏莱一起伤害她的人里可能有赖子。“我们不是朋友了。他逃去了外地,之前两起案子也是他犯的。”
  陈念不吭声。
  “你不记得了?我给他收拾过一次烂摊子,那天你还在我家。”
  “是他杀了魏莱?”陈念将信将疑。
  “嗯。”
  陈念蹙眉;
  他从秋千上起身,走过去抬手抚她的脸,她安静了,黑眼珠看着他,眉心渐渐松开。
  他低下头,捧起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如同催眠:“你要相信,你没有伤人。你也不会有事。”
  她轻轻发抖:“我没有杀人。”
  “对,你没有。”
  “你也没有,是吗?”
  她近乎执着,他缓缓一笑,轻点一下头。
  可她仍有隐忧,知道他有事情未讲明,是不好的事,是灾难。她相信他的话,但又觉得有些真有些假,可她不知道哪部分真哪部分假。
  她莫名不安,他也是。
  他们还是小小的少年啊,会害怕惶恐,但也会咬牙死撑,像野地里无人照料的荒草,拼了命去生长。
  傍晚,两个少年翻过窗台,沿着楼梯爬上去,并肩坐在楼顶眺望红尘蔼蔼的曦城,西边的天空余晖散去。钟声响起,火车在暮色中轰鸣而过。
  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大难将至。
  他问:“小结巴?”
  她答:“嗯?”
  他问:“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说:“你知道,不是么?”
  北野说:“知道。但想听你说一遍,说出来。”
  陈念说了,扭头看他。
  北野说:“听到自己说的话了吗?”
  陈念说:“听到了。”
  “好。你以后还会遇到。”北野说,“但你记住,我是第一个。”
  陈念的胸口压了一块大石,轻声问:“你呢,北野?”
  “嗯?”
  “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北野也说了,他讲得很慢。陈念听着,眼眶在风中红了。她想看他,和他对视,但他低下头去了,
  他拨弄着吉他,说:“小结巴,给我念一首诗。”
  陈念念诵他指定的那首: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户,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一滴泪,穿过昏暗的暮色落在本子上;
  北野歪头看她低垂的头颅,看了很久,浅浅笑了,却什么也没说。继续拨弄吉他,看见手腕上的红绳,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遥不可及,那我想变成一片钥匙,用红线穿了,挂在你脖子上,贴在心口的位置。
  他从兜里摸出那片钥匙,放在她手心,说:“不要让别人看见了。”会给你造成麻烦。
  她的手攥成拳头,说:“好。”
  谁都隐隐预感,诗里边安静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第二天离家时,北野对陈念说:“晚上六点,走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巷子拐角。不要去太早。掐着时间点经过。”
  “为什么?”
  “按我说的做就行。”
  陈念没再问。
  到学校后,发现出事了。警方开始在学校后山进行地毯式搜查。
  课间,陈念去交作业时,徐渺跟在她身边,低声说:“对不起,陈念。我什么也没说。但那个郑警官太厉害,他居然从魏莱的一通电话推断出她的想法。”
  原来,郑易一直对魏莱打给徐渺的那通电话耿耿于怀。徐渺被家长看得严,放学就回家,没有和魏莱玩的机会。两人关系在冷处理期,很久不联系了。
  可魏莱失踪那天,她给徐渺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长不到半分钟。
  郑易推测,魏莱原本就要去学校附近,因靠近学校而无意中想起联系徐渺,才给她打了电话。或许约徐渺出来见一面。
  他甚至推测,见面的地方就是后山。她也知道徐家父母看徐渺看得严,在校外不可能见面,在校内,就只有学校后山,那是死角。
  陈念摇摇头:“不要紧。”
  徐渺说:“之前你被欺负的事被警察知道,刚好撞上她失踪死掉,被打扰得没心思学习了吧。”
  “还好。”
  “也不知道后山调查得怎么样。希望没人见你去过那里,也不要跟电视里演的一样查到什么头发丝之类的,不然你麻烦一堆。你放心,我只说魏莱约我去后山,没说她约了你。”
  陈念没答话。
  一整天,她时不时看后山,即使徐渺没说,警察会在那里发现什么,血迹,脚印,头发,纤维?多天前的暴雨冲得掉吗?
  如果找到和她相关的证据,她会立刻被带去警局,接受更高强度的审问,就看她熬不熬得过。
  或者,如果发现关键的证据,她就直接完了。
  而此刻,北野在做什么?
  职专的老师快下班时,办公室外传来震天的摩托车刹车声。
  不羁的少年摘下头盔,暗中扯松了衬衫袖口的纽扣,他几步跃上台阶,随意敲一下门,不等应答就进了办公室。
  老师望着门外的摩托车若有所思,蓦地想起前天警方交代过的“雨衣人”描述;他这儿有好几个符合的,但那天几个便衣看过后也没给个准信,没想今天又来一个。
  北野的身世,那样的父亲母亲;这样的孩子受同龄人排挤,融不进圈子里;他长得好看,读书时总有女孩子追,但他态度恶劣得很,像骨子里厌恶女性一样。
  “老师。”北野声音微冷,不太耐烦。
  “哦。”老师回过神来,“领结业证啊。”他在柜子里找,边找边搭话,“你这段时间旷课有些多。”
  北野理也不理。
  老师最终把结业证翻出来,还要多说点什么,北野皱眉去夺,猛一伸手,袖扣崩掉了。小手臂上赫然几道深深的指甲抓痕,还有新的刀疤。
  老师这才意识到,大热天的,他居然穿着长袖衬衫。
  但老师迅速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说:“结业了,以后好好找工作啊。”
  “呵。”北野很冷淡,转身走了。
  老师冷汗直冒腿发软,一下坐到椅子上。听见摩托车声消失了,才慌忙拿起电话报警。
  陈念的手机贴身装着,一整天都没震动,她并不惶恐,却也并不平静。如果后山上找到和她有关的人证物证,郑易会打电话来的,或者直接来人?
  放学铃声一响,她就冲出学校,门口没有郑易。
  看来今天没有什么发现,可明天后天呢?
  门口也没有北野,不过他们约好在另一个地方见面。她喘着气,快跑到初遇的那条巷子时,离六点还差十分。
  她在附近弯弯绕绕,生怕有人跟着她,却也不知道在躲什么。
  快到六点,她跑去那个巷子口。
  无人的深巷,陈念盯着表盘,最后一分钟,还差十秒。
  她像一个逃亡的难民,等待黎明的船只。
  一秒,两秒……
  突然,远处传来嚣张而熟悉的摩托车响,陈念立刻回头,眼中迸发惊喜,如同见到失散的至亲。可车上的少年没有减速,弓着腰在车背上猛加油门,朝她扑面冲过来。
  势不可挡,他把她掳上摩托车,疾驰而去。
  她像一个麻袋趴在车上,书包里的课本倾囊而出,洒落一地。
  陈念颠簸得头晕目眩,不知过了多久,急刹车,她被他扛在肩上。
  车,桑树,落日,秋千,楼梯,卷帘门,稀里哗啦流水一样在她面前旋转。
  又回到那个昏暗的散发着闷热和潮湿木头气味的屋子里,他一把将她扔在床上。
  他压上去,捧起她的脸,吻她的嘴唇,动作粗暴,她又懵又慌。
  窗帘遮光,云层盖住夕阳,室内微醺的漆黑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躯体很紧张,在发抖,像一把绷紧的弓。
  “警察马上来。”他抓住她的领口,猛地一撕,布帛裂开,人心抖。
  她惊愕,突然好像明白了。
  你骗我?
  她张着口,成了哑巴,一句话出不来,不停摇头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