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第18页

 陈念点了下头。
  不到半天时间,各种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鸽子,飞遍校园。陈念下楼上体育课时,听见低年级的学生讨论得神乎其神:
  “诶,你看过美剧《犯罪心理》没?”
  “没啊,好看吗?”
  “超好看,你去网上找。我跟你说,像魏莱,她就是那个连环强.奸犯的失控点和爆发点,雨衣人的犯罪已经升级了,以后他再对女孩下手,都会把她们杀掉。”
  “啊?真的假的?”
  “真的。电视里这么说的。他从强.奸里获得的快感无法满足他,杀过一次人,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他得继续从杀人里获取快感。”
  “好恐怖哦。――不过你好厉害,以后去当专家。”
  “那当然,这是我的志向。”
  很多学生都在议论。
  他们对被害者怀着可怜,人多时这种感情尤其强烈,从众地写在脸上和嘴上。
  有人号召点蜡烛为魏莱祈福,但临时“组委会”在蜡烛型号,摆放造型,谁来拍照,谁出镜,由谁发布在微博上等事宜起了不小的争执,好在最后达成一致。
  但还没到晚上,就有人在教室里点蜡烛玩,更多的少年加入,又打又闹,又笑又跳,疯成一团,差点引起安全隐患,结果被教导主任训斥一番,说好的祈福行动也就没影儿了。
  有时候,陈念觉得,
  学校是一座奇异的植物园,每个少年都像一株花儿,一根草,或一棵灌木。
  有的少年美丽,有的少年丑陋;有的少年在有一些时候美丽,在有一些时候丑陋;
  他们像葛藤和松木争夺阳光雨水,你死我活;他们像石蕊松萝,互利共赢;更多的时候他们像乔木与灌木,各自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分享自然,互不干扰。
  而连学校都活不过的人,以后如何活得过社会。
  

  ☆、chapter 18

  “地衣好神奇。”小米对陈念说。
  陈念低头收拾课桌,高考倒计时进入个位数,很多书要逐渐搬回家。
  “真菌和苔藓在一起,一个吸收养料,一个光合作用,生长成地衣。可如果把它们两个分开,两者就无法独立存活,都会死去。”
  前边正收书包的曾好回过头:“小米,你感情如此充沛,没早恋真浪费。最后几天要不要赶趟末班车?”
  小米一脚踢她椅子,说:“大学里有更好的。”
  “不一定呢。”曾好说着,眼睛不自觉往一边看。
  小米瞧出来,笑:“已经看上好的了吧。”
  曾好也不隐瞒:“等考试完了,我就去追李想。”
  “诶!那你志愿也填北京的学校吧。”临近期末,分别的气氛愈来愈重,谁都想有更多的同学和自己在相同的城市。
  “好啊。我不想留在本省,我讨厌这里的人。”曾好说。不论是曾经的胡小蝶,她,亦或是陈念被欺负,众人的无视和不理会都历历在目。
  曾好:“等上大学后,我要好好打扮,学化妆,学穿衣,多参加社团,认识很多好朋友。”
  小米也很向往,扭头看收拾书本的陈念:“念,到大学里,你一定会是系花。”
  陈念懒懒地抬起眼皮:“因为数学系,或物理系,就我一个女生么?”
  曾好噗嗤大笑,拧陈念的脸:“天然呆!”
  陈念轻轻别过脸去。
  小米哈哈笑:“不是系花,校花,校花!――念,你去工科学校,肯定很多人追。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陈念把牛津字典放进书包,拉上拉链,轻声说:“我杀人,他给我放火的。”
  曾好:“……”
  小米:“……”
  陈念:“但我不会杀人,也不要他放火。”
  曾好推她的手:“笑话真冷。你的意思就是爱你爱到为你去死,可现在哪有那样的人。”
  小米说:“你还学会鬼畜了。――诶,说认真的啦。”
  “把我当小……朋友。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见不到我,他就不安心;见不到他,我……就不安心。”陈念说。
  “念,你们是小丑鱼和海葵啊?”小米笑,“还是地衣?”
  “NO! NO! NO!”曾好摇头,“陈念,你这种观念不会幸福长久。恋人之间重在平等,不是父女也不是兄妹;要有空间和自由。太黏了不行。你得改改想法。”
  “哦。”陈念说。
  三人收拾好了走出教室,曾好提议:“明天放假一天,我们叫上李想,去文曲星庙拜拜。”
  小米:“连你都要拜菩萨?”
  “主要是爬山放松一下,再去小吃街逛一遭。”
  “别。天气这么热,小心吃坏肚子,考试要紧。考完了大吃特吃。”
  “那爬山后去游戏乐园总行吧。”
  “好啊。我想打地鼠。――念,你也去吧。”
  陈念老远就看见校门对面的人影,她摇头:“不去了。”
  “干吗不去呀,大家一起嘛。”曾好说。
  陈念嗡着鼻子:“好像有点儿要……感冒。想吃点药,明天休息。”
  “啊,那就好好待着,一定喝冲剂哦,不然感冒一发作,就是一个星期的节奏,最后几天别想复习了。”
  “嗯。”她点头。
  陈念跟她们在校园门口告别。
  她一路走,走到街道外的荒地上了,才停下来转身看。
  少年北野走上来。
  她侧着身,身子微弓,背着沉重的书包,像一只蜗牛壳。肩带处的衣服布料汗湿了,皱巴巴黏在皮肤上。
  北野上前,把书包从她肩上拉下来。
  她稍稍挺直了身板,跟着他走。
  她说:“明天不上课。”
  北野:“一天?”
  “嗯。”
  “要复习,还是想出去玩?”他问。
  “出去玩。”
  “好。”
  各走各的,相安无事。
  过了好一段路了,北野问:“中午那个人就是你认识的警察?”
  “是的。”
  “他找你干什么?”
  “他说,对同龄的男生,要保持警惕。还说――”
  北野问:“还说什么?”
  陈念答:“说不要和男生,一起回家。不要走,人少的地方。”
  北野没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或许察觉到她还等着他接话,于是问:“那你还跟我走。”
  陈念低着头,轻瘪一下嘴角:“跟着走了,又怎么样?”
  北野极淡地笑了一下。
  陈念:“大家说,魏莱先被……,然后杀死。之前也有几起那个的案子。可能是一个人。年轻的,我们的同龄人。”
  北野又是好一会儿没答话,过了片刻忽问:“你不怕我是那个犯人?”
  陈念摇头:“不怕。”
  北野扭头看她,眼睛漆黑:“假如真的是我,你也不怕?”
  陈念定定看着他,再次摇头:“不怕。”
  北野无言,半刻后说了句:“傻子。”
  陈念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搓捻,慢吞吞在他身后走。
  想一想,挥着细细的草秆挠他的手心,他猛地一触,缩了手回头看她,如大人看待小孩的鬼把戏一般不屑地哼了声,继续走路。
  陈念又追上去挠挠他。
  他问:“做什么?”
  “明天,你带我去哪里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陈念跟在他身旁,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还在他手心挠。他习惯了,无动于衷,任她摆弄。
  “去的那里,好玩吗?”她问。
  “你说呢?”他反问。
  “好玩。”她答。
  “你怎么知道好玩?”他又问。
  “就知道。”她又答。
  “呵,你是神仙么?”
  “不是神仙,但我知道。”
  即使是很多年后,陈念都能清晰地记起和北野的每一次对话。
  她话少,他话也不多。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安静而又沉默地前行,像两个不予理会的陌生人。
  那些偶尔的对话,在很多年后忆起,无聊又愚蠢;然而奇怪的是,
  即使是很多年后,陈念都能清晰地记起和北野每次对话时的心情。
  像清澈的湖面打起水漂。
  ……
  郑易从外边忙完回来,刚走进办公大厅,同事就招呼他:“赶紧的,潘队叫开会了。”
  郑易也来不及喝水,赶去会议室。
  老杨负责调查上月的两起强.奸案,正做汇报:“……正值雨季,两位受害者均在夜间独行时遭受攻击。因雨声大,没听到身后人的脚步声,打着伞,视线也收到了干扰。”
  法医小朱补充:“嫌疑人穿着雨衣蒙着面,受害者挣扎时,指甲里只抓到雨衣上的一点橡胶。”
  老杨说:“是很常见的雨衣,我们没找到有利线索。――两位受害者反映,对方拿刀威胁她们,但实施性行为的过程中,他给她们的感觉很年轻,高,瘦,我们分析认为,嫌疑人在17到19岁间。很可能是她们的同龄人。但由于受害者报警太迟,我们从这两起案件里找到的有效线索并不多。”
  有人道:“在那两例之后,没有新的报警。”
  老杨说:“受害者年龄较小,应该有一部分选择了沉默。”
  潘队长问:“这次发现的尸体呢,你们怎么看?”
  郑易蹑手蹑脚走到一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来。
  老杨道:“我们认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他看一眼法医小朱,后者道:
  “尸检显示,死者的手腕,肩胛,腿部有挣扎造成的伤痕和淤青,会.阴.部受伤,阴.道有新的撕裂伤,体内未残留精.液,应该用了安全套,这些和已知的前两起强.奸案受害者的情况很吻合。
  不过,由于天气原因,高温高湿,加之死后被埋在河边的淤泥里,具体死亡时间很难推测准确,大约在这月中旬,5月10号到5月16号间。死者于5月12号失踪,所以是12号到16号。”
  “郑易,你呢?”
  郑易说:“死者的父母在上班,没管孩子,完全不知道12号那天她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哪里。那天她只给朋友徐渺打过电话。”
  老杨:“徐渺?是不是上次和她一起欺负同学闹到局里来的?”
  “是。我问过徐渺,当日死者打电话约她出去玩。但徐渺在学校上课,拒绝了,并告诉她以后都不要再联系。”郑易说,“这两人曾经是最好的朋友,骂人打架都一起。但上次的事情后,她父母把她看得严,上下学都盯得紧紧的,还时不时在上课时进学校看她有没有翘课。几乎等于她和死者绝交了。”
  郑易说到这儿,想起当时徐渺无意间说了句话:“幸好我听了爸爸妈妈的话,没再乱来,不然我也会倒霉。”
  郑易奇怪:“这话什么意思?”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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