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如此美丽  第12页

和零食递过来,交代:“要全部吃掉。”
  “好。”她声音轻轻的。
  她往纸袋里看,闻了闻,他解释:“换了种口味,红豆的。――嗯,你喜欢红豆吗?”
  “喜欢的。”陈念点点头。
  “哦,这个。”北野从兜里摸出一个发卡,很简单的款式,浅绿色。
  陈念接过来,微微愣神。
  “你……”他指了指她的头发,手指在额头边比划着,“低头时总掉下来。”
  “谢谢你。”她脸热地低下头,道谢也是轻轻的。
  他转过头去,极淡地弯了一下嘴角,陈念抬头时正好发现,看着他。
  “看什么?”
  “你为什……么笑?”
  “小结巴,听你说每一句话,我都可以笑。”他说。
  他说的笑不是上次她说过的笑。
  她红着耳朵又垂下头,看见自己脖子上还挂着那枚钥匙,像小学的孩子。那片钥匙她至今没用过。但她想一直戴着,他也想她一直戴着。
  北野也看着,心像被串钥匙的细线缠绕,他抚摸那片钥匙半晌,说:“去吧。”
  陈念走几步了回头看,北野插着兜跟在她后边,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表情平定,眼里有股叫人安心的力量。
  陈念深吸一口气,往学校走,知道他一直在她身后。
  离学校还有几十米时,陈念看见了魏莱,她靠在院墙上边抽烟,周围还有几个混混模样的女生,衣着打扮比没退学时更嚣张。
  她见了陈念,嘴一勾,就走过来。
  但尚未靠近,目光看到陈念身后,像是被震慑,人停下了。
  陈念知道有人教训过她们,她平静地从她们身边经过,周全地进了校门,回头看,北野仍在她身后不远处。
  陈念抿紧嘴唇,走了。不久,又忍不住再次回头,这次,北野不在了。
  陈念回到教室,心里安定极了。拿出课本背文言文,直到下早自习,小米才发现异样:“念,你耳朵上戴的什么呀?”
  陈念一愣,赶紧把耳环花取下来。
  小米凑过来:“耳环花呀,真好看。小时候总带,好久不这么玩了。你还真是童心未泯。”
  小米戴着玩了一会儿,没兴趣了,还给她。
  陈念从课桌里拿出最厚的牛津字典,把花瓣梳理好了,夹在字典里。
  她把字典藏回去,像藏一个秘密。
  刚放好,手机响了。陈念忘了静音,赶紧掏出来,是郑易。陈念看小米一眼,小米点头示意给她放风。
  陈念弯腰到桌下接电话:“喂?”
  “陈念,”郑易说,“我这两天太忙,你还好吗?”
  “好的。”陈念低声说。
  “今天去上学没遇到不好的事吧?”
  “没有。”
  “那挺好。最近有重案,不能去看你。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给我打电话。我第一时间过来。”
  “好的。”
  陈念从桌下钻出来,肚子有点饿。从书包里拿出纸袋,竟有四个面包,她哪里吃得完,给了小米两个。
  “正好没吃早餐。”小米张嘴大咬一口,呼,“好好吃,哪儿买的?”
  陈念没答,心想,刚烤出来的更好吃呢。
  上课铃响,陈念翻书包时摸到那袋话梅,心里一动,偷偷塞了一粒在嘴里。
  转眸却见班主任走进教室,陈念神经一紧,好在老师并没注意她。老师寻常交代,说临近高考,上下学要注意安全。
  同学们当例行公事,没人在意。但课间有人说,别校有女生被侵犯,传言绘声绘色,说是夜里穿着雨衣的人。有人心有余悸,有人不挂心上。
  上午做课间操,伸展运动,旁边的曾好打到了陈念的手。
  陈念看她一眼。
  “陈念,对不起。”
  陈念弯着腰,没说话。
  “陈念,真的对不起。”曾好稍稍哽咽。
  陈念侧过身体,说:“我们……都一样。我也没说出,实情。一开始。”
  “但你后来还是告诉我了。”曾好又难过又恨,眼里含泪,“魏莱她们骂我打我,又踢又踹,你以为我爸妈不心疼吗?那天回家我爸妈都哭了。可有什么办法?
  我妈说,魏莱那种坏学生是管不住的。没人能束缚她们,马上要高考了,我得安心学习,不能一天到晚被她们缠着,如果她们还来报复怎么办。我的未来就毁了。她们没什么可损失的,但我玩不起啊。”
  陈念“嗯”一声。
  “对不起,前段时间班上同学欺负你,我也不能做什么。”
  “你原本,就做不了什么。”陈念淡淡地说。
  这话并不能让曾好好受,她又问:“你现在还好吗?”
  陈念想了想,说:“挺好的。”
  “魏莱有去找你吗?”
  “……”陈念望一眼天空,说,“有人……保护我了。”
  放学后,陈念走到校门口,不用再在门房等待,远远就看见站在街对面的北野。
  隔着清一色的学生们,眼神对上,轻触一下便交错开。
  像对了一个暗号。
  他拔脚从路对面走来,逆着人群。
  陈念往家的方向走,到校园墙角边的转弯时,余光往身后一瞥,少年在五六米开外,插着兜,表情平定。
  于是觉得安稳。
  夏天的路,绿树成荫,繁花似锦。
  一天又一天,他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护送她放学;到了她家门口或者他家屋顶,两人坐在台阶上读一段小学课文练习说话。
  第二天,他又在晨曦时分去送她,带一袋新烤的面包和薯片饼干糖果之类的零食,然后无声地尾随。
  那次假期后,学习忙碌,他们很少有机会说话,除了念课本矫正,相对时也无言。
  有时,她看见他手臂上脖子上遮不住的伤,知道他又打架了,她不会问他近况如何。
  有时,他听见路上学生议论考试题,知道又有模拟考了,他也不问她成绩怎样。
  那是无关他/她的陌生地带。
  直到有一天放学,陈念走过校园院墙拐角时,习惯性地回头看北野,却看见李想朝她跑来。
  “陈念!”
  “嗯。”陈念看了身后的北野一眼,转过身去,和李想一起并肩往前走。
  “你……家不……在这边。”
  “哦,今天我姑妈生日,我去她家吃晚饭。”李想笑起来永远那么爽朗,“陈念,你这次模拟考比上次考得好诶。”
  “这次题目……简单。”陈念说。
  实际上她名次下滑了。很难说魏莱和班上同学的干扰没对她造成影响。
  比起这个,陈念更在意此刻身后的那道目光。她怀疑自己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仿佛能看到北野冷漠的神情。
  李想揉揉脑袋,心知肚明,原本想给她打气,但此刻她心不在焉,看来不该提成绩。
  他赶紧从包里拿出一摞试卷:“给你。”
  陈念不解地看他。
  “省重点的模拟卷和复习资料。”
  “谢谢。”陈念接过来。
  “最后一个月,加油啊。”李想鼓励道,“别忘了,咱们可约好了北京见的。”
  陈念默不吭声,觉得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到岔路口,李想与她告别。这条路没有同校学生了,北野走上前,到停着摩托车的路边,把头盔拿出来戴上。
  陈念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他并不招呼她。她把试卷装进书包,自己走过去,自己拿了头盔戴好。
  他不看她,跨上摩托车,背脊上写着沉默二字;
  她扶住他的肩膀,跟着跨上去,坐在他身后,像往常的无数个清晨和傍晚。
  北野发动摩托车,瞬间冲进黄昏里。
  不是回家的方向。今早北野和她说过,星海公园音乐广场上有摇滚音乐会,问她去不去。她说好。
  北野把车停在公园外,和她步行进去。公园里挤满了年轻人,两人像两条平行线,无数人穿梭而过,居然也没挤散。
  经过一个卖热狗的小摊,北野买了两个,塞一个给陈念,外加一瓶冰红茶,动作粗暴,看也不看她。
  陈念看他后脑勺一眼,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吃。
  广场上人越聚越多,舞台上工作人员在调音响。
  他不说话,她也不是傻瓜;知道他生气,她也内疚啊。
  想打破尴尬,于是想了好几遍组织语言,终于主动问:
  “你不去吗?”
  北野低头看她。少年的眼睛像他身后渐黑的天空,深不可测,她心头一跳,别过目光去,小声说:“你的,吉他。”
  “闹着玩儿的。”他淡漠地说,重新看向舞台。
  言下之意,上不去台面。
  陈念小声夸他:“我上次,听,感觉很好啊。――好好听。”
  北野侧脸冷淡,但她看不见的另一边脸上,唇角勾了勾。
  陈念见他无动于衷,少年难哄啊;琢磨着想再使把劲儿,说,什么时候又弹给我听啊。
  准备好了要开口,一声巨大的鼓响,音乐会开始了。
  现场气氛被点燃,年轻的人们抬起手掌在空中挥洒,他们尖声呼叫,身体跟着台上的人摇晃,扭摆,从头顶到脚尖,像一台台永动机。
  音乐震耳欲聋,要把天上的星子摇下来。
  陈念一个字也听不清,台上的人扯着嗓子像狼嚎,像鬼哭,是她欣赏不来的躁动。分贝震动她的胸腔,她被挤来挤去,身不由己。一转眼,北野不见了。
  陈念赶紧找。
  一首歌过去,两首歌过去,她已不知身在何处。
  香水,异味,她在陌生的人群里挤来挤去,一身热汗。
  她找不到他了。
  已经不知道唱了几首歌。
  她渐渐惊惶。
  吉他手在台上嘶喊:“我闯入你的生活,却走不进去你的心;我……”
  歌声戛然而止,架子鼓还在打,配乐还在,话筒却被人抢走:“喂!”
  一个音符,是陈念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望去,隔着人山人海,舞台光亮如一个白洞,
  “小结巴,”北野声音低低的,透过麦克风,不真实地在广场上空回荡,“到舞台这边来。”
  大屏幕上,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又说了一遍:“小结巴,到舞台这边来。”
  疯狂摇摆的听众全停下,像集体被解除魔法。
  台上的人把话筒抢回来,推搡了北野一把,他推回去,年轻人气盛,打了起来。有人去劝架,被乐队误伤。
  看啊,打架了,多热闹啊!更多的人热血沸腾,跃上台掺和。
  陈念跳起来,朝舞台方向飞奔。
  人群密集像栽满秧苗的稻田。
  她用力拨开他们,推走他们,挤开他们,撞开他们,她朝舞台方向飞奔。一往无前,如同奔跑在宽广的草原。
  电闪雷鸣如期而至,台上打架的人越来越多,陈念跑向舞台,盲目地喊:“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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