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第9页

石头又是什么宝贝,怎地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婆婆道:“这叫磁石,性能吸附五金,也不是什么希罕的宝贝。不过倘若有人误中了这银针,拔又拔不出来时,这块磁石就有很大的用处了。若要剖肉取出,那可着实痛得紧。”跟着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翻了几页,取了一张压得扁扁的冰绡般的物事出来。双手一分,却是两张掌套,跟着戴在双手之上,将磁石上附着的银针一根根取下,放入那小囊之中,又道:“这个银针锋利得很,不小心就会划破了手指,扎穿了袋子。这手套与针囊都是用白金丝织成的,什么利器都刺不破、扎不烂。你要学银针功夫,磁石、掌套、针囊,可是缺一不可。”萧剑平喜道:“哑婆婆,你要教我学这银针功夫?”那婆婆笑而不答。
  萧剑平看着她将银针一根一根放入囊中,忽然想起,问道:“哑婆婆,这些东西,是你放这儿的呢,还是我爹爹的?”
  那婆婆道:“当然是我的,你爹爹自来不使暗器,怎么会是他的?剑儿,我现下又不是哑巴了,你还叫我‘哑婆婆’作甚?”
  萧剑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叫得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婆婆要是不爱听,我改了便是。”那婆婆道:“你嘴巴儿甜, 叫我什么都是好的,有什么不爱听?况且我在你面前是开口讲话的,在别人面前可还是哑巴。你改了口,没的惹人疑心。”
  萧剑平道:“其实你用不着怕我爹爹,他若是敢动你一根寒毛,我非跟他拼命不可,决不能让他欺侮你一丝半毫。”
  那婆婆听他这句话说得坚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大的口气,凭你这等本事,你打得过他?再说你们昆仑派的门规,头一条就是不得忤逆犯上,你难道敢和你爹爹动手?”
  萧剑平忽然明白过来,道:“哑婆婆,那天提醒我的人原来是你,可要谢谢你啦!”
  那婆婆笑道:“和你爹开个玩笑,那也用得着谢的?你可当真聪明,我老人家喜欢你得紧呢!”话句语气,正是那日提醒他的声音,二人一齐大笑起来。
  那婆婆道:“我这门功夫叫作‘传音入密’,将话句凝成一线,送入你耳中。旁的人就算靠得再近,也听不到这声音。剑儿,你要不要学?”萧剑平喜道:“我当然要学,这本事可有趣得紧。婆婆,你现在就教我好不好?”那婆婆道:“现下就教你,那可不成。这门功夫难得很,非得有上乘内功不可。你少说要练上十年的气,才能勉强学会这一手。”
  萧剑平不禁有些扫兴,但想婆婆终究会教自己,倒也不是十分失望。
  那婆婆拣毕银针,收拾好了针囊掌套,便在楼板上盘膝坐定,说道:“剑儿,你学我的样子坐好了,我现下教你一套坐功。”见萧剑平依样盘膝坐好,这才念道:“敛睛内视万籁空,调息凝神体如松。一意已游天地外,此身犹在尘世中。”
  萧剑平随她念了几遍,牢牢记在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婆婆道:“这四句话是我这套坐功的总诀。练功之前,须得闭目凝神,什么也不用想。敛目神,缄舌气,调鼻息,凝耳韵,存想于气海丹田之中。”跟着解释如何“敛目神,缄舌气,调鼻息,凝耳韵”,又怎样“存想于气海丹田之中”。萧剑平依言而行,初时思涌如潮,难以平静,说什么也定不下心来。那婆婆道:“你杂念太多,心性容易浮躁,本是难做到平心静气。但既然定不下心来,便不必强求,只须任其自然便是。”萧剑平豁然有悟,过不多时,便即心境洞明,全身飘飘然有如身入云端一般。又过不多时,眼皮渐沉,竟自睡去。
  这一觉睡得似乎甚短,用不了多少时候便即醒转过来。依稀仍在打坐练功,睁开眼来,却已天光大亮,处身之处也非那间尘封灰锁的书房,竟是在自己的房内。他一怔之下,又觉身上有被,脑下有枕,却不是在自己床上睡着是甚?心中狐疑:“莫不是我想哑婆婆想得很了,又做了一个梦?”但昨夜之事清清楚楚,做梦决不能有这般明白。他心念动处,翻身坐起,提起床下的鞋子看时,果见鞋底鞋面都满是泥泞灰土,兀自未曾干透,昨夜的确出去过了。
  只听右首床上有人打了个呵欠,他转头看去,却是萧思平从被中钻了出来,两眼惺忪,睡意未消。跟着钟氏兄弟也呵欠连天的爬了起来。萧剑平昨晚睡得甚迟,却无困乏之意,反觉神清气爽,却不知只跟那婆婆练了一晚上的坐功,便已有了好处。

  5

  这日萧鹤教的是三招“横拜观音”、“晓风拂柳”和“银汉浮槎”。这三招的变化已甚是繁难,其中转身出掌、上纵下避,劲道力度无不要恰到好处,须得萧鹤一一指点窍要,方能领会。萧剑平到此时也不能恃强不听,但他天生记心过人,父亲只点拨得一回,便已领其大略,比之萧和香的听了五六遍兀自摸不着门道,自是胜出许多了。何况昨夜又曾练了一会坐功,纵跃之际,自然身轻体便,做得又快又准。
  萧思平眼见今日父亲颇为赞许大哥,心中免不得大有醋意。待得午饭后回房,只见大哥又向门外走去,当下向钟氏兄弟并封瑜之使了一个眼色,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拦在门口,说道:“大哥,我有句话请教你!”
  萧剑平停下脚步,道:“什么话?”
  萧思平双手叉腰,道:“咱们有好几天不拆招了,今儿下午有空,不妨练练看。爹老夸你学武进境高,你若真有本事,咱们四对一,你敢不敢?”
  萧剑平见他说话时不住向钟封三人打眼色,已知其意。本来立刻要去竹林找哑婆婆学武,原不想耽搁时辰,但听得这句“你敢不敢”,心头登时起了好胜之意,哼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敢?你们要打架,尽管一齐上便是了!”说着身形微转,侧对四人,双掌护胸,摆了一个架势,便要发掌击去。
  萧思平道:“咱们话可说在前头,要打架,总得有个伤痛。若是下手轻了,不痛不痒,还不如自己搔搔是了。待会儿打得重了,有本事的可别叫苦。”钟文接口道:“是啊,要是谁没出息,打不过别人,弄了几块伤口,哭哭啼啼的去找师父诉苦,那倒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大师哥,打架的事,只有咱们五个人知道,就算打落了门牙,也得自己吞回肚里去,可不能向师父师娘去告状,你有没有这胆子?”
  萧剑平道:“好得很哪,我为什么没这胆子?”
  钟景自那日被他打了一记耳光,一直耿耿于怀,听他此言,当下先喝一声“好”,起掌“手把芙蓉”便往他脸上横击过去。萧剑平并不闪避,右肩微沉,左手切向他手腕,乃是一招“棹歌中流”。这一下后发先至,来得奇快,钟景缩手急避,其势却已不及,手腕被他掌缘直切击中。萧剑平变招迅速,不容他有思索余地,反手勾腕,一欺一扭,使招“顺水推舟”,将他身子直推出去。钟景后避之势兀自未消,再加上这一推之力,身不由己的便向后跌出,背脊撞上萧思平的书案,只听得哗啦啦、砰嘭嘭,桌上的书本笔砚滚了一地。
  两人这一动上手,房中立时大乱。
  萧思平见大哥背对自己,有机可乘,飞脚便向他后心踢去。萧剑平回过身来,眼见他足尖已近自己身上,想起那婆婆那日授的一招,出手便扣他足踝,向自己身前急扯。萧思平不料他会出此怪招,立足不定,向前扑出。钟文急忙出拳,直击萧剑平胸口。萧剑平放脱弟弟,出掌相迎。只听砰的一声,萧思平已然合扑在地,重重跌了个嘴啃泥。封瑜之本来站在屋角不知所措,这时慌忙上前去扶,耳边但听呼的一声,一物破空飞至,自他肩头擦了过去,砸中钟文后背,登时墨汁四溅,原来是钟景将萧思平的砚台砸向萧剑平,准头却偏了,砸在自己兄弟身上。
  钟景两击不中,愈加气恼,翻身爬起,只见门后倚着一根门闩,这时哪里还分什么轻重好歹,双手抡起,便向萧剑平头上打落。萧剑平陡觉劲风扑脑,一惊之下,侧身急避,但终究出其不意,他虽较之诸同门又额外多了那婆婆指教,毕竟才学了半个月的武艺,和师弟间一对一的动手过招尚可,这些听声趋避、移形换位的功夫却非易事。这一闪没闪避得开,砰的一声,后脑上正着。这一下好不沉重,打得他脑中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晃,便即坐倒。只觉后脑湿漉漉地,反手一抹,手心中一片殷红,竟已被这一门闩打得头破血出。
  这一下突如其来,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钟景也料不到自己一门闩居然打出这等祸事出来,登时吓得面如土色,目光直向萧封等人射去,要他们给自己拿个主意。
  钟文年纪虽小,却比哥哥机灵得多,顾不得抹去身上墨汁,跳起身来便叫道:“大师哥,你这回输了罢?可别输不起,去找师父哭诉,那就没意思了!”
  萧剑平哼了一声,双手撑地,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忽然飞足向钟景小腹踢去,冷笑道:“我还没认,便不是输!”
  他这一下飞足来得奇疾,又正是那婆婆传授的巧妙招数,钟景那里应付得及,何况料不到他受伤之余,站立兀自不甚稳,竟然忽施袭击?脑中连闪避的念头都未起,小腹上已然中了一脚,“啊”的一声大叫,痛得蹲下身来。
  钟文怒道:“你这是偷袭暗算,好不要脸!”口中说话,人已向后退了一步,生怕他又是一记无影无踪的飞腿踢将过来。
  萧剑平呸的一声,欲待反驳,后脑却着实痛得厉害。他挨的这一下委实不轻,踢出一脚后震荡伤口,疼痛更是难当,身子一晃,重又坐倒。只觉脑袋痛得便如要裂开一般,忍不住以手扶头,想要再站起身来,一时哪里能够?
  钟文大喜,猱身直上,一招“高山流水”,双掌直上直下的击将下来。萧剑平后脑兀自痛得厉害,哪里闪避得开,双掌都击在背上,登时向前俯扑下去。只觉后心一重,已被钟文伸脚踏住,跟着颈项中如压千斤重物,再也喘不过气来。钟文叫道:“哥哥,我教这小子给你磕头赔罪,好不好?”
  萧剑平只觉项上力道渐渐加重,身不由己要向地面叩将下去,连忙力挺相抗。宁可头颈折断,这头是说什么也不磕的。
  萧思平自从被他一交扯倒,撞得脸青额肿,好半晌才爬得起来,兀自哼哼唧唧的在揉搓痛处,看见钟文将大哥打倒,正是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喝彩道:“好,小钟,真有你的。他若敢不磕头,你便好好赏他几脚再说!”钟文一脚踹出,正中萧剑平肩头,骂道:“好小子,你敢不磕头?”
  萧剑平被他压得头颈格格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好不难受。再听萧思平大声叫好,更是怒不可遏,心想旁人与我原无亲故,倒也罢了,你却与我同父而生,居然也这般折辱于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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