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受了惊吓,不好说话。她爹爹年纪大了,也不好说话,由我这前夫婿兼未婚夫婿代劳,有何不妥?”
暂时不是我夫人了,这话说得。前夫婿便罢了,还弄个未婚夫婿又是闹哪样?说来说去,反正他就是要占着“夫婿”二字。
只是这和离不到半日,这么快又变未婚夫婿了,他还真是说得出口。
旁边有人偷偷喷笑,龙二很不高兴。而沐儿却是恍然明白了龙二为何着急第二次娶她,而且还请了太后的旨。因为所有的计划里,他必须是她的夫,他必须要有这个身份,才能正正当当地介入到每一件事里来。
所以,这意味着,她入狱一事,是她家龙二爷干的。
沐儿这边正思量,那边邱若明拍了拍惊堂木,把气氛扳正回来。
先前丁妍香雇凶杀人一事审了一半,邱若明继续问这个。
“云丁氏,你可认罪?”
丁妍香见得云青贤在一旁,腰板也硬了,回道:“那纯是陈柳氏栽脏,我并不认得她。”
这时柳瑜却道:“大人,关于与云夫人相识一事,我有人证。初次见面,便是在府衙大牢外早点摊子旁的大树下。早点摊子的大娘可以做证。然后我们去了近旁的茶水铺子聊天,那里的大叔可以作证……”
她话还没说完,云青贤冷笑:“早点摊子生意兴隆,食不断。茶水铺子里同样人来人往。只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确定你说的这些人确实见到你们了,并且没有忘?云某审案不少,见到的证人也不少,要说只一面之缘就确实能把人脸牢牢记住,确不容易。所以这位夫人在举人证时,请慎言。”
柳瑜没被云青贤吓唬住,她笑笑:“云大人说的是,正是因为怕别人记不住我与尊夫人见过面。所以见面时我都找了机会让证人好好瞧瞧我们,帮我记一记。我悄悄问他们,我有眼不识泰山,方才与我说话的那位夫人,是否便是大名鼎鼎的云大人的夫人?于是原本不太留意尊夫人的人也会多看她几眼,认真看。这便把我们记下了。”
云青贤眉头一皱,转头看了丁妍香一眼。他瞧这架势便知有人给她下了套,只是不知原来这套下得这么深,连识人辩脸的人证都给准备了。而且用的不是收买,不是唆使,竟是再自然没有的路子。
天衣无缝。
如果连这都准备好了,相信方才龙二说的每一条指控都不会是虚晃一枪。
丁妍香也一脸震惊。明明就是不想惹人注意,所以都是挑的人多嘴杂的小地方小角落,而且每次会面她都是素衣素妆,之前这陈柳氏也说不会有人知道她们见过面认识。如今却是整个翻天逆转。
柳瑜甜甜一笑,对丁妍香道:“夫人觉得意外?其实是夫人没弄清状况。与沐儿青梅竹马的,不止我相公。”她顿了顿,清清楚楚地说道:“我也是。”
不但青梅竹马,还情意很深。
于是才会有了龙二的这一出安排。
原来龙二找上柳瑜,始于沐儿告诉他那第三份琴谱的下落。
那琴谱,便是藏在了柳瑜那处。光凭这一点,龙二就觉得这个妇人可以信任。
但龙二万事小心,他还是对柳瑜做了一番调查。调查的结果令他非常满意。
低调,不引人注目,聪明伶俐,还敢担当。这是龙二相中柳瑜行事的原因。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很关键的一条,便是她的身份――陈良泽的妻子。
当年沐儿的不识好歹无情悔婚在市井传得沸沸扬扬。陈良泽与沐儿青梅竹马情深一片也是众所周知。而正是这喧嚣传言与众所周知恰好淡化了一件事,或者说,容易让人忽略一件事。那便是,陈良泽最后娶的妻子柳瑜与沐儿也是打小的好友。用了爷们之间的话说,她们之间那叫铁交情。
可大家关注的是流言,是八卦,他们并不在意这两个女人间的情谊甚至不比沐儿与陈良泽之间的差。
这当然是因为中间卡着个陈良泽。
于外人看来,一旧爱一新妻,这两个女人间自然是无甚好话。就算是坊间传言,也是将这两位女子放在对立面来说的。
而柳瑜是染布坊的女儿,素来只在后院干活,鲜在外人面前露脸,为人低调,又因受了沐儿的托付藏了琴谱,所以干脆渐渐在面上与沐儿并无往来,更坐实了她与沐儿间有怨隙的传言。
这一点,正好能让龙二用上。
在计划展开之前,柳瑜要做的事,便是让丁妍香对她留下怨妇的印象。那日丁妍香上街闲逛,龙府探子报得她的行踪,柳瑜便拉着陈良泽也去了。寻了时机,先在那茶水铺子上坐好聊天,待得丁妍香过来,柳瑜便演了一出妒妇训夫的戏。
柳瑜平日里常拿沐儿或别的什么事向陈良泽使使小性子撒娇,摆出一副醋样,这是夫妻间的小情趣,所以陈良泽不以为然。只是那次柳瑜象是真的发了脾气,他二丈摸不着头脑,只得追上去一个劲的哄。
柳瑜演了那一场,却不知效果如何,她曾向龙二建议要不再演一场。但龙二却说多而不益,易惹疑心,一次足矣。
龙二的判断是对的。
打那以后丁妍香再没有见过柳瑜,但她对这个女人却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为没有交集,所以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沐儿被捕是龙二下的很重要的一步棋。
这当中要对丁妍香做的事,就是让她知道沐儿被捕,而云青贤为此费尽心思。当然了,光知道还不够,这里头还需要有人挑拨刺激一番。
于是苏晴上场了。她跑去与丁妍珊义愤填膺的一顿好说,暗示这事是云青贤做出的好事。丁妍珊原本就知道云青贤对沐儿的情意,当初还为这个要替姐姐教训沐儿,所以一旦得了这消息,不必别人明说,便会往云青贤是为了纠缠沐儿这方向假想。
接着,丁妍珊去找了丁妍香。
龙二想要的效果,就是让丁妍香从别人嘴里知道沐儿被云青贤拘了。这个消息,由知道丁妍香心中怨忌的丁妍珊去说,当然效果最好。如果丁妍珊没去也没关系,丁妍香总会听说的,只要她知道了便好。
女人的妒意象一条河,它总会朝着它既定的方向奔流。
所以只要沐儿的名字与云青贤沾了边,那么丁妍香就会往坏处想,这样就够了。
只是整件事的效果比龙二一开始设想的还要好。丁妍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把丁妍香刺激大发了。龙二派出的暗探在云府门外盯梢,看得丁妍香连夜去了刑部,又天未亮便到了府衙大牢外守着。
这便是再好没有的偶遇机会。
于是接到了李柯通知的柳瑜,便与陈良泽说听说沐儿被捕,老爹正焦急不安。陈良泽对老爹很是照顾,听得这话赶紧去探望,当然这么巧就赶上李柯要带老爹去探监。于是陈良泽夫妇便一同前往。
在府衙大牢门外,柳瑜借故说自己不舒服,未进大门,反而朝着丁妍香的藏身处过去了。
两个怨妇相遇,一拍即合。
柳瑜要做的事有两件。一是从丁妍香那收集些有关云青贤对这案子的消息。探听的手法当然是讨论沐儿到底是如何迷了云青贤的心,云青贤都为她做了什么。柳瑜很会套话,因为她自己就有很多事可谈。她从小便与沐儿和陈良泽相交,对他俩的事再清楚不过,她都不需要编谎,一件件一桩桩她数落得麻溜。
她开了口,丁妍香这个倾听者也禁不住要向她吐苦水,一来二往,怨妇的知心,就这样交上了。
柳瑜的第二个任务很重要。是找出丁妍香谋害沐儿的把柄。具体来说,就是当年山匪劫持沐儿这事是由丁妍香支使的证据。这事对柳瑜来说有难度,这种作奸犯科的事,丁妍香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拿出来炫耀,更不会把证据交出来。而柳瑜要让她继续信任自己,不能太明显的诱导逼迫。
最后这件事龙二帮她解决了。
龙二告诉她,不要去管过去丁妍香做的事,翻陈年老底的证据太难,不如诱她现在做恶便好。
龙二之所以觉得丁妍香会对沐儿出手,基于三点。
一是他觉得这个女人很蠢。要说当初向沐儿逼婚是为了讨好云青贤,那么之后让媒婆子上门抢亲就当真是愚不可及。不但不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令云青贤颜面扫地。龙二觉得要换了他,铁定会将这蠢女人丢到山里去,眼不见心不烦。而丁妍香的蠢,还表现在那个山匪劫案上。
龙二觉得那个劫案是丁妍香做的,因为劫了丁妍珊以撇清嫌疑这种事,蠢货才做得出来。而云青贤不是。云青贤做事,条理清楚,稳健周密。当然后来他发现云青贤对沐儿真有情意这件事也让他更加肯定。他相信云青贤与他一般,绝不会容忍那些山匪碰沐儿一下。
这个劫案让龙二对丁妍香有了第二个判断,那就是她不但妒,而且毒。
她想让沐儿进云家门绝不是纯为讨好相公这么简单,龙二敢肯定沐儿若真进了门别说没好日子过,怕是哪天莫名就丢了性命。而丁妍香没达到这个目的,便很快起了报复心理,为了实现报复避开嫌疑,她甚至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了手。这得是怎样的心肠才能做出的事。
而龙二对丁妍香的第三个判断便是,胆大。以上种种蠢事毒事,都得胆子够大才能干得出来。
一个又蠢又毒又胆大的恶女人,在深受刺激,条件充分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来,当然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刺激有了。云青贤对沐儿念念不忘,费尽心思。
条件也有了。沐儿身陷牢狱,适合下手。
在如何下手这件事上,龙二也是帮了丁妍香一把。时局混乱,全国严查,所以江湖混混都不好找了。娘家决裂,夫家的人又用不得。所以丁妍香毫无选择,一个怨恨沐儿又不引人注意的妇人,再合适不过。柳瑜这个适时出现的帮凶,便是龙二送到丁妍香面前的机会。
整个计划里龙二唯一担心的是丁妍香不动手,也许她被云青贤□得乖了,也许她能把这口气咽下去。但所幸,这个妇人比龙二想象的更蠢更毒更胆大。
计划顺利得不可思议。
这让龙二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