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软磨硬泡非要霍云帆带他先去打前站。
周晓京早就见进到事务所找潘先生的潘志安,见他穿着一身水手风格的休闲装,拎着硕大的铁皮木箱子走进船舱,拍拍潘志安的胳膊笑道:“小伙子又长高啦!听说你非要出门,你母亲很不放心呢!”
潘志安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道:“跟着霍大哥坐船,母亲哪里有不放心的?我妈这个人哪,就是恨不得我天天在家陪着她才好呢,我却以为好男儿要志在四方!”
周晓京赞许道:“不错!那么你在法国读完了书,是打算留在国外,还是回中国来?”
潘志安郑重道:“依我的意思,自然想要四处多走走更好,不过中国也需要人才,到那时父母若催得紧,我就回来,再说我回国之后,也总还有出国的机会!”
霍云帆笑道:“我敢百分之百打包票,你父母到那时一定会催你回来,听说你父亲最近连房子都给你买好了,就等着你回浦江娶媳妇儿呢!”
潘志安稚气未脱,不免有些羞赧地笑了,霍云帆和周晓京都笑起来。
霍云帆亲自为周晓京选了船上一间位置最好的舱房,是观赏海景的最佳位置,而且事先对风向进行过精密的测算,在这间舱房里打开窗子,不会被海风强烈地吹到,阳光也不至于太刺眼。
霍云帆的舱房自然而然就紧挨在周晓京的旁边,学生们也各有各的舱房,一般头等舱都让给女生和年龄较小的男生,年纪较大的男生就住在二等舱,不过刚刚修葺一新的豪华客船,就是二等舱也干净得很。
潘志安虽然与霍云帆和周晓京相熟,但也自与一帮好友日日聚在一起谈学问,聊时局,很自觉地不去当他们二人的电灯泡。霍云帆除了与周晓京共进一日三餐之外,除非周晓京想要独自躲在房间里看书,否则一定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站在甲板上谈天说地,看滚滚的白浪打着船尾,翻滚而来,翻滚而去。
周晓京很讶异的是,他们已经相识那么多年,却丝毫没有倦怠感,只要凑在一起,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他们的思维波长是如此一致,有时周晓京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霍云帆竟然就替他说出来了。在这样欢快的时光里,是丝毫不会有旅途的烦闷的与寂寞的,好像根本就没过多少时候,“瑟蓝斯号”就已经抵达法国的马赛港。
由马赛港一路延河而上,湛蓝的天空,明金色的阳光。宽广的河流静水流深,两旁的房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站在最高层的甲板间上,可以看到两岸有许多斑驳的紫色的色块,周晓京想起来了,马赛是属于普罗旺斯省的一处大邑,而普罗旺斯则是熏衣草之乡,此时正值七月,正是熏衣草开得最为茂盛的时候,在船上虽不能近观,每当湖风吹来时,亦会有丝丝缕缕的馨香萦绕周围,久久不去。
“瑟蓝斯号”停在普罗旺斯的港口之后,岸边早已有负责接待学生的人员等着了,霍云帆将他们安置好了,又约好在港口再聚的日子,到时一同乘船回国,才携了周晓京的手,换乘马车,驶向一个叫尼姆的小镇。
尼姆的人口远不及马赛,但胜在地方僻静,若马赛是大家闺秀,雍容华贵,尼姆就是小家碧玉,别有一番明媚迷人之处。
周晓京问道:“我看这个时节来旅行的人不少,你可订好旅馆了?”
霍云帆胸有成竹道:“为了周小姐在尼姆玩得开心愉快,我可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下功夫了呢,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遂你的心?”
周晓京撇嘴笑道:“骗人!几个月之前,咱们还没确定休假呢!”
霍云帆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尼姆的小路终究不如法国都市的大路那样平坦,周晓京坐在颠簸的车子上,也不知晃荡了多少时候,好在她随霍云帆探案,吃得苦比这多得多了,当下也不以为意。
但是越往前走,周晓京就感觉到不对劲,刚才明明还是温暖得要沁出暑意的天气,现在却越走风越大,山风呼呼,吹得马车上罩的乌色的篷都鼓胀起来了,而且伴随着风,凉意越来越重,开始不是那么闷热了,但才凉爽了一会儿,周晓京便感觉到了寒冷,身上一件平金青底撒花挖领缎子旗袍显然不能抵御这种冷意,霍云帆适时地命人取过周晓京的衣箱,周晓京取出一件玄色薄呢披肩围上,才觉得暖和了些。
周晓京掀起绉纱车帘,向车外看去,除了车子在往上坡处而行,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远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高耸入云的山脉,如果不是感觉到车子在缓慢的爬坡,周晓京一定会以为她们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这是怎么回事?”周晓京问道,“咱们好像并没有避暑的计划啊!”
周晓京畏寒不畏热,霍云帆早就知道,越是烈日炎炎的夏日,周晓京越是来精神。
霍云帆笑道:“这是尼姆镇的一片高地,”向外打量了一下,对周晓京说道,“我看用不着加衣服了,再走一会儿就可以到了!”
周晓京却直纳闷,为什么要带她到这种高地上来,她还想要享受一下法国的夏日呢,可不想千里迢迢地到了这里,反而要度过一个天气如同春秋的七月。
车子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霍云帆拉着她的手下了车,周晓京眼前一亮,虽然知道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世界闻名,虽然猜想到霍云帆会用这里的薰衣草为她编织一个浪漫的梦幻般的假期,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第93章 神秘礼物
如火如荼的蓝紫色,如滚滚洪流扑面而来,却纷纷止于脚下,那纤柔的,轻到不能碰的,紫蓝色的花朵梦幻而神秘,似乎从另一个国度姗姗而来。如同月光下的花朵。静静地,诗意地生长着,栖居在细雨轻纱似的梦里,阳光充满爱意地轻抚过,洒下一串朦胧的花的影子。
长满薰衣草的山坡子上,坐落着一座蓝紫色的别墅,三层楼台之侧,带着哥特式的尖顶圆柱形的楼梯间,起初周晓京以为外墙的蓝紫色是紫瑛石之类的砖石砌成,走进一看才发现,原来别墅的外墙用薰衣草和泥,涂满墙体,整座别墅都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霍云帆执着周晓京的手,笑道:“去里面看看吧!”
周晓京沉浸在满坑满谷的薰衣草中还没醒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随着霍云帆的脚步走,一进屋子,周晓京又是一惊,这别墅的桃心木桌椅上罩着薰衣草编的桌围椅搭,沙发上亦是用薰衣草编结纱罩,就连流理台的累丝罩布上都嵌满了薰衣草!
周晓京惊讶地问道:“你把这座山坡和别墅都包下来了?做我们的假期旅馆?”
霍云帆道:“没有!”周晓京松了一口气,要布置这样一座旅馆,可比布置好几艘“瑟蓝斯号”还麻烦!但是霍云帆随后的一句话让她目瞪口呆,“我只是把他买下来了!”
“我选了很久,觉只有这里的高地薰衣草和纯净地溪水才配得上你!”
周晓京望着满眼的梦幻般的蓝紫色,说不出话来,半晌,才低声讷了一句:“你太费心思了!”
与霍云帆自相识以来的种种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在这一刻尽数融化在这梦幻般的蓝紫色里,在他们之间,只有用真心营造的浪漫,用坚持筑就的信任,用执著凝结的爱情。
一位当地的女孩子走进来,穿着白色绦棉泡泡袖的连衣裙,长长的马尾束在脑后,周晓京便知是霍云帆雇的女仆,若要打理好这座薰衣草别墅,需要专业知识,的确只能请精通薰衣草种植的当地人才行。
这女孩子用托盘托着两杯加了薰衣草香料的咖啡,端给霍云帆和周晓京,周晓京用法语向她道了声“谢谢”!英国的大学里一般都会教授法语,当年周晓京在埃克塞特大学读书时,也把法语当作选修课之一,虽不十分精通,日常会话却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那女孩子竟用标准的中文对周晓京笑道:“不必客气,周小姐,我叫朱斯蒂娜,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说着,行了个曲膝礼,婷婷地走了。
周晓京对霍云帆错愕道:“怎么?你雇的侍女还会说中文啊!”
霍云帆悠然笑道:“要伏侍我的中国公主,不会中文怎么行呢?我可是特意为她们聘请了中文教师,教了她们好几个月呢!”
两人正说着,一位稍稍年长些的女子走了进来,与刚才那位姑娘的黄金色头发不同,她的头发是深棕色的,长脸,单眼皮,皮肤却保养得还好,如两只拉长了的粉扑子,头上留着一字式留海,穿着海苔绿的短袖斗蓬,紫色丝绸宽裙上刺绣着有红圆圈的鸟,这女子走上前来,同样行了个曲膝礼,同样用流利的中文说道:“霍先生,您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奥黛特的中文不但流利,而且周晓京还惊奇的发现,她在说话的时候某些地方竟然有浦江方言的痕迹,这又是怎么回事?
霍云帆对仍旧愕然不已的周晓京笑道:“这是奥黛特,是这里的女管家,你以后有什么事找她就行了。”然后对奥黛特说,“好了,拿上来吧!”
奥黛特挥挥手,后面一位跟刚才朱斯蒂娜做一模一样打扮的浅红色头发的女子端着托盘上来,曲膝呈上,奥黛特便开始介绍道:“这一束是格拉斯的高地薰衣草,每一枝几乎都是从近百株高地薰衣草中挑选出来的良品,这一瓶是用这里产的薰衣草提炼的精油,我们提炼了数十次才积蓄了这一小瓶,每一次都选择精油中最为精华的部分,至于这个,”她指着一只蒙着大红色灯芯绒的盒子说,“这只盒子是霍先生为周小姐准备的神秘礼物,并不是普罗旺斯所产,在下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想必是能给周小姐带来惊喜的东西!”周晓京微笑着,心想,奥黛特中文虽然流利,但骨子里仍然是法国人的随性和烂漫。
霍云帆笑道:“你做的很好,奥黛特,你们先下去吧!”
奥黛特和跟着她的侍女行一行曲膝礼,也下去了。
周晓京道:“奥黛特的中文比朱斯蒂娜还好,也是你请的中文老师教的?”
霍云帆摇头道:“这却不是,至于奥黛特是怎么会中文的,咱们以后再说,先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神秘礼物吧!”
还要神秘礼物!单是这些就足够周晓京应接不暇的了。她虽然没来过普罗旺斯,可是也知道,世界上最好的薰衣草是这里所产的高地薰衣草,她们生长在海拔约1600到1800公尺的真正高地上,是薰衣草的极品,但因为产地与品种的受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