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春  第335页

得多去几个地方!”
  赵陌心里清楚,他忍不住远远地多看了秦含真几眼,方才跟上秦简的脚步,匆匆往城中走去。
  秦含真并不知道赵陌方才在瞧自己,她正把双手缩在袖子里头,心里嘀咕着码头上风挺大,天气也越来越冷了。要是再晚上十天八天,天儿更冷一些,说不定她就懒得上岸去逛了呢。
  秦柏扶着牛氏走了出来,他二人如今也换了一身衣裳,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地,尤其是牛氏,直接换了初冬时节穿的棉袄,就是怕出门会吹着风。她其实觉得丈夫秦柏还有心腹虎嬷嬷太过小心了,百合百惠与魏嬷嬷也不肯站在她这边,才使得她需要穿得这般笨重才能出门。不过说实话,她心里对丈夫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
  秦柏带着家眷出行虽然低调,但排场一点儿都不小。周昌年与虎伯走在前头,秦柏、牛氏拉着孙女儿秦含真跟上,青杏陪着秦含真,左右还有魏嬷嬷与虎嬷嬷带着婆子们随侍,后面再跟了十来个家丁、长随。年轻的丫头们倒是没几个跟着出来的,也是怕生事。
  他们先坐了车,没多久到了东关街,方才下车慢慢逛去。这里各色店铺都有,陆陈行、油米坊、八鲜行、瓜果行、竹木行、香粉店、豆腐店、酱菜店、糖铺,绸缎庄子、布庄、首饰行、鞋子店、帽子店、绣坊、南货店、文房铺子、古董行、玉器行、漆器作坊、瓷器店……琳琅满目,叫人目不暇接。
  秦含真跟着祖父母一路逛去,耳边随时有青杏做介绍,前头还有自家祖父秦柏做说明,还真长了不少见识。
  比如她是到今日才知道,“陆陈行”原来就是粮行。所谓“陆陈”,其实就是指六种隔年生的粮食,要入“六坊”,也就是小麦入磨坊、元麦入糟坊、大麦入糖坊、菜籽入油坊、蚕豆入酱坊、豌豆入粉坊。不过,也有另一种说法,说陆陈是指大米、大麦、小麦、大豆、小豆和芝麻这六种粮食,因为都可以久藏,所以被称为“六陈”。秦含真也不知哪一种说法才是对的,反正陆陈行就是卖粮食的就对了。
  扬州香粉十分有名,牛氏虽然很少关注这些,但买些回去做礼物也不错。青杏为牛氏介绍了几款适合有年纪的太太们用的保养品,秦柏也怂恿一番,牛氏便搜刮了不少东西回去。
  糖铺子里很有些北方人们没吃过的糖果品种,秦含真看着好奇,每样都买了一些,打算要送一半回京城里请堂姐妹们分享。
  绸缎庄和布庄里的衣料子,许多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新鲜花色,牛氏看着就有了购买的欲望,给自己添了两匹,给丈夫儿子各添了四匹,再来八匹打扮孙女儿,连秦简与赵陌都没落下。周祥年不得不打发人把买下的东西先送了一批回船,否则一会儿随行人员就没有空余的手能拿东西了。
  秦柏往文房铺子里转了一圈,买了几样精致的文房用品,预备送人、赏赐晚辈以及自用。他又往古董铺子里转了一圈,但出来时两手空空,倒是在隔壁的漆器作坊里买了几个小玩意儿。
  午饭他们是在东关街上的饭庄子里用的。眼下大闸蟹正当季,他们叫了几笼,伙计们送蟹上桌时,配上了精致的铜制蟹八件。秦含真早有耳闻,却还是头一回用这个。多亏有祖父亲自示范,青杏也是内行,从旁指点了她不少。一顿饭下来,她也可以象模象样地摆弄这些复杂的小工具了。
  大家都吃得挺开心的。不过牛氏有些嫌麻烦:“这劳什子东西,吃它一个,倒要费上半天功夫。”她更喜欢煮干丝、五香茶干什么的,也夸店家的老鹅做得好。从饭庄子出来,她便带着人去了酱菜铺,搜罗了几样吃着不错的酱菜,预备在船上伴饭。
  众人在东关街逛到太阳西斜,方才回转船上。随行的人员又捧了满手的东西。秦柏祖孙三人都挺满足的。这一天吃了又玩了,还买了不少纪念品和礼物。虽说没能多逛一些地方,但收获还不错。
  就是有点累。
  回到船上后,牛氏便嚷嚷着腿酸,扶着虎嬷嬷她们回舱房去了。今日买了不少东西,还是分拣整理一番呢。秦含真拉着青杏,笑嘻嘻地也回了房。方才在外头不方便,如今回到自己地方了,她想要好好尝一尝青杏大力推荐的董糖,不知是不是如青杏说的那么好吃。
  秦柏那里,却又迎来了面带不悦之色的沈太医。
  沈太医也上岸去逛了半日,只是比秦柏等人早回来一会儿。但就是这一小会儿,却令他更不高兴了。因为黄晋成也回来了,还多带了一个人回来,如今就安排在他船上。
  这人据说是黄家族人。若黄晋成纯粹是要去金陵赴任,带上个族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这支身负秘密任务的船队而言,那名黄氏族人,却完全是陌生面孔。
  沈太医不满的就是这一点。黄晋成到底想做什么?!


第十五章 心虚
  沈太医对秦柏道:“侯爷,这回可不是我鸡蛋里挑骨头。黄大人要带上自己的亲兵南下,那是理所当然的。可他到了扬州又带上一个自己的族人,为此还不惜在扬州城里耽误了一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真的纯粹上任去的。若是有心在任上提携几个族人亲友,大可以等他到了地方,把正事儿办完了,再写信来把人弄过去!扬州离金陵能有多远?走水路就是几天的功夫。他就连这几天的功夫都等不得了?!”
  秦柏心里也觉得黄晋成所为有些不妥,但他素来性情温和,没把事情弄清楚之前,是从不会贸然责备他人的。他和气地劝说沈太医:“沈大人且消消气,兴许黄大人有他的想法?我们过去问一问他好了。”
  他们二人结伴去了黄晋成船上,黄晋成刚刚梳洗过,换了一身便袍出来,但那张脸还是板得紧紧的,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秦柏留意到,那位上船的黄氏族人,似乎并不在场。
  沈太医先前已经跟黄晋成争论过一回,如今又正在气头上,也顾不上什么语气不语气了。他给黄晋成见过礼,连寒暄的话都懒得说,噼头就问:“黄大人,听说你带了一个生人上船?这个生人就是你宁可耽误行程,也要在扬州停留一日的原因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黄晋成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又冷了几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劳沈太医操心了。”
  沈太医最听不得这种话了,他感觉到对方根本瞧不起自己。他确实只是一个太医而已,跟着船南下,给永嘉侯夫妻治治病,陪着永嘉侯解解闷,就行了,还用得着管什么正事?太子身边本来就带着一个太医,江宁那边又有一位名医回来了,哪儿还用得着他?可是沈太医不服!他是太医又怎的了?皇上派他出来办这趟差,就证明他是皇上信任看重的臣子!黄晋成在被破格提拔到四品任上前,跟他不过是平起平坐,甚至因为他算是文臣,还比黄晋成这个武官体面几分呢。黄晋成凭什么瞧不起人?!
  他冷笑着对黄晋成道:“黄大人了不得,一样都是奉了皇命出门办差的使者,你是带兵的,还是皇亲国戚,天生就比别人高贵几分,什么事都能独断专行。便是有了私心,旁人也管不得你。我一个太医又算什么?连永嘉侯,你都没放在眼里呢!我倒是不想操心,就怕差事没办好,回头无法向皇上交待。皇上可不会管是谁操的这份心,只会连我一并办了。难道黄大人到时候还能对皇上说,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用不着别人操心,自然也用不着别人偿命?!”
  黄晋成的表情总算有了变化。他皱起眉头看向沈太医,似乎有些不耐烦:“沈太医误会了,还请不要在永嘉侯面前挑拨离间,胡搅蛮缠。”
  沈太医冷笑了两声:“如今我倒成了挑拨离间的了。得,你有理!什么都是你有理!”他扭头去看秦柏,语气放软下来,“侯爷,您瞧见了吧?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
  秦柏也知道他如今正在气头上,黄晋成不肯坦承,更让他生气。在这种时候,自己若是火上浇油,他们三人恐怕还未见到太子,就先翻脸了。这对大局有什么好处呢?
  秦柏便把心头那点子不满压了下去,平静地问黄晋成:“黄大人,你决定要在扬州停留,并且多带一个生人上船,是在接到金陵来信之后。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你的这位客人,金陵那位是否知情呢?”
  黄晋成怔了一怔,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会向他禀报的。”说完又迅速补充一句,“一见到他,就会向他禀报。”
  “好。”秦柏干脆利落地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过问了。我相信黄大人是不会辜负圣上信任的。”他颌首为礼,转身就走。
  沈太医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回来看看黄晋成,懵了好一会儿,才生气跺脚道:“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大人物都不在意,我一个小太医操的哪门子闲心?!”也回了自己的舱房,却是气得连晚饭都不想吃了。
  倒是秦柏事后命虎伯送了晚饭过去给他,又前去安抚:“沈大人莫生气。黄大人既然说了,会告知殿下,可见这事儿未必仅是私事,兴许是殿下吩咐他去做什么。黄大人会隐瞒我们,自有他的道理。大不了我们见到殿下后,提上一句,也就是了。黄大人知道事情轻重,倘若他那族人泄露了机密,他也会进行善后的。”
  沈太医被他说得渐渐消了气,只是仍有些沮丧:“秦侯爷,我是觉得……黄大人不大瞧得上我,似乎也觉得您脾气太好了,因此有事也不与您商量。这样下去如何了得?他固然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弟,可侯爷也一样是殿下的舅舅,都是至亲,有什么事不能拿出来商量呢?太子殿下会吩咐他去办的事,难道还有必要瞒着您?”
  秦柏笑笑,不置可否:“沈大人就别为这些小事烦心了。不吃晚饭怎么能成呢?如今天儿越发冷了,便是到了江南,也是湿冷难奈。你今晚若不用饭,这一晚上可难熬。你还是消气了吧,别叫身边的人为你担忧。”
  沈太医想起老仆与药僮脸上担心的表情,终究还是软下了心肠。
  沈太医这边算是劝抚住了。秦柏回自己舱房的时候,却瞧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自家船边,期期艾艾地跟周祥年说着话。看那老者打扮,似乎就是今日新上船的黄氏族人。秦柏心中疑惑,回头吩咐虎伯一声:“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自己却回了房。
  不一会儿,虎伯来报:“是黄家的黄二老爷想要来看简哥儿,可是简哥儿与赵小公子还没回来呢。黄二老爷不肯死心,非要在咱们船上等到简哥儿回来不可。周祥年拗他不过,又怕得罪黄大人,便请了他入前舱用茶。”
  秦柏想到黄家与秦家本是姻亲,黄氏族人来见秦简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位黄二老爷分明是长辈,怎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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