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吧,按说冯荞这姑娘很规矩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希望她不是那样的人。孔家嫂子,不瞒你说,我这当后娘的难啊,我也一心为了她好,你说冯荞跟志斌都订婚了,她每天下班天都快黑了,一个姑娘家跟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一路回来,这规矩不规矩的,有些事可就说不清楚了。这阵子志斌生病,她都没去看一眼,她现在的心思,还不知跑哪去了呢。”
“那……要不,叫她回来吧,农具厂那边叫她别去干了。”
“那个丫头,如今谁管得了她?我说了她也不听呀。”寇金萍一脸担忧地叹着气,拍拍孔母的手说:“孔家嫂子,早前我就跟你说过,冯荞跟志斌姻缘不合,你却不相信我。你自己想一想,但凡我帮人算过的姻缘,哪个没应验?哪个都没有一点差错吧。我早跟你说了,冯荞跟你家志斌命相不对,姻缘不相合,这两人命里就不该成为夫妻,就算结婚了也过不好,早晚也得离婚。”
“真有这事?他婶子,你可别红口白牙说得吓死人。”孔母听的满心惊疑。
“信不信由你。我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吗?我现在得了机缘,能看到年轻人的婚姻缘分,我也是不希望他们走错路。”寇金萍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这其实也是为了冯荞,姻缘不合的人硬要在一块,对他们两个谁都没好处。你家志斌本来该是个富贵命,要是娶了冯荞,会影响他的好命运,怕是要倒霉一辈子的。”
孔母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本身又没什么见识,骨子里脱不掉的迷信,她只有孔志斌这么一个儿子,当眼珠子一般看待,被寇金萍几句话说得心惊肉跳。孔母忙追问道:
“那……那你说,现在该咋办?他俩这婚都订了,订婚的东西我家都给了,现在可咋办呀……”
“咋办?”寇金萍笑笑说,“按说这是你家的事,我哪知道咋办呀?我这当后娘的,冯荞这丫头又犟,她也不听我的话,好心当做驴肝肺,很多事我也管不了她呀。孔家嫂子,这事你可得自己拿主意。”
孔母惊疑担心半天,抓着寇金萍问:“他婶子,你既然能帮人算姻缘,你赶紧给志斌算算,他命里该娶个啥样的媳妇呀?他真有大富大贵的命?”
“这个……”寇金萍停顿一下,故意吊着孔母,高深莫测的老半天才说:“志斌该娶的姑娘可也不远,就是……嗐,叫我怎么说呢,很多事都是天机,天注定的。反正他跟冯荞的婚约万万不好,你可早点儿拿个主意。他该娶啥样的媳妇,等时机成熟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20章 搭车
寇金萍说得孔母心惊肉跳,赶紧回去跟孔父讲,没想到孔父劈头盖脸一顿骂。
“寇金萍那女人两次三番说这话,她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这蠢女人也不想想,就算将来咱志斌能发达,可眼下家里穷的这样,退了冯家的婚事他能找个啥样的?冯家那姑娘各方面都算不错的了。再说了,他就算要退婚,也该找好下家才行,他要是这头把冯家退了,那头却找不到更好的,两头落空,咱家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那……那你说,万一将来他俩真过不到一块去,真要离婚了,那可怎么办呀!”
“你就是个猪脑子!”孔父骂,“你说咱儿子将来真要是富贵命,还愁娶媳妇?他将来真要混得有钱有势了,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还怕离婚?离婚了再找个更好的就是了。”
孔母被骂得唯唯诺诺,心里却佩服不已,还是自家老头精明。可不管怎么说,寇金萍那些话却让孔母留下一块心病,就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她心里扎了根了。
既然权衡之下暂时不能退婚,孔母便又对寇金萍口中“冯荞不规矩”的事情重视起来。寇金萍既然放话管不了,当天晚上,孔母就夹着一双鞋面去了二伯娘家。一进门,二伯娘正在喂猪。
“他二伯娘,你喂猪呐?”
“喂猪呐。”二伯娘两手趴着猪圈墙,跟孔母打招:“孔嫂子,你来找我啥事儿?”
“也没啥正经事。”孔母说着从胳肢窝抽出做了一半的鞋面,凑过去递给二伯娘看,“他二伯娘,你帮我瞅瞅,这鞋面是不是做得太肥了?用不用再往里改一改?”
二伯娘一听这话,心里就认定孔母一准是有事来的,农村主妇,哪个还不会做鞋?孔母特意拿了双鞋面来找她,这借口也太明显了。二伯娘是个直性子,当下就笑哈哈地说:
“孔嫂子,你要有事你就直说,你可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我这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从嗓子眼就能一眼看到肚子里底,从来学不会弯弯绕。”
二伯娘这么一说,孔母准备好的话堵在嗓子眼,只好讪笑:“真没啥事,我就是闲溜达,溜达到你家来了。”
“那行,那你先站一会儿,我把猪喂完再请你进屋说话。”
二伯娘忙着喂她的猪,一边往猪食槽里舀猪食,一边唠唠叨叨跟孔母抱怨:“你说养三个儿子有个屁用,喂个猪都喂不好,冯东帮我喂猪,猪围过来拱他,他总是打我的猪;冯亮更好,嫌脏他蹲在猪圈墙上喂,猪食都舀得洒出来了。哎,都怪我自己命不好,没生出闺女来……”
二伯娘噼里啪啦只顾说自己的话,孔母几次想提起话茬,都没插上嘴,只好站在猪圈外头陪着说笑,好容易二伯娘喂完了猪,停住嘴,一边吆喝着叫冯亮提水来打扫猪圈,一边笑哈哈地问孔母:
“哎呀孔嫂子,你看我光顾着跟你聊大天了,你找我到底啥事儿,你倒是说呀。我这人就这么个性子,有啥事你直接了当说,我能办到的我保证帮你办。”
“真的没啥事……”孔母瞅着提水过来刷洗猪圈的冯亮,再一次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行那行,你等我洗洗手,咱屋里坐下说。”二伯娘去井台打水洗手,一边又唠叨,“哎,孔嫂子,要不是你来,我就打算喂完猪去看看冯荞的,冯荞她如今上班也怪忙的,累,我这都几天没见着她了。老三那个怂人,再加上寇金萍那个死女人,我几天没见着冯荞还真有点不放心。”
孔母一听她提起冯荞,正中下怀,忙绕着圈子问道:“他二伯娘,冯荞如今去农具厂做工,到底怎么样啊?”
“蛮好啊,回来跟我说蛮好的。虽说活儿累点,可那丫头勤快伶俐,到哪儿都叫人放心。”
“哦,那啥,我听说……”孔母觑一眼猪圈里干活的冯亮,心里琢磨着措辞,二伯娘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要是说话不顺耳惹恼了她,她噼里啪啦一顿炮轰,半点情面都不给你留。可眼下孔母琢磨来琢磨去,能“管管”冯荞的也就二伯母了。
碍于二伯母的战斗力,孔母吞吞吐吐半天,尽量“委婉”地说道:“我听说冯荞下班回来很晚,她一个年轻姑娘,路上……”
“是啊。提起来这个我就来气。”没等她说完,二伯娘一拍大腿,“她又没有自行车,上班下班都靠两条腿走,又没有手表,一早怕迟到,早早地就得出门去上班,你说叫不叫人心疼?摊上她那个爸也不长进,没钱给她买个自行车……孔嫂子,你今天莫非就为这事来的?你打算帮冯荞买自行车?”
孔母:……
“按说冯荞跟你家儿子订了婚的,你要真打算给她买个自行车,你是真心疼她,说起来你家也划算,彩礼什么的她爸也就不好再多要了,赶明儿结婚,自行车肯定当嫁妆给她带上,又回到你家去了,又有面子又有里子。哎我说孔嫂子,你可真是好打算。”
有时候孔母也疑惑,你说二伯娘这人到底是太聪明还是真傻?你说她聪明吧,她说起话来总是少根筋似的,在别人眼里整一个少心没肺,可你说她傻吧,你问问这冯庄村,二伯娘这些年吃过谁的亏?只有别人在她那儿吃亏的。
“我家……哪买得起自行车……”孔母讪笑。
“可也是,一辆自行车一百五六十块呢,你家跟我家一个样,穷得叮当响,还真不一定买得起……
“那什么……他二伯娘,那冯荞路上……”
“买不起也没法子,你就别白操这心了。”二伯娘再一次抢过话头,十分体贴地说,“买不起就买不起呗,我也买不起,我大儿媳妇倒是陪嫁一辆,可我也不好硬要来给冯荞骑。摊上咱们这些长辈都不中用,我看只能等着咱冯荞自己挣钱买了,冯荞跟我说了,每个月也能挣二十几块钱呢,叫她好好攒钱,靠她自己也买得起。这年头啊靠谁都没用。孔嫂子,我看出来了,你倒是真心想着冯荞,赶明儿一准是个好婆婆。”
孔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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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冯荞自己也觉着,总是搭杨边疆的自行车有些过意不去。
下午下了班,杨边疆跟她顺路,很自然就捎带她一段,不然她走路回来天都要黑了。冯荞发现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大约因为冯东的关系,她又是杨边疆介绍到农具厂的,杨边疆真把她当自家妹子看待了。厂里的师傅们知道了冯荞已经订婚,不往别处想,就越发把她当成杨边疆亲戚家的“小妹子”。
杨边疆这人话不多,做事就是默默埋头干,他到农具厂其实也不到半年,但人缘挺好,他原先当工程兵,算是有一些木工的底子,加上心思通透,学手艺也快,徐师傅对这个徒弟便十分看重。
早晨她走到半路遇上杨边疆,杨边疆就很自然地停下,一条大长腿撑着自行车,等着她上来。
“杨大哥,那什么……要不你先走吧,反正应该也不晚,我自己走就行了。”
“我今天走得早了。”杨边疆看了一眼手表,冯荞步行怕晚,家里又没有钟表,总是提前很早就出门了,杨边疆早晨上班骑车卡着点走,所以往常他很少遇到冯荞,今天他出门早了些,果然就遇上了,
他扭头催促冯荞:“上来啊。”
“杨大哥,真不用的,你先走吧。这路上坡下坡的,你每天骑车带着我,也怪累的。”
“带你不带你,我还不是一样骑车,你轻的跟个小猫似的。”杨边疆再次催促,“快点上来。”
冯荞只好坐上车后座,杨边疆长腿一蹬,自行车就稳当当向前骑去。杨边疆只管默默骑车,也不多话,他平时跟厂里师傅们在一块儿,言谈还挺风趣的,现在可能是面对冯荞这么个小姑娘,怕小姑娘矜持,杨边疆并不多话。
冯荞一路望着路边青葱的麦田,远处起伏的丘陵,晨风轻悄悄拂过脸颊,东方天际露出了朝霞,一轮红日爬上树梢,恰好跟大杨树上那乌鸦窝挂在了一起……
“杨大哥,你帮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我哪里帮你了,你自己干活自己挣钱,靠的是你自己。我跟冯东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你是他妹妹,又不是旁人,说这些外气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