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说不出话来,当初她向小五给月亭提亲张狗子他们,小五那话还在耳边,张狗子她都不肯,这会儿竟然要提魏二爷,范大娘子失笑出声,看着严二婶子殷切热烈的目光,张了张嘴,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范大娘子一急之下,倒急出主意来,陪笑说道:“亲倒是好亲,只是婶子找我不合适,我一个姑娘家,怎么给人说亲?再说,我又在孝里,要不婶子去寻吴大嫂子,让她说合说合。”
严二婶子忙站起来笑道:“可不是!你这话在理儿,我这就去寻吴大嫂子去!”严二婶子一边说着,一边拎着裙子大步出了屋,奔过去寻吴大嫂子去了,范大娘子轻轻吁了口气,呆坐着想出了神,这事要能成,倒还真是门好亲,她和月亭做妯娌,总比外人强,魏二爷姓魏,也不算妯娌,唉,算了,这事她也管不着,也管不了。
严二婶子寻到吴大嫂子屋里,拉着吴大嫂子嘀嘀咕咕说了,吴大嫂子迟疑了片刻答应道:“我去说这个亲倒没什么,就是这事,得先跟五爷提提,五爷点了头才成,我看你还得寻大娘子,让她先探探五爷的话,五爷点了头,这事也就成了一半了。”
“你真是忙糊涂了!”严二婶子不客气的说道:“五姑娘一个姑娘家,还能管到哥哥的亲事上头?说到哪儿也没这个理儿!再说魏二爷姓魏,跟他李家有什么事?”严二婶子声音一高,明婉在里间听的清清楚楚,忙穿了鞋跳下炕,站在里间门口笑着说道:“娘过来给我看看这个,看看哪个花样子好,我比了半天,拿不定主意。”
严二婶子皱了皱眉头,吴大嫂子忙站起来,笑着让着严二婶子:“二婶子先坐着,我去看看就过来。”明婉拉着吴大嫂子退到炕前,俯到吴大嫂子耳边低语道:“别答应她,让她寻别人去!”吴大嫂子正要反驳,明婉推着她,满眼的责怪:“娘!”吴大嫂子好脾气的连连点着头,转身出来,给严二婶子捧了杯茶笑着推辞道:“这真是门好亲,可我这一阵子净忙明婉的事,实在是没空儿,要不二婶子去寻寻三婶子?还有六堂婶,她们上了年纪,辈份也高,比我合适呢。”严二婶子脸色顿时阴下来,‘呼’的站起来,掸着衣襟说道:“不过一门好亲,也不犯着这就红了眼,你不去,我还就寻不到人了?!”说着,拎着裙子盛气而出,吴大嫂子恼怒的‘呸’了一声,气呼呼的进了里间。
明婉拉着她坐下,倒了杯茶端过来,低低的劝道:“随她说去,她家的事,咱们不管,这事,五爷必定不肯的,你想想,五爷不让她和月亭踏入李宅半步,就冲这个,能让她攀魏二爷去?早先顺才说过,无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五爷,顺才说那几个爷加一块,也比不上五爷一半,这话顺才不让我往外说,也不犯着得罪那几位爷不是,顺才还说,好好跟着五爷,他的前程,还有明经往后的前程,都在五爷身上呢,我说给你听,你记着往后千万离二婶子她们远些,五爷不喜欢她娘俩。”
吴大嫂子凝神听着,半晌点了点头:“嗯,顺才是个有本事的,你也比我明白,那成,就这么着,娘知道了,说实话,我也不明白这五爷到底好在哪里,我就是看五爷这气度心胸,你看看,这宅子、家具,那些个衣服料子,得多少银子?就是那富的不得了的人家,有几个能舍得的?就冲这个,五爷也是个了不得的!”明婉笑着点着头:“娘知道就行,等明年咱们搬到新宅子里,是非就少得多了,明经也能安安静静念书了,娘,我跟你说,你听着就行,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去,顺才走前跟我说过,往后家里的事就让我操心,他就不管了,他到军中好好给五爷挣份脸面,回头也好求着五爷,让明经到太学读书去。”吴大嫂子眼里放着光,盯着女儿问道:“顺才真这么说过?菩萨保佑,那太学都是官家才能进的,咱家明经?”
“嗯。”明婉看着母亲,笑着点着头,吴大嫂子脸色泛红,绷着满脸笑容:“你放心,我明白着呢!我就看着你和你弟弟!你们俩好,万事都好!”
李宅二门里,李小幺从车上跳下来,她今天回来的比往常早了不少,一路大步进了半亩园,坐在炕上托着腮叹了几口气,转头吩咐着海棠:“叫那两个嬷嬷进来,那两个嬷嬷姓什么来?”海棠意外的看着李小幺,忙笑着答道:“个子高些的那个姓张,面色黑一点的那个姓卢。”
“嗯,叫她们进来。”
海棠忙出去寻了张嬷嬷和卢嬷嬷进来,李小幺放下手,看着两人,慢吞吞的说道:“是这样,后天我要进宫领宴,嗯,皇上说是家宴,替吕大爷和吕二爷接风的,我也得跟着去,你们两个说说,这礼仪上头,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张嬷嬷和卢嬷嬷对视了一眼,张嬷嬷得体的笑着问道:“这吕大爷和吕二爷,是从前吕先生家的?”
“嗯,吕先生的嫡亲孙子。”李小幺点头答道,两个嬷嬷同时看了李小幺一眼,又相互看了看,脸上带着满满的为难说道:“五爷,这里头的讲究多得很,一时半会的……”
“明天我在家,先挑要紧的说吧。”李小幺叹了口气吩咐道。
第一百三一章 福豆
两个嬷嬷曲膝答应了,低低的商量了几句,张嬷嬷看着李小幺笑着说道:“五爷,头一样,这进宫衣着上是极讲究的,非奉上谕,不得违例,五爷一定要着女装才行。”李小幺双手托腮,点了点头,两个嬷嬷暗暗舒了口气,肯听话就行,卢嬷嬷恭敬的接着说道:“第二样是走路,五爷走路什么都好,就是懒散随意了些,这在御前是大忌。”李小幺长长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两个嬷嬷心下大定,接着说道:“除了走路,这站、坐、起、福,喝茶吃点心,五爷都得过一遍才成。”李小幺放下两只手,看着两个嬷嬷商量道:“就明天一天,不用太认真,也不用那么细,能混过后天一天就成,你们放心,我进宫,能不动就不动,能不说就不说,能坐着决不站着,能站着决不走动。”
“五爷,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有没有规矩,就是坐着不动,也能一眼看出来,那坐着跟坐着也差的大着呢,五爷平时行动举止上不差大礼,不过是在心里放份谨慎敬重,小细处再琢磨琢磨就行。”张嬷嬷忙陪笑说道,卢嬷嬷忙跟着劝道:“五爷若能用心,明天一天就够了,宫里的人见多识广,眼睛可尖,五爷今晚明天就辛苦辛苦,免得到时候失了咱们府里的体面。”
李小幺来回看着两人,这两个嬷嬷,还真是尽心。
“好吧!”李小幺没怎么有力气的答道,张嬷嬷和卢嬷嬷面露喜色,李小幺瞄着两人,突然问道:“来前王爷交待过?若我没规矩,就罚你们两个?”
“回五爷,来时爷没说罚,只说若五爷规矩学的好,就重赏奴婢两个。”张嬷嬷和卢嬷嬷怔了会神,干脆的垂手应道,李小幺看着两人,想了想,没再多问,叹着气下了炕吩咐道:“先走路吧。”
刚走了两步,李小幺突然停住步子,转身吩咐海棠:“去叫狗子进来见我,有急事让他去办。”海棠忙答应了,出来叫了个小丫头出去叫人,李小幺又叫了紫藤进来吩咐道:“取一百两银票子给我。”紫藤进去取了两张银票子出来,李小幺示意她放到几上,一边继续迈着优雅步,一边问道:“还有多少现银?”
“回五爷,还有七千七百多两。”
“嗯,”李小幺暗暗叹了口气,这银子真跟流水一样,可惜是往外流,不是往里流,这七千里还得支铁木和顺才婚礼的费用,苏子诚说她的俸禄一年一结,下个月该结了吧,要是少了,她肯定要说话的,梁先生捎信说替她寻好几个上好的织工了,等人一到,就得赶紧筹办织坊的事,这织坊,是自己一家办,还是找个合适的伙伴?要不干脆送干股?这样最好,这织坊往后要做李家的撑家族产,不好与人合办,送干股最合适,嗯,织坊得从范大娘子手里拿过来,大哥说得对,对她,自己是期望过高了,有些事,强求不得,也心急不得,慢慢来吧。
李小幺悠悠然的晃着步子,张嬷嬷忙在旁提醒道:“五爷,袖子不能甩,肩膀不能动,五爷可别走神。”李小幺凝神走了两三趟,又坐下学了回喝茶,张狗子就到院门口听吩咐了。李小幺取了银票子到了外院,将银票子递给张狗子吩咐道:“这是一百两,你去寻家大点的金银铺子,让他们给打些金福豆,两钱一个,福豆打实心的,嗯,先去取个样子送过来我看看,可不能打得一幅蠢相,还有,我明天天黑前一定要的,实在不行就多付些工钱。”
张狗子利落的答应着接过银票子,也不多问,奔出去小半个时辰,就掂着只赤金福豆回来,李小幺仔细看了看,这一粒小豌豆极简单却朴拙可爱,李小幺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福豆递还给张狗子吩咐道:“就这个,这家做东西倒用心。”张狗子松了口气,奔出去看着人打那一百两银子的福豆去了,李小幺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往回晃着,这一百两银子,也就能打五十个金福豆,后天一天也许就全没了,这银子啊,流水一样往外流!
第二天李小幺还真是认认真真学了一天,张嬷嬷和卢嬷嬷满意非常,到傍晚时分,两人就表示李小幺可以过关了,李小幺累得腰酸背痛,吩咐抬了热水进来,舒舒服服的好好泡了个澡,天色落黑,张狗子送了那包金福豆进来,扣了工钱,只打了四十八个金福豆,李小幺托了满手,叹着气吩咐紫藤装在只厚些的荷包里,张嬷嬷和卢嬷嬷带着几个丫头,打开所有的衣服箱子,比划着挑了件玉色流彩暗花短夹衣,一条银纹百蝶度花曳地裙,一件银纹灰鼠里斗篷,又挑了支极简单的如意云纹羊脂玉簪配好,张嬷嬷一边拿过来给李小幺看,一边笑着解释道:“五爷身份儿不显,穿太张扬的衣服不好,若太素净了,又容易让人轻看了去,也失了礼,这样的暗纹最好,这裙子上的百蝶是用同色丝线绣的,最吃功夫,乍一看素净,一走动就看出不同了,这簪子虽说简单,却正配五爷,五爷生得干净,笑起来更是干净。”李小幺仔细看了看那条裙子,果然如张嬷嬷所说,裙子上的蝴蝶要在裙子抖动,光景变化间,才能看的清楚,李小幺伸手抚了抚裙子上微微突起的绣花,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李小幺起来沐浴洗漱,端坐妆台前梳了头,换上昨天挑好的衣服,将装满赤金福豆的荷包小心的系好,紫藤和张嬷嬷等人围着她转了几圈,系好羊脂玉如意压步、香袋等物,又细细理好宫绦上的流苏,海棠递了个月白边角绣蝴蝶帕子给李小幺,张嬷嬷退后几步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张嬷嬷和紫藤跟着李小幺出来,在二门里上了车,先到梁王府门口,再一起往宫门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