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  第10页

房叔伯的感情,那阿绮真是罪过大了。”
  她的声音宛如春水,清秀的脸上,也满是温柔和诚挚,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四个少女被她说得一怔,同时看向张缥。
  张缥咬了咬唇。
  她想起了刚才袁教习在学堂上,瞟向自己的目光。那眼神是如此高高在上,如此轻蔑。
  想着想着,张缥恨恨地瞪了张绮一眼,咬唇道:“你老实一些。”说罢,她转身便冲了出去,另外三个少女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张绮笑了笑,她捧着文房四宝,继续朝自己的房中走去。
  回到房中,张绮继续刺绣。阿绿忙活了一阵后,坐在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张绮聊起天来,“阿绮,你知道吗?五姑子房里的阿秀,今天脸都被打肿了,阿云更是被打得起不了塌。”阿绿嘀咕道:“五姑子只是心情不好,便这般发作下面的人。”
  低着头的张绮,用贝齿咬断绣线,头也不回地点头说道:“恩。所以比起她们来,你跟的主子虽然地位差了点,吃用少了点,可那日子过得舒心,是也不是?”她眼睛眯成月牙儿地笑道:“每次你一听到各房姑子的事,都会来这么一句。我都听烦了。”
  阿绿不满了,她重重一哼,把脸扭过去说道:“我这是在夸赞你人好,你别不识相。”
  张绮笑眯眯地点头道:“好,我识相,我识相,你继续夸!”
  “没了!”
  “真没了?”
  “哼!”
  “既然真没了,那你讲讲别的,如府里的郎主和夫人们都发生了什么事。”
  明晃晃的阳光照在草地上,主仆两人清脆娇嫩的声音混合在春风中,是如此的安逸。
  第二天转眼便到了。
  今天上午学的是玄学和诗赋。
  这是属于丈夫们的课业,张氏给姑子们开这门课,只是让她们听得懂,并学会欣赏。当然,要是她们学了,能做得出精彩的诗赋,能辩得清深奥的玄理,家族更是喜欢的。
  如张氏这样的大家族,特别注重传承,注重从里到外的学识修养。各大贵族之家,身份低贱的婢仆都要识几个字,若是有客人到来时,有婢仆能说出很有修养的话,甚至连作得出一句诗来,那主人会感到大有面子,而那婢仆,不但会被奖赏,说不定还能跟着主人姓,成为主人的义子或义女。义子和义女虽然不能一下子改变他们低贱的地位,但至少,能高出同等身份的婢仆一个头。而随着年深日久,他们的后代若是有了极出息的,说不定还可以冒充主人的血脉,说自己也是大氏族之后。
  也许是昨天张绮的警告起了作用,张缥等女一个上午都没有理会她。而张绮,也没有遇到如袁教习这样允她用几的人。
  转眼下午到了。
  张绮刚刚归家,阿绿便冲了上前,高兴地扯着她的袖子摇道:“阿绮阿绮,萧郎又来了,他来了呢!”
  她双眼发光,脸孔晕红,一脸痴慕地说道:“刚才我在路上看到他时,他还向我看了一眼呢。”
  说到这里,阿绿眨巴着眼,“阿绮,你不欢喜么?”
  张绮笑了笑。
  她伸手帮阿绿抚平跑乱的额发,低声说道:“不是说了吗?我们现在喜欢也没用。不能喜欢!”
  阿绿嘴一扁,转眼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只是喜欢看到他而已。”
  张绮一笑。
  她回到房中,把自己这三个月精心绣出来的画卷认真包好。然后对着围着自己转来转去,大眼巴巴看来的阿绿嗔道:“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了。现在咱们也出去在园子里逛逛,说不定逛着逛着,能再看你的萧郎一眼。”
  阿绿闻言嘻嘻一笑,缠着张绮撒娇道:“还是阿绮最好了。”
  主仆两人转身朝外走去。
  张绮紧了紧腋下的画卷,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寻思着,呆会见了萧莫,要怎么说话,怎么打动他。
  林荫道上,行人来来往往。
  张绮和阿绿踱入林中,顺着塘边向前走动着。上一次,她们便是在这里见到萧莫的……虽然不清楚萧莫是怎么想的,可张绮总有一种感觉,他要想见自己,就会到这个地方来。
  正当她如此想着时,一个刚过了发育期的,略有点清脆又有点低的少年声音传来,“张氏阿绮?”
  这四个字,他咬得很慢,配上他动听的嗓音,仿佛在吟诵着一曲诗赋。刹那间,阿绿都替张绮酥到了骨子,脸孔涨了个通红。
  
  第十七章 绣功
  
  张绮似是一惊,连忙转过头来,红着脸一福,“阿绮见过莫郎。”
  唤她名字的,正是萧莫,他从林中缓步而来,长袍大袖被春风吹得猎猎作响,白如冠玉的俊秀面庞上,一双眼睛黝黑黝黑的,让人一见,便打心里觉得清爽愉悦。
  萧莫的确是一个动人的男子。
  走到张绮身前,萧莫低着头盯着张绮,低笑道:“张氏阿绮,我怎地不知我在写什么《美人赋》?”
  在他这般盯视中,普通姑子只怕羞得手足无措了。张绮却依然文静地低着头,依然红着脸:那脸红得恰到好处,把她的娇弱衬得让人怜惜,却也仅此而已。萧莫敢肯定,她面对着自己,不曾有羞意。
  张绮红着脸,微抿着唇,低声说道:“我,我说错了。”
  萧莫背着手,在她面前踱起步来,他慢腾腾地说道:“我不但要写美人赋,还要以张家众姑子为型,写出各种嫡出的,庶出的,还有你这样的美人。这些美人共有一个特点,便是慧质兰心,纯善可怜?”
  说到这里,萧莫低低一笑。
  少年的笑声,清脆悦耳,宛如琴音。阿绿站在一侧,发现自己的心跳更快了。只是转眼,她便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子,咬牙想道:萧郎硬要追究,我就冲上去说,告诉他那些话都是我自己说的!她这时浑然忘了,自己识的不过四五个字罢了。
  转过头,萧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张绮,突然的,他微叹道:“真看不出,你是个如此狡猾的!”
  张绮的脸,依然红得恰到好处,她低着头没有吱声。
  萧莫向她靠近少许。
  这一靠近,他便闻到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幽香。这种幽香绝对不是香粉的味道,而是少女自身上的体香。它幽幽淡淡,于清淡之余,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靡?
  他见过的小姑子不少,可闻过身上有体香的,不过一二个。那一二个,都是极美的姑子,可她们的体香,还远没有眼前这个姑子的好闻。
  萧莫专注的眼神,让张绮有点不舒服,一侧的阿绿也担忧起来。她四下张望着,生怕府中的某个姑子看到这一幕。
  萧莫抬起头来。
  他笑了笑,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这人果然是个聪明的。
  张绮的头更低了,她双唇抿得紧紧的,没应是,却也没说不是。
  萧莫怜惜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易。”转眼,他认真地说道:“听说你现在在大学堂学习?你要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不要说出什么写各种地位的美人,还要写什么慧质兰心的美人这种傻话。你当知道,历代以来,写美人的赋,都是写美人儿的面容和动人之姿的。”
  张绮抬起头来,她看向萧莫,她秀丽的脸倒映在他乌黑的眸子中。
  张绮看了他一眼,突然福了福,说道:“阿绮知道萧郎是个心善的,我……”她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那副绣出来的画卷,求道:“萧郎能不能把我这副画拿去卖了?我知道外面的铺子中有卖这个的。我,我没钱用……”
  看着咬着唇,一脸倔强又隐含无措的张绮,萧莫不由低叹一声,心中怜惜更甚。
  他接过她递来的画卷,慢慢打开。
  这一看,他瞬时呆了眼。
  认认真真看了一阵,萧莫问道:“这是你画的?”张绮不能说不是,举世都是会刺绣的人,那些人一过目,便知道它是这两天才完工的。
  张绮低低应道:“是。”
  “你!”萧莫吸了一口气,感慨地说道:“没有想到,你竟是聪慧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她才识字四个月,刺绣也就罢了,乡下还可以学。可这字体,这画工,那般灵动飘逸,实实是个不可多见的!
  想到这里,萧莫怜惜地说道:“以你的聪慧,真是可惜了。”
  他又低下头看向那画卷,一边摩挲,他一边感慨道:“你真真是聪慧过人。举世之人,只知道绣些花鸟,谁又想过要绣一副画?还绣得如此灵动绮艳?阿绮,你这副画,定可以卖个高价。”
  他这是愿意帮忙了。
  张绮大喜过望,她盈盈一福,愉快地说道:“多谢萧郎。”
  萧莫看着她。
  看着看着,突然的,他伸手抚向她的额头,那样子,竟是想帮她把额头抚起,好看清她的脸!
  张绮一惊,连忙红着脸退后半步。而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阿绿从一侧冲了过来。她挡在张绮身前,圆眼怒瞪着她曾爱慕的萧郎,不高兴地说道:“萧郎,大夫人下了令,说不许府里的姑子嫁你做妾的……你这样做会误了我家阿绮。”
  萧莫一怔。
  一侧的张绮,而是感激而快乐地看着阿绿。
  萧莫连忙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只是看不顺眼。”
  清咳一声,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认真地看着张绮,问道:“你既然这般聪慧,要不要我去跟你父亲说一声?”
  张绮连忙摇头,低声说道:“阿绮才来……姐姐们不会喜欢的。”
  萧莫点了点头,也是一声叹息。他的双眼还放在张绮脸上,这时的他,自己也有点奇怪,这么一个只是清秀的姑子,我怎么就老注意上了?
  自失的一笑,他把画卷卷好,道:“我会拿去放在铺里寄卖。”
  张绮欢喜得双眼成了月牙儿,“那太好了。还请阿莫为我隐瞒一二。”
  萧莫呵呵一笑,道:“这个你自是放心。你竟是这般聪慧过人,不说你的姐姐妹妹,便是我看了,也有点妒意呢。”他这话自然是说笑。
  张绮腼腆一笑。两人这般面对面站着也有一阵了,再拖下去,只怕会被别人看到……便是大夫人发了话,府中姑子不许给他做妾,到时也会有人说自己不要脸,无视上令地想攀高枝。
  见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想要告辞。
  萧莫微笑道:“阿绮回去吧,再站下去,只怕别人看了闲话。”
  张绮连忙应是,向他福了福,便告退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萧莫又打开画卷看了看。慢慢收起画卷时,他沉思着:居然不许府里的姑子嫁我?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八章 兰陵王
  
  一回到房中,张绮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满脸笑容绽放。她扑在塌上翻了一个滚,看着忙活的阿绿,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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