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呆呆地看着顾呈。她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唇角那毫无感情的笑纹。过了好一会,她浓密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哑声说道:“你掳我来,便是想要这个?”
她声音中的失望和伤心,令得顾呈微微一笑,他深浓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在一道紫光闪过后,他轻轻回道:“是。”
是,他说是!
他承认了,他掳她前来,为的就是她所掌握的势力!
柳婧紧紧闭上了双眼。
扣着锦被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会,柳婧涩声问道:“如果我不说,你会怎么对我?”
见到她都失望得要哭出来了,顾呈却是低哑一笑,轻轻笑着,他魅惑优雅地低吟道:“你不想说?你呆在这里,便是一天不说,一月不说,过个三五年,总是会说的吧?便是过个三五年不说,难道你连我的孩子也生了,还是不说?”
他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中,他以一种邪恶冰冷的声音低低地诱惑道:“阿婧,你会说的,迟早会说的!”
完全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柳婧的唇颤抖起来。她瞪大眼看着锦被,在一阵细细的哽咽声后,低低地说道:“阿呈……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见她伤心欲绝,顾呈却不怒反喜,他微笑地问道:“哦,你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是被十一岁的你,搓圆搓扁,使唤来使唤去,还屁颠屁颠甘愿赴死的蠢狗样?还是前阵子我向你求娶,被你拒绝后,流着泪的可笑样?或者,我就应该站在那里,背着你未婚夫婿的名号,眼睁睁地看着你与邓九郎滚过床榻后,不知羞耻地穿着他的衣裳,为他磨墨添香?”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大笑声中,他讥嘲地说道:“这才是你心目中顾呈的模样对不对?柳氏,你以为你是谁?”
柳婧慢慢抬起头来。
她抬着头定定地看着他,那双刚被泪光洗去的,乌漆漆的眼,这一刻,有一种特别的明亮和悲伤。
她悲伤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柳婧轻轻说道:“我还是处子身。”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说的是汝南那次吧?那是一场误会,我犯了事,被邓九郎放在地牢里关了三天,因此被放出时便洗了一个澡,也顺便换了件旧裳。顾呈,那时你我还有婚约在身,便是你从来没有娶我地打算,我也没有想过在婚约期间,与别的男人苟合,这不是我的教养能做出的事。”
静静地解释到这里,柳婧重又低下头,她垂着泪看着前方的铜镜,疲惫地说道:“阿呈,我不会把我的势力交到你手中的!”
声音虽轻,却是斩钉截铁!
她的声音一落,顾呈马上冷笑道:“当然,这我早就料到了。你那些势力,是你为了邓九郎而准备的,你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交付给我?”
听到他这话,柳婧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她才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不是为他……我其实就是为了自己,我不想被他低看,也不想被你们所有人低看,我掌那些势力,是想站在高处。便如,便如小时候那样,便是面对你们两个,也资本雄厚毫不逊色!”
她说到这里,又垂下眸来,过了一会,柳婧轻轻地问道:“听说,这一次很凶险……你和邓九郎,胜者为王败则为阶下囚?你掳我来,也是怕我相助邓氏,给你添堵吧?”
她的问话极其温柔,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在他刚刚如此嘲讽刻薄过后,她现在一开口,那语气也是理智冷静得近乎宽容,温柔平和至极的……这个几乎称得上睿智的女人!
当下,顾呈冷笑起来,不过他只是冷笑着,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柳婧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眼神迷茫地看着外面的月光,轻轻地说道:“陡然知道这个消息,我当时就把护卫们驱散,不过他们是走了,而我自己,却想不出该如何是好。我只知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应该留在这里。不过具体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好……阿呈,你和顾伯父都对我有恩,我没有想过,要为了谁而置你们于死地。”
顾呈听到这里,哧地一声笑了出来,他低沉地笑道:“是啊,你是暂时还没有想好。六年婚约,能换来的也就是你这几天的犹豫罢了。等过了几天后,那邓皇后好语几句,许诺一番,那邓九郎又搂着你温存一番,到那时,你的心里就只有情郎了,哪里还念得上我这个旧人?”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顾呈已是咬牙切齿,痛恨非常!
几近狰狞地说到这里,顾呈深吸了一口气,他稳着呼吸,徐徐说道:“柳氏,我现在问你,对于这件事,邓九郎可有什么安排?”他冷笑道:“你是他的心上之人,又一向沉稳理智,如此大事,他不可能不跟你商量。说吧,他都跟你透露了什么?”
邓九郎透露了什么?
柳婧双眼空茫地看着顾呈,想道:邓九郎能透露什么?他不过是从事发开始,就一直在赶着自己离开洛阳罢了!
转眼她又想道:顾呈居然想从她这里套得消息!是不是她不说的话,他就会严刑拷打了?
这事不能想,只要一想,柳婧便说不出的失望,便说不出的伤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只是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他明明是个端正君子,他明明是个清正儒生,刚刚定下婚约那时,他那么纯良清澈,宛如清泉,他跟在自己身后憨憨地笑,少年时便俊秀过人的脸孔,总是因自己望去而变得红通通的。他跟自己说过,他想学自己的父亲,当一个世之大儒,一生清白无垢,双袖清风俯仰无愧。
挥去脑海中的回忆,眨去眼角的泪水,柳婧声音沙哑地说道:“阿呈,我刚才跟你说过,他曾经提醒过我防备你。你想,他都提醒我了,也预料到你可能通过我下手了,又怎么可能把事关他一族生死的重大计划透露给我听?从事发到今天,他见到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让我离开洛阳,离开这场纷争。”闭着双眼,柳婧疲惫地说道:“我所说的,句句是实。阿呈,你应该知道,我在你面前一向无虚。”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共眠
说到这里,柳婧突然感觉到疲惫得无以复加,当下她向被窝里面缩了缩,背对着顾呈睡了起来。
圆月下,柳婧一头乌发散在玉枕上,锦被下娇躯微微起伏,顾呈背着月光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淡淡地望着她。
也许是太明白她的想法,她不想说话了,顾呈倒也没有为难或再追问。一时之间,厢房中变得沉寂。
于这种安静中,柳婧迷迷糊糊似乎真地入睡了,可当她一个激淋睁开双眼时,又发现自己好象一直清醒着。眨了眨眼,看着因西斜而照到了榻尾的月光,听着远处传来的鸡鸣声,感觉到房中异常的安静,柳婧想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还有,也不知这焚柳苑位于洛阳的哪一个地方?
越是寻思她就越是清醒,睁大再无睡意的双眼,柳婧慢慢坐了起来。
而随着她这一坐,随着她眼睛无意中一瞟,柳婧差点惊叫出声!
却是窗口旁,那个颀长的身影居然还在!
他居然一直在!
柳婧吓了一跳后,瞪大眼看着那个由背对改为斜对着月光,银辉泄满全身后,整个人仿佛溶入了黑暗,仿佛与寂寞溶为一体的男人,不由润了润唇,带着睡意的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你没有走?”
黑暗中,负着手的男人慢慢转过头来。
对上柳婧的眼,他冷冷一笑,然后继续转过头去,再不理会于她。
他不回头。柳婧也就闭上了嘴,她慢慢坐直,小心地转过头,就着月光打量着一动不动。仿佛可以这样站个千年万年的顾呈一眼后,柳婧收回目光,打量起屋内的布置起来。
就在柳婧睁大着双眼,怔怔地四下张望,却努力地让自己不能怎么发出声音时,突然的,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二郎可在?”
声音很轻,也有点耳熟,对了。这是一个经常跟在顾呈身边的仆人的声音。
顾呈回过头去。他看着房门。吐出的语气没有半点温度,“什么事?”
外面却安静起来。
当下,顾呈广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关紧,竖起耳朵的柳婧,隐隐听到那仆人低声说道:“邓九郎毫无异样……白衣楼也是……”
与这仆人模糊的声调相比,顾呈的声音却清晰得多,只听他严肃地说道:“邓九为人最是谨密,他一直派人盯着柳氏,再说这两日他放心不下,曾屡次亲身前往盯着……如今柳氏不见了,他有异动才是正常,没有异动。那就必须警惕!”说到这里,顾呈沉声下令,“通知下去,让所有人加强戒备!”
“是!”
“我父亲呢?”
“顾公已然睡下。”
“大哥回来了?”
“是,大郎于一个时辰前已经归了府。”
“行了。”刚刚说到这里,顾呈又喊住准备退下的仆人,“这里并不隐密,去把那一处收拾下,过几日再把柳氏转过去!”
“是。”
“向外放出风声,便说我顾呈新近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刚刚抵达洛阳的新贵木氏之女木兔儿,因事有从权,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在房中柳婧嗖地坐了个笔直中,那仆人清朗地应道:“是!”
“还有,我怀疑我的身边已安插了奸细,以后凡是与我有关的事,无论巨细,都不准向外泄露半分!”
“是!”
“去吧,告诉下面,以后我与柳氏同居一房。”
“是!郎君,那小人告退了。”
听得那仆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柳婧不由寻思起来。
就在她寻思之际,房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顾呈慢慢踱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半倚于榻,正睁着乌漆漆的眼,朝着自己望来的柳婧。
对上她的眼神,顾呈嘴角噙起一朵冷笑,慢慢向她走近来。
一直走到她身前,他微微倾身,伸出手,替柳婧拢了拢被窝后,顾呈瞅着她似笑非笑,声音悠扬魅惑地说道:“阿婧,你看,不论到了何时,我都是愿意给你一个名份的!”他伸出手抚着柳婧的墨发,感觉到手下的丝滑,他五指成梳顺势而下,冰凉的大手插在她的秀发间,慢慢滑到她的背部,腰部,再轻轻地一掌从后扣上她的细腰,顾呈低下头凝视着她,低低地问道:“阿婧,我们将在邓九郎与常郡主之前而成婚……你高不高兴?”
在他的凝视中,柳婧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一会,过了良久,她才低哑地说道:“我不高兴。”
她这个回答,自是在顾呈的意料之中,当下他低低浅浅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实在太动听,这般笑着时,那声音低而靡,能在人的心口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