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挡在了车外,林初听不见而已。
☆、第 7 章
林初家的房子属于当地建筑公司建造的职工宿舍,独栋而立,并不能算小区,公司老总与林父相识,当年便将五楼一单元卖给了他,位置离工厂近,林父也是图方便。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工厂换了老板,这一带却依旧有些偏僻荒凉,夜间出入时需格外留心。
楼房的铁门大敞,漆黑空旷的空地上停了数辆自行车和摩托车,再往里便是建筑公司,因时常有货车出入,楼底便挖了空。楼外门面是间杂货店,此刻已经关门,楼梯在右侧最里处,一旁是建筑公司的传达室,室内的老大爷正在听收音机,戏曲有些吵闹,在这里没有电视机,因此这是他唯一的乐趣。
林初下了出租车,立时便听见一道噪音覆盖了哼唱的戏曲,不过片刻噪音便贴到了近处,盈月下隐约能见到一个让她暴躁的轮廓。
江晋摘掉头盔,理了理微乱的发型,“终于护送你到家了,林小姐,你家不太好找啊,这么偏!”
林初抑制着怒气,笑道:“江先生,你真是太敬业了,我差点儿以为是有什么猥琐男跟踪我呢,以前我们这一带有一个露|阴|癖,后来被抓起来了,我刚还想是不是又把他放出来了,也幸好是你,多谢了,回去路上小心。”说罢,转身便走。
幽黑夜幕下,四周未点路灯,只有零星月光洒落照明,江晋铁青着脸的模样并未叫林初看清,只是压抑的呼吸声却格外清晰,楼里头飘来的戏曲似乎随风散在了空中,余音抓也抓不住。
江晋跨前一步,挡在林初面前,林初的脚步收势不急,猛地撞上了他硬邦邦的胸膛,林初连忙后退。
江晋笑道:“林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些邻居们说话躲躲闪闪,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他们知道什么,却不想说出来,比如刘红梅和他丈夫之间有很多矛盾,这些矛盾足以作为杀人的导火索!”
林初颇为无力:“你这话说的,真像电视剧里的桥段,引导证人证词?”她面无表情道,“江记者,我跟死者只是非常普通的邻居关系,我们无论是背景学历还是工作方面上的差异都非常大,换作是你,你会和他们有多熟悉?你现在的行为足以构成骚扰,我不保证我不会去南江晚报投诉你!”
林初绕过江晋,疾步往楼梯走去,瘦小的背影转眼消失在黑洞洞的楼梯口。
江晋突然想起林初那日举起话筒的模样,在一句话揭露城投集团的行径之后,又用双倍的字数表明自己的忠心,直到刚才,他总结出了四个字――牙尖嘴利,与她温和无害的模样大相径庭。
江晋扫视四周,仿佛身临荒郊野外,黑压一片,四楼和五楼都亮着灯,也不知林初住在哪户,江晋笑了笑,跨上机车离开了。
开出这片没有路灯的区域,街道突然宽敞起来,前方的建筑工地和新造的楼房紧邻,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亮堂的夜灯下仍能看清秃了的地方露出一块块的黄土,再往前便是国家级风景区,一辆黑色商务车从那头驶出,与江晋隔着远远的距离,擦肩而过。
林初一进屋便被林母教训,十分钟的车程竟足足耗了十五分钟,林父啃着西瓜,含糊不清道:“五分钟你也说!”
林母回头瞪视:“死老头子,你说什么!”
林父立时唯唯诺诺,侧过身继续啃西瓜,只在转身前特意朝林初眨了眨眼,林初忍住笑,捂着肚子喊“饿”,林母这才作罢。
饭菜端出微波炉,热气腾腾,林母却唉声叹气:“我们家这个位置真倒霉,前面小路边上的那排房子都轮上拆迁了,刚好就切到我们家,拆不了!”她让林初去网上挂牌,索性将这房子卖出去。
林初却阴奉阳违,饭后偷偷与林父商议,林父说道:“你妈就是最原始的那种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好好的房子卖了它干吗,说不定还能轮上拆迁呢!”
林初却笑道:“拆不拆迁都是另说,前面的景区不都差不多改造好了吗,周围也全都拆了重建,我们家虽然离景区还有些距离,但总能蹭一蹭房价,到时候就算出租,也能有个好价钱。”她小声道,“不过跟老妈说不通,我就骗她说已经挂牌就是了!”
林父点点头,保守秘密。
周六林初去了一趟爷爷奶奶家,看望二老后又在家附近的水果摊买水果。摊贩们都聚在一起议论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拆迁传闻,都说这一带将来会合理规划,以后便无法经营小摊了。
林初排队等着结账,突然见到摊贩们都朝一个方向看去,林初好奇回头,正见五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慢悠悠的往这里走来,沈仲询站在左侧,举臂指了指前面的一排房子,似乎在向身旁的领导介绍。
行至水果摊时,那几名领导许是见这里围着的人最多,便停了下来,差了另一名下属去买水果,又侧头对沈仲询笑道:“这里的东西便宜,明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多买点儿水果!”
沈仲询含笑点头,视线似乎毫不停顿,直直投向了林初的方向。林初一愣,立时展笑,沈仲询仿佛并未料到,勾唇时嘴角有些僵硬,瞧起来怪模怪样,林初一边收下找零的硬币,一边又好奇的看了一眼,嘴上却不停:“老板,少两毛!”
摊主朝她手上一瞧,立刻从罐头里拿出两个硬币,笑道:“耳朵长眼睛了,没看都知道!”
林初这才看向摊主,笑说:“谁说我没看,还有余光呢!”
林初提着水果往家回,经过那行人身边时,有位领导突然说道:“哎,这个小姑娘有点儿面熟啊!”
街上嘈杂,林初并未听清,只自顾自的顶着烈日,闷头往家赶,小腿上似乎又遭了蚊虫的袭击,泛起了点点红,林初弯腰挠了挠,走了几步又往后勾脚,脚背蹭了蹭痒痒的地方。
沈仲询顺势望去,视线不禁掠过林初单脚站立的小腿,说道:“那天在南湖边,她就是帮忙救人的那个姑娘。”
领导这才记起:“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老王还夸过她,没想到近看这么瘦小,现在的小姑娘了不得,思想好,胆子大!”
沈仲询听见“思想好”三个字,不知为何有些想笑,那头属下已将水果买齐,一行人又继续朝拆迁地走去。
林初在家中享受了两日,周日晚饭后又要匆匆赶回市区。林母装了一袋水果让她带走,林初摆手道:“那里有的买,这么多得多重啊,我要赶三趟车呢!”
林母训道:“这些能有多重,你妈我连煤气罐都能抗,都带去,你当我不知道啊,你在那里总共才买过几次水果,回来我就看你便秘,下次我再去给你买点儿蜂蜜!”
林初微赧,又听林母问起了相亲对象的事情,林初只好敷衍着说了几句,这才被放行。
二楼的邻居是三轮车夫,林母敲了敲门,托他将林初送去车站,又掏出了十元钱,对方却不肯收,推搡了许久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林初下了三轮车,拎着重重的水果袋子去抢占前排座位。褚钱晴日时总有满天繁星,一入南江城就变了样,林初在市区呆了五年,从来都只见孤零零的月亮,偶尔有一架闪着灯的飞机从夜空划过,反徒添了一丝孤寂。
九点多时终于到达最后一站,林初往关锦花园走去,许是手中的水果太沉,她的每一步都极其吃力。行至十字路口时车流渐多,林初站的这头路灯昏暗,没有行人,马路对面却是一家大型超市,不远处又是高架桥,与这里的人流稀疏对比明显。
红灯灭下的一瞬间车子齐齐发动,“轰”一下驶离这片地方。
林初止步在斑马线,垂头拨弄了一下水果袋,闷热的空气与往日相同,却不知危险已探出了手,搅混了这抹空气。
悉悉索索的塑料袋声掩盖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阴影投在林初身后,鬼魅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下一秒。林初的后背猛地被一股力道重重往前推去,她惯性前冲,失声尖叫,手中的水果袋立时断裂,水果在地面上“嘭嘭嘭”滚散。无数车辆直直驶来,林初的步子刹也刹不住,后方却猛然传出了“轰轰”的机车声,急速朝林初的方向冲来,从高架上驶下来的车子也络绎不绝,黑色的商务车紧随车流。
那鬼魅的身影迅速往后撤去,却不想莫名出现的机车打了个弯儿,笔直的朝他冲来,前方林初的尖叫声击破了平静的马路,两个方向的车辆混乱刹车,轮胎擦过地面,声音尖锐刺耳,一股车身的热浪袭来,林初倏地倒地不起。
☆、第 8 章
一辆自东向西的轿车已在极力刹停,车灯延射处能清晰看到有人倒在那里,也许只有短短两秒,在千钧一发之际,倒地那人又一次尖叫,猛地撑地爬起,还未站直便往前跑去,迈了两步却又马上摔倒。
仅仅两步的距离,轮胎擦过了林初,终于停了下来。所有处在十字路口中央的行人和司机都惊出了一身汗,三三两两的朝斑马线跑去。
那头江晋堵住了去路,凶手拼命绕过机车,往前方逃窜,江晋却不给他一丝机会,跳下机车,直接挥去重拳。凶手也不甘示弱,痛叫一声发狠回击,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黑色商务车与红绿灯间隔了三四辆车,沈仲询只听到了两声刺耳的尖叫,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前方似乎堵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往马路中间涌去,领导们有些疲惫,看了看手表后微微不耐。
沈仲询偏过头,随意望向另一侧的路口,互殴的两人进入他的视线,沈仲询一愣,与领导说了两句,便匆匆下车,往那里跑去。
机车四周已围了数名路人,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想上前帮忙,十字路口中央的情况相似,沈仲询跑去时,也看到了那处的状况,满地都是散乱的水果,不知何人出了车祸,隐隐约约能看到长发低垂。
沈仲询不再分神,转眼就跑到了江晋身边,凶手玩儿命似的在打,一只手寻空摸向裤袋,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江晋又挥了他两拳,凶手眼前一花,似乎能看到血水淌下,他大叫一声,猛地挥刀刺去,周围立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沈仲询不再迟疑,从他的背后袭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凶手腕上传来骨裂的刺痛,在他那声尖叫尚在喉咙之时,沈仲询又反手一扳,凶手立时撕心裂肺的痛喊出声,胳膊仿佛在剧痛中被卸了下来,水果刀早已落地。
沈仲询又扭了一下他的胳膊,不顾他震痛呼喊,往他的后膝盖狠狠一压,将他制伏在地,凶手还在垂死挣扎,更多的却是濒死般的断断续续的呼痛,沈仲询立刻看向江晋:“有没有事?”
江晋满脸红肿,眼角渗血,此刻头晕眼花,只摆了摆手,却突然想起:“林初!”
沈仲询一愣,只见江晋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