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出了点儿事情,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刚阖了会儿眼。”
林初刮弄车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指纹,她又抹了抹,指纹反而愈发混乱。林初低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方便说吗?”
沈仲询顿了顿,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做其他的事情,半晌才有呼吸从话筒里传来,林初听他回答:“江晋住院了,被人捅伤,昨晚做了手术。”
林初怔了怔,手指停在了玻璃上。
江晋于上周消失,前往郊区的黑作坊进行卧底探访,昨天被好心的路人送往了医院,据说是在城东远郊的一片树丛里发现了他,当时腹部受伤,满身是血,连泥地的颜色都变成了深红。
沈仲询在半途接到家中的电话,立刻调转方向前往省第一医院。沈仲贺出差在外,沈洪山在得知消息后立刻晕倒,家中只有他一人主事,又要应付民警,又要随时和医生交涉,根本无暇通知林初,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小时,又被林初的电话吵醒。
林初担忧道:“现在怎么样了?”
沈仲询叹气:“手术还算顺利,之前醒来了一次,现在一直在睡。”
沈仲询低声讲述状况,疑犯应该是黑作坊里面的人,警方已经开始调查,报社里的同事今天也陆陆续续的前来探望,沈洪山醒来后立刻打电话去报社,替江晋辞了职,待江晋醒来,还不知道事情会闹成什么样。
林初正在犹豫是否要去医院看看江晋,沈仲询已经开口:“你晚上要是有空,买点儿水果来趟医院吧。”
林初与他的关系已经半公开,何况她与江晋也算朋友,论情论理,林初也应该来一趟。
林初倒没想到关系层面,只觉得江晋和她是朋友,也是担心沈仲询不快,她才起了犹豫,闻言后不由松了口气,下站一到,她立刻下了公车,重新换乘前往省一的车子,又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个水果篮,这才按照沈仲询所说的楼层寻了过去。
林初看了看病房号,轻轻敲了敲门,门一开,露出的却是一张标志的女人脸,她不由一愣,只听那女人道:“你就是林初吧?快进来!”
林初踏进病房,礼貌地自我介绍,那女人说道:“阿询去看他爸爸了,我之前才想起来,忘记告诉阿询你给他来过电话了,对不起啊!”她又说,“对了,忘说了,你昨晚的电话是我接的,我是阿询的大嫂,昨晚他把电话落在医生办公室了,我去替他拿的时候你刚好就来电话了!”
林初一笑:“大嫂好!”
文佩如让她随便坐,又说了一些江晋的身体状况。江晋的伤势有些重,幸好发现及时,送院又快,没有造成大碍,只是麻药过后仍在昏睡:“医生说没事,半夜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发烧了,又弄得大家瞎忙了一通,阿晋的身体向来好,一定能挺过去。”
病床上的江晋面无血色,早没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林初心中感叹,又安慰几句,许久才见沈仲询从外头回来,文佩如赶紧起身:“爸怎么样了?”
沈仲询摇摇头:“状态不太好,今天集团里有事,他又急急忙忙赶回去了,说是晚上再过来。”他走去林初身边,低声道,“来了?”
林初见他面色憔悴,胡子拉碴,一时微愣,被他拉住手的时候才回了神,一旁的文佩如说:“我去买点儿吃的回来,顺便问问朱阿姨有没有做好饭,你们先聊!”
病房里没了声响,沈仲询靠在沙发上,紧紧握着林初的手,林初小声道:“你是不是累坏了?”
沈仲询轻应了一声:“还好,睡了一下好多了。”
林初见到文佩如时还能说出几句安慰的话,看到沈仲询,她却说不出来了。原先虽知道沈仲询和江晋是舅甥俩,可因为他二人年龄相差不大,相处时也不咸不淡,林初一直都没将这层关系放在心上。现下见到沈仲询这副样子,她却突然意识到,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特别,沈仲询在为江晋提心吊胆。
林初说道:“别担心,江晋不是已经没事儿了吗,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他爸妈应该会来照顾的吧?”
林初问完,迟迟不见沈仲询应答,不由奇怪,侧头一看,只见沈仲询蹙着眉,低头看着她的手,又捏又揉,似乎有些走神,好半天才听他哑声开口:“他没爸妈!”沈仲询看向林初,低声道,“昨晚我看到阿晋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太混蛋,最后两次见到他,一次是打架,一次连他正面都没瞧清,我不敢想象如果昨晚真出了事儿,会是个什么结果!”
病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窗帘紧阖,白天才刚刚谢幕,也不知余晖是否尚在,幽暗的室内只有沈仲询的低诉声在盘旋。
“我昨天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我跟阿晋最后第二次打架是什么时候,我想起来了,是他中考结束那年暑假,他带了一个女孩儿回来,躲在房间里……”沈仲询顿了顿,继续道,“我把那女孩儿赶走了,他生气了,跟我动了手。阿晋的脾气不好,小时候一直自卑,自卑到最后,就变成了张扬和嚣张,学校里没人敢欺负他,他是最大的。后来学好了,他又一直要强,喜欢出风头出名,我们谁也管不住他,最后他差点儿就把命豁出去了,可他的命有多珍贵,他知不知道?”
沈仲询将林初的手越捏越紧,林初不由反握,看向病床上陷入昏睡的江晋,难道他的母亲难产,他从小就是孤儿?
林初试探道:“他妈妈……”
沈仲询牵起一抹淡笑:“他妈妈是我大姐,我爸妈的第一个孩子,我爸二十一岁那年进入机关工作,没多久我大姐就出生了,宝贝的很!”
沈仲询说了许多童年往事,他的童年与林初相反,无忧无虑阳光向上,在大院里称王称霸,江晋的性格其实与他挺像,只是沈仲询越长越正经,当年的玩伴见到他,都不相信他是同一个人。
林初捂嘴低笑,难以想象他是如何长成了现在这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沈仲询倾诉了片刻,心情也微微放松,两人又不言不语的坐了一会儿,文佩如才和朱阿姨一同进门,手上提着两个袋子,里头装满了食物。
林初不好意思与他们一起吃饭,却耐不住文佩如的热情,只好在小桌上入座。吃了两口便见病床上有了动静,沈仲询立刻放下饭碗喊来医生,一群人聚到了江晋的床头。
江晋微掀眼帘,气弱道:“怎么跟围墙似的,闪开点儿!”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医生也忍俊不禁,总算熬了过来。
几人问了会儿话,江晋没力气一一回答,过了片刻他看向林初,笑道:“你怎么也跑来了,倒还算有良心!”
林初一笑,说道:“你少说几句,看你说话直喘气!”
江晋需要静养,病床虽与外面的小厅隔开,却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文佩如将沈仲询和林初赶走,只说晚上和朱阿姨一起陪床,明天再请一个护工,不需要沈仲询整天往这里跑。
江晋未醒时沈仲询坐卧难安,醒来后他又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叮嘱文佩如有事打他的电话,这才离去了。
将林初送往关锦花园,沈仲询又要赶往褚钱,这两天没空回市区,他今天也只能与林初相处这么点儿时间。解下安全带后他将林初抱了抱,许是江晋的意外对他有些打击,精神总萎靡不振。
林初对他的亲密渐渐适应,脸上只染了一抹淡红,倒也没再觉得别扭。沈仲询抚了抚她的脑袋,又重重抱了一下才放开她,转眼就驾车离去了。
第二天林初去培训班上课,结束后在附近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坐了半天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叶静,两人又去附近的大厦转悠。
叶静花钱如流水,读书时她的生活费高,用起来没有节制,工作以后家中不再给她提供零花,她只能时常勒紧裤腰带,可仍是经常要向朋友们借钱。
她认为生活就该享受,再苦再累也不能降低生活品质。“我就经常劝我爸妈,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花的时候就得花,整天藏着掖着,一毛不拔,我们家又不是穷的叮当响,买衣服旅游是生活乐趣,把钱花在这里才是正道!”
林初翻了翻衣服上的标价,立刻松开手,瞥她一眼道:“你之前还说你连经适房都买不起,现在怎么又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叶静撇撇嘴:“我决定就赖家里一辈子了!”
林初没好气的瞪了瞪她。
翻了半天,叶静拎出一件高腰连衣裙,款式别致颜色淡雅,很适合林初。她将林初推进更衣室,“穿出来我看看!”
林初也一眼相中了这件裙子,虽然心动,却也有自制力,换上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就准备脱下来放回原处,叶静却拉着她不放:“这么好看干嘛脱下来啊,买了买了!”
林初挥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开什么玩笑,我两个月工资呢!”
叶静笑眯眯道:“我给你买了,欠你的钱就抵在裙子里!”
“你还真开玩笑了?中彩票了?”
叶静翻了翻白眼:“我存了两个月工资,就等着给你买裙子这一天了!”她微红了脸,嘟囔道,“这不是感谢你照顾了我四年吗,免得你哪一天嫌弃我,我先拍你马屁!”
林初静默片刻,嫌弃似的“嘁”了一声。叶静的小毛病挺多,可她的也不少,没有谁嫌弃谁。只是性格使然,叶静虽然活泼,知心朋友却寥寥无几,也唯有林初始终如一的陪伴在侧,叶静自当格外珍惜。先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她生怕林初对她心生嫌隙,这才想出了送衣服来补救。
林初了解叶静的性格,倘若她不收下,叶静一定会胡思乱想,只有收下了,才是下了一颗定心丸,因此她只好答应,又硬是自己多添了五百元进去,如此一来刚好对半分,她压下心疼,又盘算着存两个月工资送叶静其他的东西,这样一想,愈发心疼了。
江晋住院,林初不方便经常前去探望,期间只通过两次电话关心,通电话前也知会了沈仲询一声,沈仲询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极为满足,这几日他心力交瘁,也唯有和林初打电话时才卸下一身疲累。
人工降雨的效果实在有限,天气仍旧酷热,只是盛夏毕竟已过,早晚温度已透着些许凉爽。林初将裙子供奉起来,舍不得穿去上班,对沈仲询道:“这裙子可贵了,我第一次买这么贵的衣服,不过也还好,我还真挺喜欢的,叶静有眼光!”
沈仲询低笑一声,脑中回忆林初身穿长裙的模样,突然极想见到她,“林初,礼拜六我来接你?这个礼拜六你该回家了吧!”
林初回答:“是要回家了,你会不会不方便?别总特意赶来接我!”
沈仲询找借口:“是顺便的,我要来市区办事!”
林初也不知他说话真假,打开电话搜索资料,又要忙着做简报,她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沈仲询闲聊,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