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听话,男孩淘气不省心。”
简馨说:“我也喜欢女孩,像小天使那样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邹亦鸣突然顿了顿,随即知道自己想多了,“你这个月亲戚刚走吧?”
简馨嗯了声。
邹亦鸣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好好教教你。”
“教我什么?”
“装听不懂啊?教你生小宝宝啊。”
这通电话极没营养,简馨却比之前放松了不少,接下来,她和小医生介绍的护工见了一面,谈好工资后就再没什么好操心的,身上还是疼,可意识渐渐不清晰,迷糊中翻来覆去都是邹亦鸣在对她笑。
☆、你是我的坚守
终于挨到进手术室,简馨长这么大医院都很少进,不能说不紧张,紧张除外,还有害怕,她害怕手术后等待自己的一切。
护工在外头等她,是个好人,安慰她:“我见过比你严重多的,手术后就没事了,姑娘,要对自己有信心。”
简馨点点头,按照医生的话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邹亦鸣给她戴上后就没摘下来过,所以她不知道,戒圈里面刻了字。
原来,他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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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意思?
银戒泛着冷光,却带给简馨温度,他刻的是:我爱你。
简馨弯起嘴角,也算了了心愿了。
她将戒指交给护工,叮嘱:“请帮我好好保管。”
手术室的门即将合上,走廊尽头跑来一个人,个子高高的,一路喊她:“简馨,简馨。”
简馨忽然坐起来,医生压着她的肩膀:“你躺好,你不能这样。”
简馨看清了,是邹亦鸣。
他的衬衣上不知被谁泼了一杯咖啡,很脏,西装也皱巴巴的,很狼狈,他对医生说:“请等等。”
“你是谁啊?”医生问。
他指着简馨:“我是他老公。”
医生不耐烦:“早干嘛去了?不能等,出了事你负责啊?”
护工把戒指交给邹亦鸣,说道:“来了就好,小两口别吵架,你老婆现在是病人,你多体谅一下。”
简馨痴痴看着他,看他把戒指攥在手心里,空洞的眼神慢慢聚了光,将她压下:“你躺着。”
她躺了下去,医生推着她往里走,他站在外头扬声道:“我来了,你别怕!”
简馨一直绞在一起的手终于松开。
其实她是害怕的,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时光好像倒回去了,记起大学二时她生病,烧成一张苹果脸,想家想奶奶,女生宿舍是男生禁地,但没难倒邹亦鸣。他一贯圆滑,买了零食孝敬舍监阿姨,他在学校那么出名,阿姨也知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不要在人多的时候过来。
七八点钟楼道里进进出出不方便,他也不嫌累,每天提前过来送早饭,最记得那时,连上课都没那么早起的曾璇、钱雨和李莹三人,每天六点起床洗漱穿内衣,门一打开,就能见他拎着全宿舍的早餐站在外头。
那时的记忆,过了那么多年,依旧光鲜亮丽。
邹亦鸣守在外头,兜里电话一个劲地响,不打到他接不罢休的架势,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小老板大吼:“你他妈去哪了!今天这事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你现在跑去找大福也来不及了,先把这边的事办好才能让他放心!搞什么玩意!”
“不是。”邹亦鸣揉着头,“不是为了大福。”
“你到底在哪?”
“医院,简馨在做手术。”
小老板哑了,半晌把电话挂了。
邹亦鸣捏着银戒看,买的时候便宜,也没提供刻字服务,他就自己琢磨着刻了一个,挺粗糙的,不怎么好看,他不告诉她,等着看她发现后的表情,一定很吃惊,然后会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
有些话,他喜欢放在心底,不说,不代表不做,他会铭记一辈子。
他将戒指套在尾指上,对护工道了声谢。
护工摆摆手:“谢什么,你是她丈夫,本来就应该过来的,你不知道,刚才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很可怜的。”
手术结束后,简馨被推出来,还没醒,睡着的样子安静极了,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医生告诉邹亦鸣:“手术很成功,病人是先天输卵管发育不良,发现得不算晚,避免了大出血的情况,作为家属,你好好开导,多体谅病人的心情。”
简馨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邹亦鸣坐在她床边,他倾身问她:“难受吗?疼就告诉我。”
简馨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邹亦鸣摸了摸她的脸:“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他觉出不对劲电话倒打回来碰上个热心护工,这姑娘真是要自己一个人扛啊。
简馨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想好。
邹亦鸣叹着气直起腰:“我去打点水。”
他拎着保温壶出去,护工与简馨说了几句:“你别怪我多事,一日夫妻百日恩,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睡觉的时候电话一直响,我看来电显示是你老公,就接起来了,让老婆自己躺在医院里算什么大男人?不过倒像是我误会了,你老公人不错,守着你半步都不敢走开,姑娘,你命好。”
邹亦鸣回来了,就不需要护工了,他给护工结了一天的工资,开始每天蹲在医院照顾简馨。简馨也配合,不吵不闹,听他的话吃饭喝汤补充营养。
医生来给创口消毒他就在一旁看着,医生走后他对她说:“不丑,别担心,微创的,以后疤都看不出来。”
他坚持每天扶简馨去小花园里散一会儿步,简馨话很少,他也没特地逗她笑,两人给人的感觉真像夫妻一样。邹亦鸣长得好,又体贴,一时间同层的医生护士和家属都对他赞不绝口。
简馨问他:“你不忙吗?”
他说:“不忙,那些事我现在不管了。”
等精神好一点,简馨开了许久没看的朋友圈,小老板放了张他家小天使嚎啕大哭的图,配字:忙死了,又不能撂挑子,哎,想我闺女。
邹亦鸣问她:“要不要吃苹果?”
“你去忙吧,我现在没事了。”简馨对他说。
邹亦鸣看着她,慢慢弯下腰来,将她锁在一个局促的空间,这是她手术后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她不得不正面向他,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听他低声问:“简馨,你觉得你在我心里就这点分量?我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
“又不是没扔过。”
都说女人爱提旧事,惹她不高兴了八百年前的事情都能给你翻出来,简馨也不例外,难得这样一次却让邹亦笑了,他说:“我老婆记仇,再也不敢犯了。”
不久后简馨出院了,不知邹亦鸣什么时候把他那辆二手皮卡弄来的,停在楼下接简馨。驾驶室有点高,简馨捂着小腹想爬上去,忽一下被邹亦鸣从后头抱起来,再定神,已经被他轻轻放进车里。
他也坐进来,说:“走了,回家。”
晚上,简馨躺在床上,见邹亦鸣洗完澡进来,轻声道:“咱们分开睡吧。”
邹亦鸣往床上一坐,挨在她身边,侧脸看她:“简馨,怕我碰你?我又不是禽兽,这个时候动你。”
“不是……”
邹亦鸣干脆坐到她对面,眼对着眼,说:“话挑明了吧,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都全知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不同意。”
“……”简馨低下头,下巴都快搭到胸口了。
她也不想胡思乱想,可医生说的话她忘不了——
“医生,我以后还能怀孕吗?”
“不孕的几率很大。”
邹亦鸣拉住简馨的手,说:“简馨,别这样,你不能替我做决定,我不介意,能不能生,有没有孩子,都随便,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嘛怪自己?如果要怪,就怪我没保护好你让你遭了这份罪。”
“不是。”简馨摇摇头。
“所以,我们别想了,顺其自然吧。”
简馨好一会儿没说话,邹亦鸣起身关灯,黑暗中,简馨轻轻唤他:“邹亦鸣,咱们还是分开睡吧。”
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她介意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条件。她一直想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今变得不可能了,她很难接受。
于是这一晚,邹亦鸣睡客厅。
就算一直只能睡客厅他也不介意,早晨起来还给简馨煮粥,两人吃完饭去探望另外一个病号。
大福这下摔的厉害,差一点就高位瘫痪了,把他家上下都吓了个半死,因为这事曾璇撇不开关系,心里过意不去,只好留下来帮一把手。没想到她前公公婆婆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发动攻势,那真是怎么对她好都不够,本来曾璇她前公公就对她够好的了,这回她前婆婆也像变了个人,那真是比亲妈还亲,什么首饰珠宝都拿出来往她手里塞,说是传媳妇的,只传给曾璇,别人不给。
家里保姆炖补品,明明伤的是大福,每回送来的不是燕窝就是雪蛤,大福也不吃醋,乐呵呵抱着属于他的那份补汤笑眯眯地喝,日子别提多美了。
所以邹亦鸣去看他的时候,他说:“早知道这样,哥们我早摔了。”
曾璇气愤地对简馨说:“你听听,他说的那是什么话!想让我回心转意,门都没有,等他好了我就走,才不管他。”
简馨看她,曾璇问:“对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简馨说。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简馨摸了摸,在想要怎么说才不会被曾璇发现,邹亦鸣过来把人往怀里一带,说:“曾璇,你脸色更差,还好意思说别人?明明就是担心大福还死不承认,你这样子根本骗不了人好吗。”
外头天气正好,渐渐有了些暖意,从大福那出来,邹亦鸣问:“我带你去看电影吧?”
简馨拉住他:“我想跟你说个事。”
“你说。”他停下来。
“我想出去走走,一个人。”
她现在体会到了,该有多难过,才会选择离开,有的时候,只能逃避。
邹亦鸣站在她跟前,一直没说话,眼神很静,璀着光。
简馨现在一秒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看见如此不残破的自己。她缩起肩膀,觉得很难堪。
“行。”终于等来了邹亦鸣的回答。
简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不轻松,低低说了声:“谢谢。”
☆、你是我的坚守
清晨,
山路幽静,空气中泛着清新水汽,僧人将败叶扫到一处,见有人上山,停下来单手行礼。简馨回一礼,抬脚跨进门。
这里,是奶奶生前常带她来的寺庙。
简馨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菩萨慈悲地看着她,看着这世上苦难的众人。
殿外有一老和尚路过,停下来打量正殿上跪着的女子,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