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你苦,没你幸运。我常常在想,她若是如同你一样再笨一点,或许更聪明一点,大概就没有这些事了。”
明珠赞同傅丛的话,她的幸运在于遇到了宇文初。当天夜里,她给宇文初写了一封信,提到了太皇太后最后的遗言和遗愿。她仍然想不出来太皇太后在临死时提起姬慧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觉得宇文初大概会知道。
在等待宇文初回信的日子里,正月风平浪静地过去,进了二月,除服,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
没有了太皇太后,皇宫和朝廷里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偶尔有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被华阳王和傅明达、傅明正等人轻松解决。稍微大点的事当属春荒的问题了,去年干旱,入秋才下的雨,因此庄稼尽毁,幸亏朝廷广泛推种红薯,这极大的缓解了饥荒。所以这个春天虽然过得艰难,却没有出现卖儿鬻女的情况。
前线战事依旧,中山王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并且变得狡猾了,他紧缩兵力,只守不攻,试图将战线维持在尾水以南。宇文初虽然兵强马壮,武器先进,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有徐徐图之,双方试探着交过几次手,再不痛不痒地结束。但双方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僵局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明珠收到宇文初的回信已经是阳春三月,这封信来得迟了点,宇文初并没有对太皇太后陵寝的事情提出反对意见。他的意见和傅丛类似,都是听宇文光的安排,至于姬慧,他只回答了五个字:“知道了、放心。”
明珠想着姬慧远在天边,她也没有办法去管,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只能顺其自然,于是就把这事儿丢到一旁,继续做正事。
而这个时候,乌孙郡主的肚子终于大得遮不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出现,托病不见客,但京中盯着她的人着实不少,有好些人把事情说给明珠知道,希望她去过问一下。
明珠置之不理,只管临安王府不出其他乱子就行,因为她知道,乌孙郡主对宇文佑十分痴情,断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宇文佑的事,之所以隐秘不宣,估计还是防人。但是这个孩子不比寻常人家,生出来必然是要经过宗正寺入牒的,乌孙郡主迟早得来找她。
果然乌孙郡主很快找上门来,她也真会挑时候,碰巧李舒眉生产,明珠不在家里。周女史和平女史接着她,以为她扑了空,多半得不高兴,谁知乌孙郡主这次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坐下来就不走,给水吃水,给饭吃饭。
因为她太过反常,平女史和周女史反倒怀疑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尤其怀疑她是不是腹中胎儿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借机赖在明珠身上。便小心应对,又派人去火速请回明珠。
李舒眉顺产生了个儿子,傅丛老早就想好了大名,叫傅霁,小名则由傅明正来做主,叫瑞瑞。明珠心情好,又因这里没有其他事情,得到周女史送来的信也就回去了。
乌孙郡主见明珠来了,堆起笑脸朝她挺了挺肚子,确信明珠的确看到了,才道:“有一件事要麻烦六嫂。”
第895章 闵川之战
明珠不动声色地看着乌孙郡主的肚子,笑道:“九弟妹请说。”
乌孙郡主捧着肚子坐下来,东拉西扯许久,就等明珠主动把话题扯到她的肚子上来,也不耐烦了,直来直往地道:“六嫂看到我的肚子了吧。”
“看到了。”明珠端起茶冲她一笑:“天热,喝点水吧。”
乌孙郡主无奈,只好道:“之前六嫂和婶娘去我家里看我,是我不识好歹,没有说实话。实际这个孩子是在我们殿下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有了的,因为之前那个紫杉木杯子的事情,胎相有点不稳,王府里的老嬷嬷去请高人看了,说若是要想一切顺利,那就得隐瞒不说,直到快生产了才能说。”
明珠见她脸都涨红了,便接了她的话:“所以说现在是快了?九弟知道么?”
提起宇文佑,乌孙郡主脸上的尴尬立时变成了娇羞:“他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让她找明珠帮忙,而她没有听他的话而已。
“那就行了。让人去宗正寺说一声,把乳母和产婆寻好,要生产了使人过来说一声,我请上几位妯娌和齐王妃一起去帮你看着。”明珠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次谈话。
乌孙郡主本以为她会狠狠地为难一番,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好说话,一时有些发懵:“就这样吗?”
明珠笑道:“九弟妹还有其他事?”
乌孙郡主轻轻摇头:“没有了。”
“天色晚了,你大着肚子不好赶路,我就不留你用饭了。两个孩子有一天没见着我了,我得去看看他们。”明珠起身,准备送客。
“六嫂你忙,没有事先打过招呼就闯上门来,是我太唐突了。”乌孙郡主客气起来,很是识趣地告辞离去。出了门还是懵的,琉璃小声道:“本来以为怎么都会被刁难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说话。我们还去齐王府吗?”
“不去了,就这样吧,殿下说她人品虽然不怎样,但说话还是很算数。想来她看在殿下在前线拼杀的份上,也不至于再对我下黑手。”乌孙郡主来之前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如果明珠刁难她或是不理她,那她就拿着宇文佑的亲笔信去求齐王妃。齐王妃不可能不管,到头来落了恶名的人还是明珠,所以她全然不惧。可是现在明珠轻轻松松就给她把事处理好了,反倒让她有点不适应。
琉璃憋了很久,终于没憋住:“王妃之前为何会认为她会害您?”
乌孙郡主不肯回答。
“奴婢是王妃身边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不得不说给您听,哪怕您要生气也顾不得了。”琉璃壮着胆子道:“王妃是还记着早前江珊珊和谨妃的挑唆吧?依着奴婢想,殿下似乎已经死了心,摄政王妃更是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您这些年较劲儿,都是和自己较劲。”
乌孙郡主轻叹一声,低声道:“兴许是吧,这些年我都白使力气了。有这个功夫,全花到殿下身上去,我和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分。”肚里的胎儿踢了她一脚,让她又疼又幸福,她捧着肚子轻轻抚摸胎儿,哼起了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的儿歌,胎儿安静下来,似乎在倾听她的歌声似的。
琉璃笑道:“王妃不要多想,其实现在也蛮好的。殿下面恶心软,他虽然和您闹腾,却也没有宠幸其他女子。如今您和他有了世子,他再打个大胜仗回来,一家三口团聚,日子越过越甜蜜。”
乌孙郡主的眼眶湿润了:“我一定好好过日子。”
明珠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刚才在娘家时曾听傅丛和傅明正提起,宇文初和中山王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双方都会把主力铺陈出来,整个战局是否能扭转过来就看这一役了。
前方钱粮消耗得快,得按期足额地运送过去,半剪和彩云的武器场更是个烧钱的地方,一会儿要人,一会儿要钱,一会儿要物,铁要精铁,矿要精矿,人要聪明的、力气大的、读书读得好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要求都有,她为此绞尽了脑汁,还要照顾养育两个孩子,真是忙得不行。
乌孙郡主能不和她拗着那是最好,她实在没心思去搭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谁都没想到这场恶战来得这么慢,大家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它终于悄无声息地来了。四月底,接替沈瑞林镇守翼城的骠骑将军江后秀大败邱离王于西方,火烧邱离王府,尽俘邱离王眷属子女,邱离王只身率领残部逃走投奔中山王,西方的叛乱就此平息。
六月初六夜,暴雨,蛰伏已久的中山王联合了匈奴铁骑、北地的另外两家藩王、还有投奔他的邱离王残部于闵川对朝廷主力军队发起了攻击。
是夜,暴雨如注,狂风大作,火器皆不能使用,弩箭失了准头,对朝廷方面的军队影响极大。虽然早有防备,但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惨烈的肉搏血战,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血流成河,双方伤亡都十分惨重。
朝廷军惨胜,守住了闵川,叛军后撤。就在中山王准备故技重施,再次缩回城池里去固守起来时,一支轻骑兵从后方包抄上来,迎着溃退的叛军先是一阵连弩急射,再冲上去砍瓜切菜一样地猛打,措手不及的叛军根本不是敌手,纷纷溃逃。
噩梦还在后面,另一支衣甲鲜明的重甲骑兵再追赶上来,两边配合,前后夹击,从黄昏一直砍到下半夜,无数次地举刀,无数次地落下,收割人命无数。
兵败如山倒,哪怕就是中山王下令逃者立斩,也止不住士兵们狂奔逃命。中山王被杀急了眼,决定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偏这时,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天际,两支骑兵毫不留恋地走了,只丢下几十匹战死的军马,连阵亡的人都没留下。
中山王喘过气来,想起他的那些城池,忙着集合军队退回去,却发现它们中间的大部分已经换了主人。战无可战,留无可留,他只好下令撤退。
此一役,朝廷军伤亡两万有余,歼灭叛军七万,夺回城池八座,将叛军主力赶回尾水以北,史称闵川之战。
第896章 密使
大战过后便是短暂的修整,此刻康宁公主已经顺利抵达乌孙并与乌孙王黑莫举行婚礼,福王回京复命。而中山王也玩起了新花样,他打着和谈的旗号,一边和宇文初虚情假意,你来我往;一边暗地里派了密使,带着大量金银财宝到了京中,大肆贿赂朝臣,和徐太后的娘家兄弟徐林搭上关系,又背地里悄悄拜访宇文信,做得姿态十足,好像真的是想和谈。
“密使名叫张简,早年是中山王府中的西席。他先是说,隔江而治,互不相扰。陛下才听到这个话,随手就把书信扔到地上去了。”华阳王妃带着妞妞来拜访明珠,把宇文信告诉她的事情全都说给明珠知道:“他立刻又说,愿意俯首称臣,但是摄政王好杀戮,无信,希望陛下能亲临尾水,中山王愿意向陛下投降。陛下不语,他便苦劝,只说是为了天下苍生,陛下怎么都该走这一趟。陛下此刻尚未回话。”
“陛下既然不曾回话,他必然要设法求见太后,或者是请徐林给太后带话。你可知道他都说了什么?”明珠知道这个张简,他是早年有名的才子,因为种种原因而屡次落第,心灰意冷之下跟随宇文峰去了北地,以足智多谋而著称。据说,宇文峰的几个儿子都是他教的,宇文聪便是他的得意门生,深得其真传。
华阳王妃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据我所知,他带来的钱财有一大半落到了徐家。”
“如今天下人只知摄政王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