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儿的么?”
钱氏柔声劝道:“母亲,妹妹被吓坏了,咱们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些。”再给两个妯娌使了个眼色,那俩人就上来把崔氏哄了出去:“让妹妹休息吧。”
明珠估摸着崔氏去得远了再听不见,才问钱氏:“长嫂,那个人怎么样了?”
钱氏十分不安:“听说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不醒。”
明珠平静地问道:“只是失血过多,不是伤到内脏了?”
钱氏一怔,随即点头:“是啊。”
“你不要怕,他不会死的。”宇文佑又不是真的寻死,他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然他也不会生拉活扯地拽着她的手了。明珠冷笑:“为了此刻,他一定练了很多次,请教过许多杀人的行家里手,知道刀往哪里刺既不会伤及性命、看上去又很吓人。”
钱氏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呢?你……”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即便大家都知道这桩亲事绝对不合适了,也再不能用之前那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除掉,而是会被拖下去。会拖多久,谁也说不清,还得看情况。如果宗室中过问插手的人一多,对明珠就会非常不利。
真的避无可避,那她就一天给宇文佑下一点儿毒,慢慢儿地毒死他!要是她从前没有那么蠢就好了。明珠疲惫地揉了揉眉头。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前世时,宇文佑是和她结婚好几年了才投靠闵太后的,这回却是提前就投靠了闵太后。他得了闵太后的指点和帮助,靠着相府里掩藏的内鬼,才让他顺利混入她的房间,闹出了这件惊天动地的事。
你不是想活着吗?行,那你就好好儿地活着。明珠叫人进来:“请四爷过来。”
半夜时分,突然下起了雨。雨水淅淅沥沥的,把阶下的朱李树压得弯了不能再弯,宇文初撑着一把伞,缓步走到树下,抓住被雨水坠下来的枝叶一阵猛摇,水珠四溅,朱李树浑身一轻,复又挺拔了些。宇文初松开手,静看着苍茫的夜色,心里稍许有些烦躁。
敬松顶了一身风雨过来,抱拳喊了声:“殿下,人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娇小的人,整个人都被掩藏在宽大的兜帽披风之中,让人不能一窥真容。
宇文初回过头,淡淡地道:“说吧。”
那人行了一礼,轻声道:“傅明珠不曾伤着,临安王腹部挨了一刀,没及刀柄,流了不少血,倒是没有伤着内脏,这一刀不知练了多久……还有之前殿下让查的事弄清楚了,据说,最先是傅明珠把这事儿捅出来的。”
宇文初听到这里十分意外地抬眼看向来人。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傅明珠把她乳母一家的事给捅出来的,她可真是让他惊喜连连。
来人注意到他的神情,很是肯定地道:“傅丛与傅明正十分警惕小心,属下不能靠近他们身边获得第一手的消息,但这事儿却是从傅明珠身边伺候的人口里说出来的。还是在玉皇观里的时候,耿嬷嬷因为打骂傅明珠身边的丫头而获罪,傅明珠不顾劝阻,不许求情,直接把人关押起来送交给傅明正处置。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耿嬷嬷一家子的事就被牵扯出来,傅丛重责傅明清并开始整顿府务。”
那就没什么疑问了,还真是从傅明珠这里捅出来的。宇文初面无表情地道:“有个叫半剪的少年,跟着傅明珠一起回了相府的,他如今在哪里,傅明珠都让他做些什么?”
那人一愣,紧张地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道:“似乎是没有这样一个人。”见宇文初不说话,想到这位主子从来不会听风就是雨地折腾下头的人,便改口道:“兴许是没有送进府里,也可能是换了名字,待属下回去仔细勘察。”
宇文初“唔”了一声,示意她退下。
第44章 忘了
敬松送人回来,看到宇文初的一双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吓人,便走过去低声问道:“殿下?”
宇文初笑道:“从前我和你说过一句话。”
“是。”敬松并想不起宇文初和自己说过一句什么话,却也知道他并不是要自己把那句话复述出来,只不过是想要有人听着罢了。
宇文初道:“那句话是错的。现在我收回,你忘了吧。”
敬松本来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想起来究竟是一句什么话,不过正好宇文初要他忘了,也就憨憨地笑道:“是,其实属下愚钝,没能想起来殿下指的是哪一句。”
宇文初欲言又止,微笑着道:“记不得就算了,你去吧。”
究竟是哪一句话呢?能让一向淡定沉着的英王殿下这样异于寻常?敬松边走边反复揣测,偶然回头,瞧见宇文初从窗前的坐榻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后拉开抽屉低头下去看,而那里,刚好放着今天傍晚才从玉皇观寻回来的那一双珠履。
原来是这样啊。敬松受惊似地迅速回头,仿佛身后有人追赶似地飞快走了出去——他在无意中勘破了英王殿下的心事。而这桩心事,只要英王殿下有一日没有主动说出来,他就不该知道,不然就会和朱长生一样的下场。
朱长生很受信任,英王府里的事务都是他一手操持,但他总是离最核心最隐秘的事差了一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他爱自作聪明,喜欢揣测殿下的心意,所以将来大概也只能做一辈子的家奴。
自己现在挺好的,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蠢笨的时候就蠢笨,将来前途才不可限量。敬松埋头走进如丝的雨幕中,心里想起来的却是另一件事。
还是四年前的事了,他陪侍在英王殿下身边一同去宫中赴宴。就是在那一场宫宴上,傅明珠看中了临安王。十二岁的女孩子,穿着华贵的珍珠红缭绫衣裙,梳的还是垂髫,却已经明眸皓齿,美貌夺人。她坐在傅皇后身边,眉宇间的得意飞扬压过了在场的所有贵女。
毫不夸张地说,但凡是赴宴的人,第一眼看到的是眉眼凌厉、美艳端方的傅皇后,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她。他也不能免俗地想,这女孩子是谁?看她眉眼间和傅太后相似,就以为是傅太后嫡出的公主,可是又记得傅太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忍不住想问英王殿下,却见英王殿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孩子,就连眼睛都不眨。
接着就看到打扮得光彩夺目的临安王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簇拥着走进来,不情不愿地给傅后行礼问安。那个女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俯身问道:“你就是临安王吗?”
临安王皱起眉头,根本不想理睬她,不过是碍于傅后的面子才低声答应了一声。她却十分高兴:“哎呀,你长高了,我从前也见过你的,记得你不是这样子的啊?”不等临安王答话,她就笑了起来,靠在傅后怀里脆声道:“姑姑,您早前和父亲担忧侄女的将来,现在不用担忧了,我要嫁给他!”
玉白的手翘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指向站在下面的临安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全是骄阳一样灿烂的笑意和欢喜,根本就没有看见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或者说,她看到了,但是根本不在意。
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啊。他已经猜到这是谁了,忍不住想和英王殿下交换一下看法,却刚好看见英王垂下眼来,唇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她有眼无珠。”英王回过头来看着他,嗓音低沉地又重复了一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蠢得像头驴。”语气里颇有些愤怒委屈的意思。
他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赞同地点头。宫闱里的那些秘事,虽然大家表面上都不说,可实际上都是心照不宣的,这姑娘真是傻透了才会想要嫁给宇文佑,还当着这么多的人把心事说出来。可是她脸上那种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的喜欢和稀罕,却又让人说不出半句难听的话,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的天真美好罢了。她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个人。
“这是我姑姑刚赏我的玉瓶,听说全天下也找不出同样好的一块玉来,我把它赠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傅明珠有一把和她外表十分相称的好嗓子,清脆甜美,听之欢喜。她高高举着那只珍贵的玉瓶,献宝似地递到临安王的面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地看着临安王。
临安王的表情很僵硬,又有些得意,他挑衅地去看傅后,傅后虽然笑容满面,实际上已经不高兴了,阻止傅明珠道:“不得胡闹,快回来!”
临安王突然就伸手接过了那只玉瓶,还朝傅明珠笑了笑,十分诚恳地赞道:“再美好的玉石也比不上你。”
傅明珠微红着脸默默对他行了一礼,欢欣鼓舞地走回去,行动间裙角飞扬,就是瞎子也感受得到她的欢喜。可是大家都知道,临安王不是真心的,他大概更多是为了让傅后难堪和恶心。
“蠢猪!”英王不屑地低声骂了一句,动作极快地起身走了出去,他连忙跟了出去,看到英王的耳根都气得红了。可等他再往细处看,英王已经又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
英王一直埋着头往前走,走了很久,才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对着他说:“傅丛一世聪明,生的几个儿子也各有所长,可惜晚节不保,老了才生了个蠢猪一样的女儿,也算他早有先见之明,取名为珠。”
语气刻薄得很。他以为又是一个看不惯傅氏的皇子,正想劝几句,英王却已经不说了,皱着眉头低声道:“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吧。我不该在背后这样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是的,他忘了这句话。敬松看着绵绵如丝、下个不停的春雨,忍不住有些心惊。如果他猜想的是真的,如果早在很久之前英王殿下就已经看上了傅明珠,那么英王殿下一直拒绝江家这门亲事就不是意外了。
傅明珠还没成亲,殿下当然不死心。
第45章 护身符
宇文佑痛醒过来,睁眼所见,已经不是傅府,而是他自己的房间。临安王府长史和总管等人都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守着,见他醒了就都笑了:“谢天谢地,殿下您终于转危为安啦。”
他淡淡地笑了笑:“一切都好?”是否一切都按照原计划顺利进行?
长史阮清商闻言笑道:“这事儿惊动了许多人,就连中山王也来信询问此事。宗室里群情激奋,都说傅氏欺人太甚,堂堂文宗骨肉、郡王之尊,莫名就在傅府里遭了毒手,乃是藐视皇族之大罪,必须要傅丛拿出个说法来,不然不能善罢甘休。”
也就是说,他自残的先期目标达到了——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傅氏纵然恨透了他,却也不敢轻易就把他怎么样,不然就会激起宗室更大的反弹。太皇太后再是强势,她的亲儿子正乾帝已经死了,她的孙子才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