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春  第19页

她。
  而这一次,两人靠得比上次还要亲近些,他唇边都险些贴上她额头。
  棠钰脸红。
  陈倏心跳也仿佛倏然漏了一拍,想起早前一室绮丽,他扣住她指尖,温柔与呼吸交替……
  当下,两人离得太近,棠钰避过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陈长允……”
  他认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棠钰愣住。
  他喉间轻咽,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低沉,“棠钰,我喜欢你,我承认。”
  棠钰咬唇,硬着头皮,“陈长允,我嫁过人了……”
  陈倏微顿,听她继续硬着头皮道,“我早前没告诉祖母,是怕祖母担心。但眼下,怕祖母是误会了。我夫君他……他对我很好,只是……只是他过世了。”
  过世了……
  陈倏眨了眨眼睛。


第023章 “默契” 那日晨间在驿馆……
  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世的?
  棠钰脸颊通红,目光没敢一直直视他,遂又咬了咬唇,轻声道,“陈长允,此事你别告诉我祖母……她眼疾还未好,怕祖母替我忧心……”
  陈倏却问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棠钰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促狭,莫名看他。
  四目相视,陈倏的目光没有避讳,棠钰的脸色仿佛都要红透,不知要如何应声才会可信,又不唐突。
  她没应声,但陈倏也没再为难她,“好。”
  他的声音里仍是淡淡温和,“我不告诉祖母。”
  棠钰如释重负。
  看着棠钰背影,纤腰窄窄,清丽动人,却又似兔子般溜走,陈倏嘴角微微勾了勾。
  她动心了。
  ***
  阖上房门,棠钰的心还砰砰跳着,靠着房门站了稍许,心中才缓缓平复,目光空望着眼前出神。
  忽得,脚下毛茸茸的暖意蹭她,棠钰回神,见是糖糖在脚下。
  棠钰才想起糖糖还在她这里。
  棠钰蹲下,素手纤纤温柔摸了摸糖糖的头,糖糖舒服得朝她又蹭了蹭。
  这些时日,糖糖同她不能再熟络了。
  棠钰想起早前在雨中马车疾驰而过,溅起水花,陈长允揽着她,轻声问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棠钰姑娘有想我吗?
  她怎么不会想起他?
  他把糖糖托给她照顾,糖糖终日都同她在一处。他是糖糖的爹,她见到糖糖,自然会想起他……
  他是特意问她的。
  早前,也是特意将糖糖托给她照料的。
  棠钰目光垂了垂,正好糖糖伸爪子要抱。棠钰心中微软,伸手抱起它,糖糖趴在她怀里“汪汪”两声。
  这段时日朝夕相处,糖糖都快将她当半个主人了。
  棠钰叹道,“狗糖糖,你爹来了……”
  但狗糖糖沉溺在她怀抱里,爹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重要。糖糖眼巴巴望着她,棠钰笑了笑,喂了糖糖一些肉丝,又放糖糖下来喝水。
  它同她早前的果果长得很像。
  棠钰待它宽厚,它也黏着棠钰,棠钰有些舍不得它。
  但糖糖是陈长允的儿子,之前陈长允不在,如今他人来了桃城,糖糖也应当回它爹那里去了。棠钰有些舍不得,但同时也在想,她要怎么送糖糖回去?
  尤其是方才一幕后,她不好再送糖糖去陈长允哪里,棠钰为难,让糖糖先留在她这里?
  棠钰轻叹一声,仿佛,也没有旁的更好法子。稍后等糖糖吃完肉丝,喝完水,她就开门放糖糖出去,糖糖会闻着味儿去找他爹的……
  ***
  翌日醒来,狗糖糖果然没有回它的窝里来。
  好容易见到它爹,估计高兴得快疯了,一定是蹭他爹的房间去了。
  棠钰简单洗漱,去屋中看祖母。到祖母房间的时候,却见陈长允已经同祖母在一处,陪着祖母一道说话,一道用早饭。
  狗糖糖在一侧的专属地方,欢欢喜喜得吃着它的狗狗早点,不亦乐乎。
  棠钰到的时候,陈长允正好在给祖母盛粥。
  棠钰诧异看他。
  她昨日都同他说得清楚明白……
  陈长允也笑眸看她,温和道,“状元及第粥,还有油条,晨间溜糖糖的时候,在临街买的。”
  祖母也笑,“钰儿,来坐。”
  棠钰有些挫败。
  她使那么大的劲儿,好像在他这里全然没起作用。不仅如此,变本加厉,连早餐都一道送来了,同祖母一道,其乐融融……
  棠钰心中轻叹。
  上前也不好,不上前也不好。
  最后,还是上前,坐在祖母身侧的位置,正好同陈倏对坐。
  “阿钰,要粥吗?”陈倏主动。
  棠钰看他,陈倏温和如常,“半碗还是一碗?”
  棠钰看了看祖母,低声应道,“半碗。”
  陈倏效劳。
  棠钰喝了半碗粥,一直在听陈倏和祖母说话,慢慢觉得,她早前许是真的多虑了,昨日的事对陈长允不仅没有影响,他继续喧宾夺主……
  棠钰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在祖母问话的时候,轻声接一两句。
  ……
  等早饭用完,棠钰扶祖母起身,准备同祖母一道去刘大夫的医馆,祖母却道,“陈磊陪我就好了,你今日不是要同长允去懋城吗?”
  祖母应当不知晓昨日陈长允同她表露心迹,她也拿丧夫搪塞过去,棠钰早前就想好了说辞,祖母开口问起的时候,棠钰正欲应声,陈倏先道,“那我们走吧,车备好了,就在苑外,我们早去早回。”
  棠钰诧异看他,在祖母口中的催促声中,陈倏扯了她的衣袖出了屋中,径直去了苑子里。
  “陈长允。”棠钰沉声。
  陈倏转眸。
  她在阶梯上,他在阶梯下,他转眸看她,目光正好与她齐平。
  入了十月,就是秋末冬初,晨间的日光落在他肩上,照出一抹清晖华贵,他笑道,“不是不告诉祖母吗?忽然说不去了,祖母不会生疑吗?”
  棠钰踟蹰。
  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并非没有道理。
  棠钰迟疑时,他又扯了扯她衣袖,轻声道,“祖母在门口看。”
  棠钰转眸,祖母远远看着他二人,即便看不清,脸上却有慈祥笑意。
  棠钰才噤声,同陈倏一道上了马车。
  桃城到懋城就小半日路程,往返其实很快,买了素烧鹅和决明子软枕折回,黄昏前后就能到苑中。
  棠钰如是想。
  ……
  等上了马车,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昨日的事情后,陈倏在马车上安静的翻着书册,没有出声扰她。
  棠钰反倒成了无所事事的那个。
  秋末冬初,稍许天寒,马车行得不算快,但帘栊撩起也会透风,她目光只能放在马车内,但是马车内除了陈倏,什么都没有。
  棠钰目光不知道该往何处放,又听到陈倏手中淡然闲适的翻书声。
  这段路程对他来说应当不算长。
  棠钰心中有些懊恼,她当时就不应当上这辆马车的……
  眼下,棠钰只能靠在马车角落处,无聊得有些犯困。
  陈长允也似真的只在晨间,祖母跟前如常,眼下,马车中同她划清界限,一句话未说。
  马车颠簸,棠钰心中说不出哪里有些不对,但晃晃悠悠中,靠在马车角落里,一点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周遭有难以,头顶处亦有翻书声。
  棠钰缓缓睁眼,迷迷糊糊中闻到他身上香囊的清淡的香气,棠钰觉得这股香气似曾熟悉,睁眼时,见是陈倏。
  她撑手坐起。
  他没有拦她,也没有看她,淡声道,“醒了,不多睡会儿?”
  棠钰探究般看他,心中隐隐猜测,似是同脑海中某个模糊的印象渐渐重合,棠钰攥紧掌心,面色稍许有些白。
  陈倏没有放下书册,只余了一道目光,从书册上方打量了她一眼,温和道,“阿钰,真不是我,是你自己觉得冷靠过来的。”
  棠钰其实并没有认真听他口中的话,只是指尖微微颤了颤,莫名想起那日晨间在驿馆见敬平侯时,他就坐在案几前,漫不经心翻书。她抬头没看他,但在模糊的印象里,敬平侯也是这般慢慢翻着书,心不在焉,声音寡淡,但陈长允却温润柔和……
  锦帷里的记忆涌入脑海,棠钰微微敛眸,掩了眸间情绪。
  恰好,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棠钰伸手扶住马车内的扶手,陈倏也伸手握住她,怕她跌撞出马车去。
  “怎么了?”马车忽然停下,应是出了意外,陈倏过问。
  驾车的侍卫道,“主上,底部的横梁卡住了,可能暂时走不了。”
  “我去看看。”陈倏松手,温和同她说了声。
  棠钰见他撩起帘栊下了马车。
  难怪驾车的侍卫先前没看到,应当是昨日那场雨,路上有不少积水,许多浮泥盖在路上,看起来平顺,实则是凹陷深坑,方才,马车的一处轮子过去了,另一处到了深坑里,横梁卡断了……
  是一时半刻走不了。
  棠钰也撩起帘栊下了马车,确实看到马车卡住,也听侍卫同陈倏说起,“主上,马车暂时走不了,山下几里就是懋城,是主上带棠钰姑娘先骑马懋城,还是主上和棠钰姑娘稍后,属下先去懋城,再寻辆马车来接。”
  他骑马带她……
  棠钰浅浅拢眉,陈倏直接朝侍卫道,“你先入城寻辆马车来,我们边走边等。”
  棠钰眉头微微舒了舒。
  侍卫骑马而去。
  陈倏朝她叹道,“棠钰,看样子,我们要小走一段路了。”
  棠钰颔首,“嗯。”
  反正,怎么都比一道骑马强。
  ……
  但很快,棠钰发现,马车里两人还能不怎么说话,眼下并肩走着,又是山路,又是下坡,不怎么好走,陈倏需不时牵她。
  两人走得不快,直至天有不测风云,空中被大风吹过大片乌云。忽然电闪雷鸣,“哗”得一声,豆大般的雨点将人直接浇透了去。
  陈倏脱下外袍给她挡雨,大雨很快浇湿视线,这样的雨点跑不过,但周围都是树木,响雷的天气不能在树下躲避,而且雨势太大,在树下都会被浇透,连避的地方都没有。
  冬日里,棠钰隐隐打着抖。
  在暴雨中安稳下山不大可能,一直在原处淋到大雨结束更不现实。
  陈倏和棠钰都看见,山上有农户……
  “你们是?”扣门声后,农户夫妇只警觉得将门打开了稍许,乱世才过去不久,百姓都谨慎,怕引火烧身
  陈倏道,“我们原本要从桃城去懋城,结果马车陷在泥坑里,想步行下山,结果遇到暴雨,想在贵处借避。”
  农户确实见他们二人都湿透,“你们二人是?”
  农户夫妇很谨慎,不想接纳来历不明的人,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开口。
  棠钰:“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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