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害怕,周元昉却看呆了,十五岁的阿满,穿了一条白裙子,书房灯光昏暗柔和,她站在灯旁,脸颊绯红如玉,长长的睫毛慌乱地眨着,越不安,越叫人想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可周元昉有心没胆,他停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满,低声道:“明日我要亲征了,你,你有没有担心?”
刚登基不久的帝王,已经习惯在所有人面前都自称为朕了,可面对他心里的姑娘,周元昉不自觉用了“我”。
阿满注意到了这个差别,瞥眼周元昉的靴子,听出他话里的忐忑,阿满突然就不怕了。当了皇上又如何,在她面前,周元昉还是那么傻。
母亲喜欢傻男人,阿满也喜欢周元昉的这股傻劲儿。
她飞快看了周元昉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贝齿咬唇,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为何要担心?”
小姑娘说的那么平静,否认的那么迅速,周元昉满腔的热情,犹如被一桶冷水浇下,浇得他呆愣在了那里。第一次出征,周元昉踌躇满志,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阿满,怕阿满为他担忧,不惜微服出宫来见她,可阿满,居然一点都不担心?
她就不怕他出事吗?
周元昉觉得很委屈,明亮的眼睛都被委屈占满了!
阿满见了,莫名想到了三弟胜哥儿,每次他们出门留胜哥儿在家时,胜哥儿就这么委屈。
阿满忍俊不禁,丹凤眼狡黠的扫过周元昉,她摸着身前的书桌,轻声解释道:“我听父亲说了,英王手里只有四万精兵、六万乌合之众,皇上亲率十万禁军,镇乱易如反掌,必定凯旋,既如此,我还担心什么?”
周元昉这才明白,阿满是在故意捉弄他!
看着阿满嘴角的坏笑,被戏弄的帝王既觉得未婚妻太美,又觉得未婚妻需要小小的惩罚,因此他毫无预兆地跨步上前,一把就将阿满搂到了怀里!
刚刚还在心底取笑未婚夫太傻的小姑娘,被男人的霸道侵袭吓了一跳,直到结结实实地被周元昉搂到怀里,直到抬头对上周元昉乌黑炽热的眼眸,阿满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她所有的冷静都没了,恼羞成怒地挣扎:“你快放开我。”
说话就说话,他怎么能这样?哥哥就在外面呢!
阿满急红了脸。
她第一次被心上人抱,周元昉也是第一次抱心上人,小姑娘满心羞涩紧张,周元昉的感情就更复杂了,除了最单纯的喜欢,他还因为怀里娇小的女孩,不受控制地生出了男人对女子的占有渴望。
“别动。”周元昉紧紧将阿满摁在怀里,下巴抵着她脑顶道。
阿满趴在他怀里,被他一说,她真的不敢动了,周围仿佛突然静了下来,她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那么有力,那么明显。
这是大周的新帝,是天下的主人,也是她的青梅竹马,她未来的夫君,她的男人。
僵硬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阿满乖顺地给他抱。
周元昉感觉到了,他很高兴,低头看小姑娘的脸。
阿满歪头,不给他看。
看不见她的脸,周元昉试着问:“阿满,你不担心,那你会不会想我?”
阿满马上摇头。
周元昉却没有再犯傻,盯着她红红的耳垂问:“既然不想,你为何脸红?”
谎言被拆穿,阿满气得推他,嘟囔道:“你该走了。”
“阿满。”周元昉抓住她软软的小手,强迫她抬头看自己。
男人的眼睛就像夜晚的星空,深邃而明亮,阿满看怔了一瞬,而周元昉就趁这短暂的机会,一手抓着她手,一手揽住她,低头去亲小姑娘红红的嘴唇。
阿满及时回神,羞臊地躲闪。
第一下,周元昉亲在了她脸上,呼吸一急,周元昉本能地捧回她脸,就要亲她的嘴唇。
阿满只来得及哼了声,就被他得逞了。
心跳快到极致,阿满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两人的牙齿磕了下,阿满才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了他。好慌好乱,阿满一眼都不敢再看周元昉,小手捂着嘴,狼狈而逃。周元昉追了几步,可阿满已经拉开了门。
阿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元昉不得不停住脚步,摸摸嘴唇,他有点尴尬,怕被阿彻看穿。
他都摸嘴唇了,阿彻能看不穿吗?
娇花似的妹妹还没出嫁就被周元昉占了便宜,阿彻憋闷,低头道:“不早了,臣送皇上回宫。”
周元昉松了口气,看来阿彻并未注意到阿满的异样。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周元昉与阿彻一起往外走。
天上有星星闪烁,上车之前,周元昉低声嘱咐阿彻道:“一会儿你替朕转告阿满,等朕回京,朕会立即与她完婚。”
说完,周元昉食髓知味地舔了下嘴唇。
阿彻:……
如果他不帮忙传话,算是违背皇命吗?
第114章 大结局下
周元昉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山东地界,休整过后,他并没有直接出兵,而是派使臣去给英王递了一封招降书。
那招降书乃大儒所写,情真意切,尽显帝王的宽容与仁厚,英王看了招降书,却一把撕碎扔到地上,瞪着眼睛叫使臣回去复命:“你去告诉老三,就说本王跟随父皇南征北讨时,老三还由太监抱着撒尿,寸功未立,识趣的话早早把皇位还给本王,本王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封他个富贵王爷当!”
使臣义愤填膺地告辞,回来面圣时,使臣吞吞吐吐的,不敢原封转述英王之话,又不敢隐瞒。
“说。”周元昉平静地催促。
使臣这才跪在地上,低声学了英王的不敬之词。
周元昉冷笑:“既然他不知悔改,就别怪朕不念兄弟之情。”
翌日,双方正式交战。英王自知兵力总体不如朝廷,他决定擒贼先擒王,就像当初父皇起事,手中兵力远不如惠文帝,但父皇率领精锐直奔金陵,得了金陵就成了大事。如今,英王全军出动,将士们互相厮杀,英王率领一万精锐,专门朝周元昉乘坐的御驾而去。
周元昉与沈复站在御驾上,只见英王率领的军队如同一道利箭,成功突破前面大军的包围,快速朝这边而来。随着距离的接近,英王身边的将士也越来越少,毕竟朝廷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距离御驾二十丈远时,英王身边只剩几十人了。
霍维章去迎战英王了,安全起见,沈复劝周元昉先退。
周元昉望着远处与霍维章缠斗的兄长,他那位以英勇扬名的二哥,他非但没退,反而命车前的侍卫统领牵来他的战马。
沈复一惊,凝重道:“皇上不可冒险。”
周元昉看他一眼,道:“朕无险可冒。”
说完,周元昉扯下肩上明黄色的绣龙披风,毫不犹豫地跨下御驾,跨上战马,英姿飒爽。
英王已经与霍维章过了几十回合,英王使长刀,霍维章用的是枪,都是扬名多年的武将,两人短时间难分伯仲。
又一次过招之后,英王勒马,意外地看向霍维章身后。
霍维章回头,就见年轻的帝王策马而来,手持一杆银枪。
“皇上不可!”霍维章皱眉劝阻,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定会打乱。
周元昉盯着英王,冷声吩咐道:“退下。”
皇命不可违,霍维章愁眉紧锁,却不得不退后几步。此时此刻,英王已经被禁军团团包围,身边没有一个帮手,可以说,只要周元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就能把英王射成刺猬。霍维章想,稍后若皇上有危险,他必当及时营救,皇上输了面子不怕,怕的是丢了性命。
英王自知败局已定,现在他想的也不是帝位江山,看着对面的周元昉,那个他从不放在眼里的乳臭小儿,英王冷笑道:“算你还有种,敢来与我动手。”
周元昉单手稳稳地握着刀,面无表情地道:“二哥若下马投降,朕保证饶你一命。”
英王大怒,策马冲了过来:“凭你也配!”
他不服气!他在父皇身边立了那么多的功劳,凭什么父皇要把帝位留给年幼的老三!
英王恨故去的父皇,恨老天爷待他不公,更恨周元昉只凭一个“嫡”字就占的诸多便宜!
大吼着,英王挥刀朝周元昉砍来。
周元昉自幼习武,武艺过人,但他比英王小了十来岁,身高体型不如英王魁梧,力气也逊色三分,然而武艺比试,比的是功夫力气,比的也是眼力心性。英王满心不甘,又面临必死的绝境,早就没了理智,周元昉胜券在握,京城还有皇位、娇妻等他,他又怎会轻易涉险?
时而迎接英王的袭击,时而敏捷躲避,英王杀红了眼睛,周元昉越战越稳,终于在英王彻底乱了分寸时,周元昉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英王见了,马上挥刀劈砍下来,周元昉却猛地一弯腰,英王的刀堪堪从他头顶掠过,周元昉的枪却快准狠地刺入英王小腹!
秋风习习,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各自跑了一段,再同时刹住调转马头。
周元昉轻轻地喘息着,目光平静,阳光落在他脸上,年轻的帝王英俊、沉着、自信。
英王愣了一瞬,恍惚间,好像在周元昉身上看到了先皇后的影子。
英王从来都不屑幼小的弟弟,但他真心服气先皇后。
他定睛再看,先皇后消失了,对面只有周元昉,只有一个早已长大成人的帝王。
英王低头,看着战甲被鲜血染红,冷意袭来,英王忽然明白,为何父皇要把帝位传给三弟了。
“二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英王中的那一枪并非致命伤,周元昉也不是非要英王死,留英王一命,更能彰显他的仁义。
英王闻言,忽的大笑出声,笑着笑着,他仰起头,对着万丈外高远的天空嘶吼:“父皇,你都看见了吗!现在你是不是满意了!”
眼泪从眼角滚落,英王闭上眼睛,手中长刀挥向自己。
父皇,从始至终,儿臣只是你历练三弟的磨刀石,是不是?
成王败寇,儿臣认了。
英王战败自尽,圣驾凯旋回京。
来时周元昉想着要镇压英王的叛乱,回去之时,周元昉已经在考虑朝廷大事了。
皇帝的马车宽敞豪华,就像一间有桌有榻的书房,马车稳稳地行进,周元昉坐在榻上,默默地看着跪在桌案对面奏事的首辅沈复。
沈复有才,周元昉承认,但,随着他登基,阿彻也将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父子俩这么像,周元昉不想阿彻尴尬。阿彻是他的人,周元昉肯定要用,至于沈复……“咳咳……”
安静之中,沈复突然以拳抵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元昉回神,假意关心道:“这几日沈卿经常咳嗽,还是宣太医看看吧。”
沈复继续咳,过了一阵,他才一边拍胸口一边摇头道:“多谢皇上关怀,只是臣这咳嗽是老毛病了,太医也治不好,只能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