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姐妹做过衣服,两姐妹的喜好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忙笑着解释道:“听说两位小姐是跟着去给大爷下小定的,所以才带了几匹图样喜庆的。”
周少瑾道:“那天是嫂嫂的大喜日子,我们这些做小姑子可不能喧宾夺主!我看还是穿淡雅点的好。”
那裁缝就有些为难。
她只带了这几匹料子过来。
“二小姐,要不我先帮您量了身高,明天再拿几匹料子来给您挑。”
“也不用那么麻烦。请你们过来做衣服,就是想快点,不然我们就自己裁了就是。”周少瑾和姐姐商量,“就用我们自己库房的料子好了!”
周初瑾也觉得麻烦。
若是裁缝明天送过来的料子她们依旧不满意,难道再等到后天不成?
姐妹俩去了库房,周初瑾挑了件粉色祥云暗纹杭绸,周少瑾挑了件湖蓝色拱壁兰花暗纹杭绸交给了裁缝,这才去用晚膳。
过了几天。裁缝把衣服送过来。
程池和顾家大老爷也从浦口回来了。说是顾家大老爷妙语连珠,把本是件铁板钉钉的婚事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何大小姐和程诰的姻缘是天注定的,何家的姑娘不嫁到程家去就不可能有幸福。程家娶不上何家的姑娘那简直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把整个何家上上下下都乐得合不拢嘴。
说这话的小檀最后道:“大家都说,真看不出来顾家大老爷还有这份才能。说你们家老安人有眼光,请对了媒人。诰大爷和何家小姐的婚事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周少瑾因为决定放慢抄经书的速度,所以此时才会和她们会在佛堂里喝茶。
闻言她忙道:“那池舅舅呢?”
小檀捂嘴笑。道:“我们家四老爷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
“哪两句话?”连碧玉都忍不住追问。
“一句是‘哪里,哪里,能与何家结亲,是我们程家的福气才是’,一句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小檀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
周少瑾也忍俊不禁。
春晚几个也笑得不能自己。
碧玉索性起哄,笑道:“这个死丫头,四老爷分明说了五句话才是,怎么成了两句话。”
周少瑾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五句话。
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一回到畹香居。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姐姐。
周初瑾也笑得不行。
周少瑾问:“下小定的那天池舅舅他们应该也会去吧?”
“嗯!”这些程序周初瑾比周少瑾知道的多,她笑道,“但是那天主要是看泸大舅母的,池舅舅他们只是去应个景。”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池舅舅说上两句话?
周少瑾在心里思忖着。
等到了去下小定的那天,她和姐姐早早地就起了床,用过早膳,梳洗打扮一番去了嘉树堂。
姜氏和程笳早已经到了,正由沔大太太陪着用早膳。
看见她们姐妹俩,沔大太太忙问她们用过早膳没有,姜氏却暗暗地叹了口气。
他们这一房坏就坏在爷们没有一个出仕的!
也不知道何家太太看了会不会误以为程笳的相貌很寻常?
姜氏摇了摇头,和周少瑾姐妹寒暄了几句之后,看着时间不早了,辞别了关老太太,出门上了轿,在江北桥坐了船往浦口去。
周少瑾坐在船舱里,望着湖面穿梭如织的各式各样的船只不由抿了抿嘴笑。
当初她还和集萤趁着大年三十没人的时候跑来看江北桥,江北桥没有看见,却看见了池舅舅和那个萧镇海。可现在她大大方方地坐在船上欣赏着江北河大小船只,等她回去讲给集萤听,不知道集萤会不会又是羡慕又是忌妒地直跳脚。
她想着,目光朝船头望去。
由于视线的缘故,她只看几只脚,或穿着双面鞋,或穿着福头鞋,或穿着胖脸鞋……
也不知道池舅舅是在船头还是在船舱里?
她正在猜测着。就看见朗月走了过来。
周少瑾心中一喜,朝着朗月招手。
朗月也看见了她,立刻笑颠颠地跑了过来:“二表小姐,我听说您也在船上。没想到会遇到您!”
那池舅舅肯定也知道她在船上了!
周少瑾伸长了脖子朝外望,问:“池舅舅呢?”
朗月指了指船舱,笑道:“四老爷说外面风大,他要在船舱里看会书。”
船晃来晃去的,能看书吗?
周少瑾瞥了一眼因为晕船正躺在床上呻。吟的程笳。
同样是第一次走水路,她什么事都没有,程笳却上船没多久就开始发晕。
也许她在船上看书头昏,池舅舅在船上看书什么事也没有呢!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找不到借口接近池舅舅了――她总不能去敲池舅舅船舱的门吧?
朗月笑道:“顾大老爷和几位管事在船头,说是午膳要吃河里小鱼小虾,管事们正吩咐船家去捞鱼虾。”
“这河里还有鱼虾啊?”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知怎地,躺在床上的程笳却听见了,嚷道。“我们午膳也吃鱼虾!”
周少瑾、周初瑾、朗月和屋里服侍的人都笑了起来,朗月更加乖巧地道:“我这就去跟厨房里说。”然后和周少瑾打了声招呼,去了船头。
既然池舅舅不在船头,周少瑾也就没有再关注船头,看了会风景,又和程笳胡扯了几句,就到了午膳的时候。
午膳还真的上了碗小鱼小虾。
可程笳像焯了水的豆角,人蔫蔫的,什么也不想吃。
周少瑾沏了杯茶给她,由翠环服侍她睡下。
不过一个时辰就到浦口了。周初瑾被沔大太太和姜氏叫去商量下小定的事,周少瑾一个人在船舱里坐了一会,沿途不是青青的稻田就是深灰色的房舍,看多了也就没什么新鲜了。
她朝着船头望了望。又支了耳朵听,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大家此时不是在用午膳就是在午休。
周少瑾琢磨着,拿了件披风,就去了船头。
站在船头和坐船舱里看风景真的很不一样。
风吹在面上,温暖而和煦,河面辽阔。闪烁着粼粼波光,像鱼鳞似的,岸边嬉戏的孩童笑声清脆的像银铃。
周少瑾趴在船舷上,笑容止不地从眼底溢了出来。
程池站在另一边的船舷上,望着周少瑾像个七、八岁的孩童般笑得眉眼弯弯,突然间就想到了在京城的沐林两家。
周少瑾派樊祺去京城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想了想,从船舷那边走了过来。
“池,池舅舅!”听到动静的周少瑾回头,看见了穿着一身宝蓝色杭绸净面直裰的程池,“您,您怎么在这里?”
朗月不是说他在船舱里看书吗?
“用过了午膳,出来透透气。”程池浅浅地笑着,走了过去,并顺着她的目光朝岸上望着,“看见什么有趣的事了?我听见你在笑?”
她笑了吗?
而且还把池舅舅给惊动了。
周少瑾望着渐行渐近的程池,脑子有些不听使唤。
虽然两世为人,周少瑾的脸皮还没有练得很厚。完全意料之外的遇见,又一直对程池有目的,这让她心里很是心虚,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程池却全然不受影响,笑道:“你是第一次走水路吗?”
坐船和走水路不一样。
坐船只是坐在船上荡一会,走水路却会很长时间都只在逼仄的船舱里,很多人都会因此晕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定
周少瑾点头。
程池笑道:“第一次出门?”
周少瑾“嗯”了一声。
程池道:“不晕船?”
“不晕船。”
几句话下来,周少瑾的心绪终于镇定下来。
程池却不说话,只是站在船头远眺。
风轻轻地扑面,可以闻到青草和“如是我闻”浅浅的雅香。
这么好的机会,周少瑾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是。
可说些什么呢?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只好道:“我们中午的时候吃的是从湖里钓起来的小鱼小虾,做得虽然粗糙,却胜在鲜活,味道还是挺好的。池舅舅也吃了吗?觉得味道怎样?”
“还行。”程池语气平淡地道,“在船上也只有这些东西可吃了!”
周少瑾趁机道:“池舅舅去淮安也是坐船吗?是从哪里走?沿途可有很好的风景?在船上也可以常吃到现钓的河鲜吗?”
“我去淮安走的是陆路。”程池道,“陆路快一些。”
周少瑾默默地握了握拳,道:“陆路是快一些,却不及水路舒服。池舅舅怎么想到选择走陆路?”
程池笑瞥了她一眼,道:“你第一次出门,怎么知道走水路比走陆路舒服?”
周少瑾顿了顿,道:“大家不都这么说的吗?”
程池笑了起来。
目光明亮,眉眼舒展,儒雅而雍容。
可不知道为什么,周少瑾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你若是让她具体地说出到底是什么地方怪怪的,她又说不出来,只好压下心中的困惑,没话找话地道:“听嬷嬷们说,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到何家,也不知道何家会不会刁难我们?”
“不会的!”程池道。“那天上门提亲的时候事情基本上都说好了,如今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等过几天送了聘礼,定下婚期,婚礼的事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周少瑾闻言不由抿了嘴笑。
可见池舅舅也不懂这些。
她记得姐姐出嫁的时候。除了小定廖家来人她印象深刻之外,下聘、问期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但婚期定下来之后,两家就忙碌起来,大舅母从金陵往返镇江数次。廖家频频来人……而且,成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