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谢礼,改日定当补上。”
阿娇耳根一热,咬唇道:“我帮忙是念着我与小樱的交情,谁向你要谢礼了?”
说完,阿娇快步朝前走去,到了通向账房的小门才想到什么,停下来,脸没那么烫了,再用眼神示意杵在原地没动的男人走过来。
她是不想让江娘子看出什么。
赵宴平默默走到她身后。
两人前后脚进了铺子,阿娇直接坐到账房的小帘子后了,嘴里同赵宴平道声慢走,低下头拨弄算盘。
江娘子偷偷打量赵宴平,却见赵爷的脸色比来时更严肃,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既然是大事,江娘子识趣地没去找东家打听。
受人之托,正月十五去将军府过节的时候,阿娇找机会同姑母询问永平侯府的事。
阿娇虽然比赵宴平早进京一年,可她一心打理自己的小家,平时往来的都是绣娘,没结交过几位官家女眷,这种事只能托姑母帮忙。
孟氏倒也不必特意去打听,在官太太堆中混了两年,该听说的闲话她都听说了,难以传出来的,或是她的人际圈子也没听说过的,孟氏也不好找人去问。薛敖再受圣上赏识,也只是四品武将,比不过永平侯府世代恩宠,她打听得太过,传到侯府,凭白得罪人。
侄女提起,孟氏就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侄女。
永平侯府谢家那些祖宗的功勋就不用多说了,光说永平侯这辈,永平侯能征善战,年轻时立下不少功劳,他的姐姐及笄后就指给了还是太子的淳庆帝为太子妃,现尊为皇后。姐弟俩算是陪着淳庆帝一路走过来的,与淳庆帝的情谊非同一般。
永平侯府内,侯爷有妻有妾,子女加起来也有七八个,不过只有侯夫人与秦姨娘生了儿子。秦姨娘便是谢郢的生母,算是侯府那些妾室里面唯一能让外人听说一二的一个,其他妾室都没出过什么风头。
永平侯夫人的名声非常不错,她的嫡女嫁进王府做了王妃,几个庶女也在她的操持下分别嫁给了京城的青年才俊,从未传出过苛待姨娘、庶女的闲话。永平侯夫人与人为善,几年前,京城还传出一段佳话,说永平侯夫人去寺里上香,见一贫家妇人跪在佛像前一边磕头一边哭,永平侯夫人就派丫鬟去打听,得知那妇人家里的丈夫、孩子都染了病,永平侯夫人心生怜悯,命丫鬟赠了对方二十两白银。
寺里的和尚见了,赞永平侯夫人有菩萨心肠,永平侯夫人还因此得了“活菩萨”的美誉。
至于永平侯夫人的两个嫡子儿媳妇,都是年轻的小辈,暂且没听说什么闲言碎语。
阿娇一直认真地听着,越听越觉得沈樱与谢郢的婚事肯定能成了。
孟氏忽然打量她问:“你怎么好奇起他们家的事了?”
阿娇来之前就编好了借口,笑道:“那天有个侯府的小丫鬟去铺子里挑绢花,好像挺喜欢的,不知是买给她自己用还是送给内宅主子,我提前了解了解她们的喜好,也许哪天我的绢花能戴在贵妇人头上呢。”
孟氏赞许道:“你倒是越来越有远见了。”
阿娇暗暗庆幸姑母没有起疑,过了十五,十六一早阿娇便心满意足地回了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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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也是赏月、赏灯、出门夜游的好日子,连着三晚解除宵禁,主街两侧的大小铺子生意火爆,店家们都推迟了打烊时间。
江娘子告诉阿娇,说昨晚沈樱拉着赵爷游逛,逛到这边想进来打声招呼,又赶上她不在。
阿娇便想,也许今晚兄妹俩还会过来。
坐在小帘子后面,不用记账收钱的空暇,阿娇就透过帘缝盯着门口瞧。
瞧了几次,街上行人渐渐少了起来,玩够了的百姓们陆续都要回家休息了,连江娘子的相公也赶了过来,在外面等着接媳妇回去。
就在阿娇准备吩咐江娘子打烊时,门口突然走过来两道身影,男人一身锦袍,三旬左右的年纪,剑眉凤目气宇轩昂,通身一股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严,却又不是赵宴平那种冷冰冰的威慑,仿佛与生俱来,仿佛他天生就该被人尊崇着。
而他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美貌的少妇,桃花般的眸子……
看清少妇的面容,阿娇愣住了。
江娘子、夏竹也都呆呆地看着那美貌女子。
华服男女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打量,径直沿着柜台转了一圈,男人薄唇紧抿,似乎心情不悦,直到美貌女子挑了一朵石榴绢花插在鬓边,轻声问他好不好看,男人才露出片刻笑脸,牵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不等江娘子开口,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长随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三人旁若无人地来,又旁若无人地走了。
良久之后,江娘子才第一个反应过来,拿起银子来到账房前,惊艳地对阿娇道:“东家,刚刚那两人,该不会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下凡来了吧?”
阿娇强掩激动地看着江娘子递过来的银锭子。
仙女长什么样她没见过,可毋庸置疑,那美人与柳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102章
赵香云被赵二叔卖掉的时候才六岁, 如今快二十年过去了,虽然赵宴平一直没有放弃,阿娇也求过菩萨保佑这对儿兄妹俩能团聚, 但内心深处, 阿娇也认为赵宴平找回妹妹的可能非常渺茫。
所以,当一个酷似柳氏的美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阿娇恍如做梦,觉得什么都不真实起来,直到江娘子将银子递给她,阿娇才回了神, 哪怕自己猜错了, 哪怕那美人只是酷似柳氏与赵家并没有任何关系,阿娇也必须追上去问一问!
与她对赵宴平的感情无关, 阿娇就是想帮帮这一家人。
推开账房的门, 阿娇随手抓起钱袋子,匆匆追了出去。
主街很长, 又是灯市即将结束之际, 街道上只剩三三两两的一些百姓, 因此, 虽然那疑似神仙眷侣的男女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阿娇还是认出了他们。她小跑着去追, 然而就在她与二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五十余步时, 一道黑影突然挡在她面前, 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娇惊骇地看着对方。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面容寻常的男人,走在街上可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此时他看阿娇的眼神,却像寒冬刺骨的风一样冰冷, 他的袖口,还露出了一截刀柄。
阿娇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这人是想劫财,还是劫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娇回头,看到江娘子追了过来,阿娇微微恢复了一些胆量,正要警告对方,黑衣男人突然开口了,冷冷地问她:“你也是那绣铺里的?追我们主子作何?”
主子?
阿娇往前看了看,就见那对儿男女走到了一辆马车前,男子正在扶女子上车,阿娇急了,飞快解释道:“你们主子给的银子太多了,我要找零给他们。”
黑衣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赏你们了,回去吧,我们主子不喜外人打扰。”
那马车已经出发了,阿娇看看马车,再看看眼前的黑衣男人,心想这护卫都这么冷傲,那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男主子恐怕更难接近,她冒然去询问美人的身份,会不会得罪那位男主子?会不会给自己与美人都惹出麻烦?
“好,那就多谢你们主子了,冒昧问一句,你们主子是……”
“不想死就别乱打听,小心祸从口出。”黑衣男人厉声打断阿娇,指着铺子的方向道:“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袖子里的匕首完全现了出来,被他握在手中。
阿娇胆小且惜命,转身就往回走。
“东家,出了什么事?”江娘子迎上她,见她脸色不对,喘着气问。
阿娇偷偷回头,就见那黑衣男人还站在原地,她便一边拉着江娘子往回走,一边说自己想找钱结果人家并不需要,敷衍了过去。
从江娘子到阿娇身边的四个丫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铺子打烊了,丫鬟们也退下休息去了,阿娇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对男女的样子。
想到什么,阿娇掀开被子披上外衣下了床,再提着灯去了她的绣房。
阿娇喜欢研究新的绣样,闲暇时也会手痒做几样小东西,绣房里既备了各种料子,也备了笔墨纸砚供她写写画画。阿娇的女红与画技都是在花月楼那四年学会的,教她的女先生夸过她有天分,不过阿娇也不知道自己的画技算什么水平,反正她琢磨出来的那些花鸟风景绣样挺受女客们喜欢的。
阿娇也学过画人物,但画的少,离开花月楼后,阿娇只悄悄地画过几次赵宴平,也算有七分相似吧。
天寒,只有卧室点了炭火,阿娇抱了文房四宝回到卧室,坐在炭盆前暖暖手,然后开始磨墨。
美人不必画出来,与太太柳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娇艳,少了柳氏的沧桑。
男人……
因为对方过于出众,阿娇在他陪美人挑绢花时也看清楚了他的容貌,才分开没多久,阿娇印象深刻。
修修改改,阿娇彻夜未眠,终于画出了最像的一幅。
怕自己眼光不准,天亮后,阿娇叫来夏竹,让她挑一幅最像那俊美男人的一幅。
桌面上摆了七八幅,夏竹震惊道:“小姐画他做什么?”
阿娇低声道:“你不用管,也别对任何人提起,只告诉我哪张最像。”
夏竹皱着眉头,仔细对比之后,选了也是阿娇认为最像的那幅。
阿娇小心翼翼地将这幅卷了起来,连着一封信放进一个闲置的画筒内。
到了黄昏,阿娇派冬竹去狮子巷等着,不必去赵家登门,只在巷子口等赵爷,将画筒交给赵爷,再传句口信儿,就说赵爷托她办的事她已经办好了,打开画筒便知。
冬竹领命去了,在狮子巷外等到天色见黑,赵宴平终于从大理寺回来了。
冬竹急着回去,传了口信儿便走了。
赵宴平看着她的背影,拿着画筒回了自家,先陪久候他的母亲妹妹吃了晚饭,再一个人去了书房。
打开画筒,里面有一幅画一封信。
赵宴平先看信。
信的前半段是说永平侯府女眷的事,根据阿娇能打听到的,沈樱嫁到侯府应该没什么不妥。
信的后半段,便是说昨夜发生的事,提及了那位容貌酷似柳氏的年轻美人,提到了阿娇追问不成无功而返,也提到了那个男子的容貌、大概年纪。
赵宴平托信的双手微微颤抖,再看了一遍后半段,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画轴。
赵宴平见过阿娇画花画鸟,从未见过她画人,现在也无暇顾及欣赏惊艳什么,他仔细端详画中男人的面貌,一一与自己进京后见过的大小官员对比,皆没有符合此人面貌的。阿娇说他气度不俗,恐非寻常富家子弟,身边又有护卫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