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上船没上船,但是玉桃被韩重淮拖回住处上榻了。
天是黑白交替的时分,暮色笼罩大地,玉桃染了凤仙花汁液的手指扣在韩重淮的肩上,在他沉浸在橙黄光芒的背脊上留下一道道缠绵赤红的痕迹。
结束后,韩重淮看着锁骨上的红痕,又看了看玉桃的手:“你的根扎在我身上了。”
听到这话,玉桃若有所悟地想到了河边时韩重淮的高兴,他那时候的高兴是在庆幸她没有把根扎在任何事上。
因为没有把精力真正认真的给任何一件事,且不在意任何一件事,所以就可以把所有未曾拿出去的都给他。
想着,玉桃看着韩重淮布满薄汗肌肉紧绷的腰,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她吝啬给这世间的东西就愿意给他,还提前露出了庆祝的微笑。
*
“皇祖父,庆平不愿意,为何一定要庆平嫁到魏家?”
庆平郡主眼睛红肿,明显已经哭了不止一次。
期初她提出与韩重淮结亲,是为了想帮助父亲,后面这种行为就变了味,变成了一种执念。
韩重淮说了若是没有玉桃存在世上,他就会死心忘记玉桃,因为他这话,她派人去寻找玉桃踪迹。
但派去的暗卫中途都没了踪迹,前些日子探子回报,她才知道韩重淮已经离京几日。
他在这时候离京,再想她失踪的暗卫,他离开的目的呼之欲出。
韩重淮是在利用她找通房,偏偏她还上钩了。
她急着派人把韩重淮抓回来,不让他如意,却没想到朝堂突然齐齐提起她的婚事,让她尽快完成亡父遗愿,百日内魏锦阳成亲。
现在恐怕韩重淮已经抱着他的通房,落下了失而复得泪水。
她真是不懂明明是个丫头,她跟那个女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为什么韩重淮就把那个丫头视若珍宝,对她弃之如敝履。
“沁儿,你嫁人了之后,朕封你为公主如何?”
庆平一愣,她知道依自己受宠的程度,始终会得到公主的封号,没想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可庆平不想嫁,若是让我不嫁,我愿意不被封为公主……”
“那是你父王的遗愿,朕已赐婚,满朝文武都看着,难不成你想落下个不忠不孝的罪名,让所有人都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让你父王死不瞑目!?”
圣上语调倏然严肃了起来,不过说完,便咳嗽了起来,宫人连忙上前递帕顺气,庆平惊慌失措,看着皇祖父花白的头发,像是被咳嗽声惊醒,话都憋回了肚子,不敢再有反驳长辈的意思。
如今的皇祖父就跟当初她的父亲一样,一样的虚弱,一样憔悴。
她知道皇祖父跟她父亲一样,撑不了多久。
她违背了她父王一次,她现在却不敢再违背皇祖父。说到底她在皇祖父面前始终没有她父王跟前那般的底气,她知道她父王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但如今她不敢,她害怕,害怕皇祖父形容的一切,怕世人都觉得她是罪人,怕她父王真的死不瞑目,彻底对她失望。
“若是皇祖父想让庆平嫁,庆平愿意嫁给魏家郎君,皇祖父能不能永远让庆平陪在皇祖父的身边。”
皇上的手搭在了庆平的头上,轻轻的为她顺了顺发丝:“朕会看着你出嫁。”
“皇祖父……”
庆平抱着皇上的腿失声痛哭,她的哭就像是受委屈撒娇的孩子,想要把一切的委屈发泄干净。
宫人见状,想要阻止庆平,怕她影响皇上情绪,就见皇上挥了挥手,任由孙女在自己身边嚎啕。
太子在时,庆平拖延婚事,不过是知道她的婚事一日不定,她的父亲一日就不能安心。
她不愿意让他安心,不愿意让他离开。
但他还是离开了。
“沁儿都没有长大,父王就走了,皇祖父,沁儿不想一个人……”
庆平抱着皇上的腿,细细碎碎说了许多话,说得累了,就只顾着抽泣,一直到闭眼睡去,皇上依然在抚摸她的发丝。
三日后,庆平郡主下嫁魏家,同时册封公主头衔,因“庆平”是为先太子所想的称号,皇上并未另赐公主称号。
只是从庆平郡主变成了庆平公主。
尚在孝期,婚礼从简,魏锦阳娶了庆平,眉间阴霾一扫而空,浑然不记当初庆平当初让他难堪。
“你娶了我,你们魏家就要迁族了。”
庆平看着欣喜若狂的魏锦阳,实在无法体会他这份高兴。
魏家是武将世家,姓魏的男人一半都死在了沙场,包括魏锦阳的父亲,叔叔们都是为了家族荣耀而死。
不同旁人家,魏家如今的地位是活生生用骨血堆出来的。
而她父亲为了让她远离纷争,一早就与魏锦阳说定,他娶她之后魏家人迁族西南,从此离开京城,离开权利中心。
“西南好,听说那里有许多新鲜美食,气候也不同京城这边那么寒冷,祖母早就盘算着去那里种什么花草,只等着启程。”
魏锦阳笑容满面,试图把话中的期待染给庆平。
“你会后悔的,哪怕现在不会,往后也会,你会怨我,怨我让你整个家族只能倒退,不能前进。”
庆平咬唇,侧过脸不想去看魏锦阳。
“沁儿,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哪怕不是因为你,我也想迁族离开京城,几十年来魏家一直在失去,对于我来说,魏家已经做得已经足够了。”
“哪怕魏家退了,还会有张家,李家,王家,会有数不清的家族出头代替。”
魏锦阳握着庆平冰凉的手,恳切地说道。
庆平这些话,无疑解开了魏锦阳心里那一点疙瘩,他本以为庆平是真看上韩重淮。
但现在看来庆平大概只是怕他后悔,才做出那么多事情反抗婚事。
凤冠霞帔解开前,庆平看着魏锦阳,只有最后一个问题:“韩重淮是不是跟福王有关系?”
她这些日子,一直再理朝堂关系,她父亲的幕僚们虽已经各散,但还是有人愿意与她分析局势。
是福王世子提及她的婚事,朝堂在一面倒的让她遵循遗愿。
魏锦阳迟疑片刻,点了下头。
韩重淮虽然没明说,但是却从未否认过他的猜测。
虽点头,但魏锦阳没多说任何猜测,只道:“韩重淮与我差不多,我们志向都不在权,他掺和进了朝政之中是身不由己,往后他的目标不是前进,而是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庆平笑里带着嘲意,“既进了漩涡,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听到这话,庆平只觉得魏锦阳被韩重淮蒙骗,韩重淮骗他胸无大志,然后取得她父王的信任,她跟魏家离开京城,而韩重淮就像是牺牲一般得到了太子党的支持。
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韩重淮一向狡诈。
虽然还有许多话说,但庆平知道在这时刻不能再继续提及关于韩重淮的话题,她安静了下来,低眸看着裙上的金纹,等着魏锦阳的动作。
只是魏锦阳寻扣子太过小心翼翼,慢的给了庆平间隙又想起了韩重淮。
她也不知她硬要跟韩重淮结亲,是不是只是为了让父亲不安心,让魏锦阳不后悔。
她只知道,自那日在窗外见过,韩重淮吻玉桃后,她的脑子里便时时浮现那一幕场景。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宛若珍宝的地扶起她的脸,深邃的五官逐渐靠近,殷红的唇预示了那个吻的缠绵温暖。
庆平正想着,魏锦阳的吻袭了上来。
第七十四章 第一更
“夫人, 没人在咱们铺子外头看热闹了!”
接待了入店的客人,看着她们掏了银子买了东西,大花想起什么往门口看了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店外面就没了看热闹的人, 客人进店只是为了买东西,而不是想近距离的看玉桃。
“韩重淮再英俊, 看着再有钱, 既不对她们笑,也不对他们撒钱,久了他们自然就散了。”
只是他们散了……玉桃抬眸看向正对面,这几天天热了,韩重淮怕晒, 放了几盆绿植在墙角遮挡阳光, 但绿叶完全没有阻碍他的视线。
他人坐在楼上,时不时低头抬头, 看样子像是在画她。
就不无聊吗?
玉桃原本是头撑在胳膊上, 突然起身换了个位置坐下,隔着货柜,隐约看着韩重淮皱起了眉, 玉桃嘴角微扬。
“夫人, 你在笑什么?”
店里没有客人,大花见玉桃对着虚无处, 眉眼含笑,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不由觉得好奇。
“这里他瞧不见我。”
玉桃示意大花站在她的旁边,一起躲在了角落。
这是她这几天特意研究出来的角度,躲在这个地方, 韩重淮的位置,就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胭脂铺。
大花跟主子缩在角落里,大花抬头就能看到主子带笑的眼睛。
说起来她本以为大人寻到她们,主子会不高兴,但最近看来夫人还是笑多愁少。
玉桃蹲了片刻,就见韩重淮站起换了另外一个方向,这般就能直接看到她躲在角落的猥琐样,见状玉桃站起,回到了柜台的位置,恢复了原样靠着,像是没离开过。
“夫人,大人也在笑。”
大花眼神好,看到韩重淮朝着她们的方向眉眼含笑,不由提醒了玉桃。
“他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玉桃抱怨大花说了废话,但大花却觉着主子是在问她问题,思考地道:“奴婢觉得夫人会在意,大人看着夫人笑得好开心。”
玉桃睇着大花,也不知道她是真耿直,还是装傻调侃她。
不过她跟韩重淮最近的状态是真的值得调侃就对了。
那日她说走,有部分原因是陈虎找她谈话,想让她劝说韩重淮回京,这般长时间离京跟自断前程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