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这丫头的眼神,陈虎终于明白他从哪来的熟悉感了。
这做派神态跟玉桃还真是相似。
“奴婢拜见国公爷,拜见四少爷。”
叫到四少爷时,绿秾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把自己的脆弱恐惧都留了他。
可惜韩重淮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或者说他是个尊老爱幼的人。
察觉到国公爷对绿秾的兴趣,他主动避开:“父亲,儿子去厅中等你。”
人说完就走,绿秾急的眼泪汪汪。
不是说只有韩重淮会在这时来正院,为何国公爷也在。
绿秾自小被调教,见着一切没按着计划行事,她慌乱了一瞬又恢复了平常,看着面前的国公爷,她太懂男人的这种眼神,想着这次已经开罪了孙氏,绿秾委屈地咬了咬唇:“奴婢是表小姐身边丫头……”
说着想跑,但又怯怯不敢。
瞧了国公爷两眼,绿秾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支芍药,只是拿时手指像是不小心般在他掌心一勾。
这一勾让国公爷的心尖都痒了起来,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也没撒眼。
国公爷这边发生什么,韩重淮能猜得到大概。
今日的确是他一人到正院,不过他知国公爷在书房,特意去请了他,还与他在院中走了走,走了他寻常会走的那条路。
孙氏想玩花招,重点不该是想找女人,该是先查清楚身边人的底细,莫要她这边才想好花招,那招数就呈到他的桌上。
简单解决了问题,没让韩重淮感觉到开心,只让他感觉到了由内而外的无聊。
“大人……”
陈虎对旁人寡言,但面对自己的主子却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
因为从绿秾身上的发现已经让他皱了一路的眉,现在周围有没有别人,他的话便要憋不住了。
“大人你觉不觉着,玉桃姑娘跟刚刚那丫头十分相似。”
不是说模样,两个人的模样并不像,她们像的是神态,一样的媚眼如丝,连眼睛含泪看人的角度都差不多。
而这绿秾他们已经查明是孙氏搜罗的瘦马,这是不是代表着玉桃其实也受过某种调教,是旁人专门送到主子身边。
陈虎说完见主子的脚步顿了顿,主子向来敏锐,应该也是察觉了。
韩重淮转头看向了陈虎,陈虎等着他开口吩咐,就见他下一刻脚抬了起来。
这一抬,陈虎听着风声从耳边擦过。
“噗通”一声陈虎落了水。
池水不深但猛地栽进去,陈虎在池水里扑腾了几下才游上岸。
韩重淮还站在池边,陈虎一上去看见他的腿就就不敢往他跟前走,怕他哪儿不对又给踹一脚。
“大人……”
陈虎的声音委委屈屈,他就刚跟韩重淮的时候脑子犯傻经常被他罚,如今他自觉是最了解主子的人,主子怎么还能对他不满。
“她跟她不一样。”
韩重淮淡淡提醒陈虎犯了什么错。
陈虎一边拧着身上湿淋淋的水跟在主子身后,一边想着主子的话。
一句话的两个她分明是指不一样的人。
再综合他被踹到水里之前说的话,主子气得是什么呼之欲出。
只是那个答案,让他不禁疑惑。
因为玉桃扔了轮椅,主子才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打心里是感激玉桃的,他也知玉桃对主子有些许的不一样。
但竟然能护成这样吗?
陈虎思考着主子的那一脚,能把他踢飞,主子明显用了不少力气。
玉桃竟然能让主子动用那么大的精气神……
陈虎想着想着就想偏了,等到回到麒麟院见到玉桃,他脑子才回了正轨。
绘了仕女图的羊角灯影影绰绰,玉桃靠在窗台吃瓜果,之前他只觉得玉桃是个有些美貌的丫头。
但现在他看她完全不一样了。
“玉桃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
陈虎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玉桃见他浑身湿透,还一副谦卑诚恳的样子,疑惑了一下指着自己身边的瓜果。
“这是我拖小厨房买的,一时间买多了,陈侍卫要不要分一半去?”
这事听起来是像为玉桃解忧,陈虎道了声“自然”,就把瓜果拿走了一半。
见陈虎拿的干脆利落,玉桃试探地道:“这季节瓜果真不便宜……”
陈虎意会从口袋里拿出了五两银子。
“我怎好白要玉桃姑娘的东西。”
玉桃把钱装进了兜里:“陈侍卫。”
“玉桃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陈虎拱了拱手,低头湿哒哒头发遮住了眼,他抽手往旁边搭了搭。
玉桃指他的头:“你头上沾了不少绿草,满头都是,我刚刚还看到有小虫子在里头跳。”
“……”
陈虎一摸头全是粘腻的湿草,主子竟让他顶着这个走了一路。
以免小虫子爬到自己的瓜果上,玉桃说完便关了窗户,隔绝了陈虎错愕的神情。
第三十章 四少爷……
金銮殿上, 肃穆威严。
龙座上的明帝头发花白,眼皮子的皱褶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朝臣的声音都不大, 就怕大声惊到了像是在休歇的明帝。
早朝要报的折子, 早就在掌印太监那儿过了一遍,掌印太监见事已经报的差不多, 刚想开口道无事退朝, 就见年轻的兵部侍郎向前迈了一步。
“陛下,臣兵部右侍郎韩重淮,臣有事要报。”
韩重淮发声便收获一票的注视,太子党的朝臣都不明所以,韩重淮这一出并未知会他们。
明帝听到他报上职位, 龙眸睁大了一丝, 他对韩重淮有些印象,不止因为他是太子看好的人, 还因为他长得比起朝上大部分官员都要顺眼不少。
这几年朝中没少注入新鲜血液, 政论出众的有几个,但相貌出众的却是一个没有。
“韩侍郎你要报何事?”
“回陛下的话,微臣要报兵部决疣溃痈, 官员虚报军需, 继而克扣粮响中饱私囊。”
韩重淮说话不急不缓,说完就激起了千层浪, 朝臣议论纷纷,明帝的状态也之前更有精气神。
“哦?”
这一声明显是对这事起了兴趣。
见陛下注意力集中,朝臣纷纷看向兵部尚书,接收到众人的目光,兵部尚书魏庆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韩侍郎, 你报这事可有证据?”
“微臣有证据。”
韩重淮从袖中拿出一本折子,折子放入太监捧着的龙纹托盘上,直直送到了明帝的面前。
明帝展开折子,距离太远谁也看不清折子上写了什么,就见上面的字填满了三面纸。
这状况让魏庆延有些惴惴,瞧着韩重淮平静的侧脸,也瞧不出什么。
按道理他不觉得韩重淮才在兵部混了几日,就能逮到他的什么辫子,但韩重淮背后有太子,谁又知道是不是太子有什么谋划,要拿兵部开刀。
明帝看折子的小一刻钟是魏延庆人生中少有的漫长时辰,等到明帝放下折子看向他,他那口气快提到了嗓子眼。
“魏卿你也看看。”
听这语气不像是大事,但谁又知道明帝是不是隐忍不发,故意平静好之后威慑。
接过折子前,魏庆延看了韩重淮一眼,韩重淮也恰好看了他一眼,朝他扬了扬唇。
这小子!
打开折子,魏庆延先是汗流浃背,但这汗水流到一半就没再继续发出来。
这折子的确有兵部官员腐败的证据,只是这官员说得并不是他,说得也不是最近发生的事,而是一桩旧事。
旧到那时他还不是兵部侍郎,所以完全把他摘了出去。
除此之外,他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韩重淮提的官员跟他正是对头。
魏庆延是混迹了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他的心情虽然被韩重淮闹得一上一下,但面上却不显分毫。
这样更让其他官员心痒难耐,好奇折子上到底是写了什么东西。
魏庆延看完了折子放回托盘,便直直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是臣监管不力,让兵部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韩重淮在一旁不发一言地跟着跪了下来。
魏庆延扫了他一眼,韩重淮三年前就在兵部挂了职,却从未到过兵部一次,在他的想法里韩重淮就是那种倒了就爬不起来的男人,但现在看来谣言不可尽信,韩重淮怕是这几年根本没闲着。
折子上写的那人——兵部的左侍郎苏齐宁。
可以这般说,他的上一任王尚书就是被苏齐宁弄死的,如今位置落在了他的头上,但在兵部他还要让苏齐宁几分,谁让兵部的官员大都是苏党。
“若是折子上的事是真,就算不是在你的任内发生,你纵容属下欺上瞒下如此久,的确也该治你个监管不力。”
听到明帝说起了任内,又说了属下,这会所有人的目光又齐齐看向了苏齐宁。
苏齐宁这个出了名的老狐狸,听着明帝的话音,脸上的神色也有僵。
“折上虽有证据,但不够朕下令治罪。”
明帝上了年纪,话说一段就有停一会,才能鼓足气中气十足的说下一句。
等他一个喘气又道,“朕不会宽容任何一个贪官,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忠臣……韩侍郎既然是你举的罪,那朕便派你肃查此事,你上司从旁协助,你可有异议?”
“回陛下,微臣无异议。”
韩重淮领命站起后,周围官员再看他便觉得他高了一截。
原本还以为是太子顾念情分塞进兵部的废人,但现在看来当年他在沙场上的那些称号都没白叫,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至少这胆量惊人,还未混到兵部内围,便有扳人的胆量。
下朝后,韩重淮察觉到官员们对他的关注,大方地朝他们拱了拱手:“这是韩某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