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第6页

管家后,照日常规矩处理宅中事务。换句话说,老太太管家时什么规矩,现在还是什么规矩。不管大事小事,先向老太太汇报一通,再看老太太意思办。

蒋家的下人一看这情形,心头凉了半截,心中的那些个小算盘不得不偃旗息鼓。周氏手下的老人则心头窃喜,渐渐的,也就不把顾氏放在眼里,阳奉阴违的只做着表面文章。

顾玉珍倒也不恼,遇上几个挑事的,先到老太太面前自我批评一番,顺便哭诉一下难处。

周氏一见顾氏如此作派,心中着实得意了两天,对着钱嬷嬷冷冷道:“到底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女儿,连个家都当不好。”

钱嬷嬷笑道:“**奶当不好家,太太可不得好好教导着。”

周氏微眯着眼睛叹道:“我早就说过,小户人家的女儿不能娶,一点子人情世故也不懂,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看着就是一股小家子气。也不知道宏生瞧上了她哪一点。”

原来这周氏让二媳妇掌家,一半是因着身子的缘故,另一半也是为了笼住儿子,安抚媳妇。心里到底有几分真情实愿,从这半酸不酸的话中就能知晓。

钱嬷嬷不敢接话,只把药盏送到太太嘴边。

几日过后,周氏见顾氏疲于应付,心下大为欢喜,又故意暗示了几个下人在背地里使一把乱,只等坐看好戏。

顾玉珍见老太太明为放权,暗地里下绊子,心中冷笑不已。思虑了一晚后,吩附院里的婆子夜里早早的落院门。

蒋宏生一连三天去顾氏处碰了钉儿,心思微转,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第二日就把府里的几个总管叫到了跟前,冷着脸问了一些理家的事。

能做到总管这个位置的,谁不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擅于揣摩主子的心事。二爷这一冷脸,总管们暗暗一寻思,便寻思出几分味道来,敢情这二爷是在给**奶撑腰啊。

男人一撑腰,女人的心中便有了底气,行事跟前头相比,有些不同。众管事不动声色的再看了几日,心下了然,慢慢的收敛起来

顾氏见几个总管的行事,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当夜摆了一桌酒菜,特意把蒋宏生请到了房里。

夫妻两个用了些酒菜。那蒋宏生见媳妇才当了几日的家,脸上便清减许多,心中不忍,遂暗中嘱咐她该如何如何做……顾氏素静着一张俏脸,频频点头应下。

没几日,周氏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你道为何?原来顾玉珍一天往归云堂跑个十七八趟,凡事左一个汇报,右一个请示,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统统向周氏回话。甚至连针线房里主子们这季的春衫用什么布料,绣什么花色也得周氏发了话,才敢分派下去。

周氏原本身子就不大好,一日三顿的吃着苦药。这下倒好,吃饭的时候顾氏来回话,午觉后顾氏来回话,好不容易入夜了,顾氏还一路小跑着到归云堂回话。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听得那周雨睛是头了疼来,背也酸,一连几天,夜里都没睡安稳觉。

诊脉的大夫一看这周氏的气色,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便厉声道:“太太若再不好好保养,总拖拉着,到时候便是神丹妙药也是枉然。”

周雨睛听罢,脸都吓白了,一怒之下,把顾氏叫到跟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氏跪在地上,也不替自个分辩,只悄悄的拭着泪,待婆婆骂舒坦了,才幽幽道出了其中原委。

太太啊,媳妇也想威重令行,颐指气使,不让您老人家操心,奈何你那些个周家的下人拿大,统统不把我放在眼里。媳妇我这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只能拿着老太太的威严去拿捏那些个刁奴啊。

周氏沉着脸思忖半晌,觉得自个的命与管家这事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些。遂让钱嬷嬷把蒋府所有的下人集中到归云堂,严厉的敲打了几句。

众奴仆见太太发话了,心中一凛,对顾氏有了些畏惧!

有道是治国如治家,皇帝老儿身边还有忠臣、奸臣之分,家中奴仆自然也分忠奴、刁奴。顾氏见第一步走得稳妥,心下松出一口长气,决定把这第二步顺道也走了。

没过几天,大厨房里便查出老太太的陪房,厨房管事王二家的偷鸡摸狗,私扣银俩,以次充好。顾玉珍二话不说,把这婆子绑了直接往太太跟前一送,请示如何发落。

要说府里的差事,就数厨房这地赚头最大。米、面、粮、肉、柴炭,哪样都得过过手,这一过,便过出许多事情来。

这王二媳妇信奉的是:厨房是我家,缺啥家里拿。米啊面的,时不时的往家搬也就算了,连燕窝这些个值钱的玩意,她也敢昧着良心私藏。都说夜路走多了,总能遇着鬼。这一回,人证物证俱在,活生生被逮了个现行。

恰巧那一日蒋宏生从外头吃了酒回来到太太房里请安,正好听到顾氏在回事。细听了几声,当下借着酒劲就发作起来,声称这样的刁奴需得送了官,才能杀一儆百。

那王二家的一听要送官,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求饶。

周氏几番思忖之下,第二日就把王二一家发落到庄子上养老。所谓养老,不过说对外的说辞,实际上的境遇则是一落千丈。

杀了一只肥鸡,众猴谁还敢来试刀?

第七回日子



上回书说到顾氏杀鸡给猴看。

此事过后,众仆人收了不屑之色,在顾氏跟前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行事也都安份守已。

且众人渐渐发现,这**奶虽然看似温柔似水,与人说话也常常微微含笑,处理起事情来却有头有脑,有胆有识,半丝都糊弄不得,杀伐决断比着太太更利害了一层,越发的用心当起差来,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只待宰肥鸡。

……

正月刚过,喜事临门。蒋宏生正式升任扬州知州,官居六品。

前来道喜的亲朋同僚一波接一波,顾氏忙得脚不沾地。

老太太心中得意,撑着应酬了几场,发现打探蒋老爷的人倒比那贺喜的人更多,一怒之下称病不出。

年前蒋老爷致仕的消息不胫而走,儿子升官这等重要场合,居然看不到老子的身影,引得一干人称奇不已。打探的人络绎不绝,使银子的使银子,找关系的找关系。

谁不知道蒋家当家太太,是安南侯府的千金,这高门大户的内宅私事,可是场大戏。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喜欢白看戏?

蒋府内外院当差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心里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蒋家老爷的去向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随便谈论的,更是不能对外人说道的。要不然,不仅仅是挨板子的问题,弄不好,是要性命不保的。只能咽几口口水,眼睁睁的看着银子从眼前飘过。

周姨娘最近日子过得风声水起。夫君升官,连带着最近几日都歇在她房里,走个路都能走出春风得意的味道来。心里更是巴不得顾氏就一直这样忙下去,直至天荒地老!

大奶奶陈氏,就着小叔子升官的东风,给嫡子蒋元青,嫡女蒋欣琼相看起人家来。抽空还要防着后院里那几个不安份的女子,防着自家老爷喝花酒,防着姨娘们的肚子,忙得更是不亦乐乎。

蒋家内宅空前的平安无事,祥和宁静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忙忙碌碌中,府里几个不起眼的位子,均已换上了蒋府原先的家生子。

……

蒋欣瑶最近日子倒是颇有些难过。

蒋老爷从对她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到突然让她晨昏定省,时不时的留饭,她一向散漫,无纪律的人生突然有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呼吸出现困难。

她开始回忆是哪里出了错,猜测蒋府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使得老爷子对她的态度起了变化。忐忑了半月,她就淡然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乱动,我依然不动!做人要坦荡!

早晨请完安后,她就赖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先是东摸摸,西瞧瞧,装着好奇的样子,随手拿起一两本,看上几眼。

过几天,当她发现老爷子对她的举动没甚反应时,心头一乐,拿了本浅显的书看了起来。

渐渐地,她感觉到祖父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时,胆子又大了许多,甚至有些明目张胆的起来。偶尔也会偷偷带一两本书回院子。

她早就想了解下这个世界,唯一的渠道就是书本,当看到祖父那一屋子书时,蒋欣瑶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这种神采,就好比猫儿看到了鱼;猎人看到了狐狸;单身汉看到了美女。

如今她大部份的时间赖在老爷子书房临窗的那张贵妃塌上,左手执书,右手点心。看累了,吃饱了,就直接睡在上面,反正身下垫得厚实,太阳晒得暖和。

有的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蒋欣瑶小朋友是不给阳光,自己找灿烂!

日子没过多久,就换成蒋振这老头郁闷了。

这个小孙女着实与其他人不同。蒋老爷很清楚自己板起脸来,一副生人勿近时的样子是个什么德性。两个儿子跟他不亲,一方面是见得少,另一方面是蒋老爷凛冽的气场。

说白了,这年头当官的,有几个没有官威?

这个小家伙奇怪的很,坐立不安了半月后,倒坦然接受了。就是同桌吃饭,也是一副我该吃吃,该喝喝的样子。换个旁人,别说吃饭,就是同处一间屋子,也会手脚放不开,感觉不自在。

这也是为什么蒋老爷为官几十年,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个从三品的症结所在。

……

蒋振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之人,不喜溜须拍马那一套。但凡官场之人,有几个是刚正不阿的?大都是上官面前装孙子,下属面前装大爷,被人踩,也狠狠踩别人。

蒋振为人清高正直,不与世俗同流,加之长相清俊,身材高大,往往给人以冰冷高傲之感。哪个上司喜欢自己的下属这般德性。若不是这人背后站着个侯府,谁耐烦看这样一张脸?

所以蒋振在从三品的位置上,能安安稳稳的坐了这么些年,多少是沾了身为侯府女婿的光。

……

若只此这一条也便罢了,让蒋老太爷更不解的是,这丫头居然会看书,且眼睛里闪出的光彩,分明是能看懂的表情。让她写几个字吧,头一遍歪歪扭扭,圈圈叉叉,没几个字能看明白,第二遍就开始写得有模有样。

他心道难不成这丫头于书上,是有些造化的?

蒋振突然想到,顾氏从小便是在她父亲的学馆里长大,言传身教下,孙女识得几个字也就平常。

蒋振心叹四丫头这般聪慧,倒真是可惜了。若是个男儿身,必有一番成就!

蒋振细心观察了蒋欣瑶好几天,总觉得她安静的像幅画。画中女孩肤如凝脂,眼如秋水,略显稚气的脸上有着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沉静与内敛。乌黑透亮的眼中,不经意时露出的一丝悲伤,却时常稍纵即逝,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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