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一暗,声音低沉而轻缓。
“别闹,都什么时辰了,回头,他们该笑话我们了。”徐宏远涨红了脸,把人往外推了推。
“怕什么,咱们也不是一回两回的让他们笑话了。”燕十六宠溺的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你回头去了军中。也是这般任性?”
“任性?”
燕十六一笑:“爷在军中是一言九鼎的王爷,如何能任性?从来都只有在你面前任性。阿远,户部事多。你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有事,找你家小狐狸商量。”
徐宏远眸色渐柔。
“军中寒苦,你身子又是受过伤的,刀枪无眼,自己小心着些。”
燕十六拿过徐宏远的手。放在嘴里咬了咬,笑道:“放心。这回去军中,比着往常,不知轻松多少。你安心在京城等我回来,保准一根头发也不少的回来。”
徐宏远眼角含春,笑道:“别扯,上回是谁中了旁人的计,要死要活的?”
“爷只有中了你的计,才会要死要活!”燕十六敏捷的一翻身,已把人压在身下。
……
庄子的院落里廊下,几个带刀的侍卫一人手里拿着块糕点,一边嚼着,一边聚在一处闲聊。
雁落接过吴为递进来的绿豆糕,尝了一口,笑道:“味道还不错,爷怎么都赏了人?”
平王近侍吴为朝里头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道:“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以咱们爷的脾气,没扔出去都算是好的。”
“一大早的,送什么吃食?真真是贤惠太过”
雁落嘿嘿一笑道:“倒是便宜了咱们!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吴为愣了愣道:“爷饿了,叫我替他热一热。这雨下的,你替我打伞。”
雁落瞪大了眼珠,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手里的绿豆糕轻轻一散,掉落了在地上。
吴为抬了抬眉毛,朝他打了个眼色,低声道:“有那位爷在,咱们爷哪还有什么脾气。”
雁落颇以为然的点点头,朝那边几个侍卫抬了抬眉头,笑道:“何苦找我?那几个不都闲着。”
吴为用胳膊肘蹭了蹭他,陪笑道:“我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过两天,你又要走了!”
……
清晨的庄子,虽秋雨绵绵,却依旧林风荡漾,竹影沁心,
娇小的蒋欣瑶站在身材魁梧的萧寒边上,越发显得小鸟依人。
她举目四望,轻轻一笑道:“此景此情,倒让我想起了去年清凉寺一夜。翠竹摇曳,清泉潺潺,鸟鸣声声,颇有些意趣!”
不等萧寒答话,她又笑道:“尤其怀念屋旁那一池半遮半掩的小湖。”
萧寒嘴角弯弯,低头问:“这是为何?”
欣瑶妙眼微转,轻笑道:“有人大白天的就往里头跳,秀色可餐啊!”
萧寒嘴角翘得高高:“噢?”
“所以,回头我准备再湖边立一块牌子,上写着‘到此一游,欲饱眼福者,收银百两。”
萧寒不怒反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令淡月、微云在湖边支个箩筐,我负责坐等银子入怀。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光凭你一人,收百两银子有些高,若能再加上燕十六那厮,这百两银子的份量才货真价实。”
萧寒气笑道:“是不是少了些?我好歹也是个兵马司指挥使,虽说长得不怎样,胜在年少有为,又是新帝宠臣,加上个十六,怎么着也得千两银子看一眼!”
蒋欣瑶略一思索。一本正经道:“可以商榷!”
萧寒气得后糟牙磨得咯咯直响,手已伸到了欣瑶咯吱窝下,不过几下。蒋欣瑶已哀声求饶。
两人正闹着,却见杜家兄妹俩撑着油纸伞相携而来。
……
杜天翔一副翩翩君子的打扮,人还未站稳,便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埋怨道:“什么鬼天气,昨儿个还秋阳高照,今儿倒下起雨来。真是扫兴。”
杜天薇却笑道:“我瞧着这雨中的山林,倒别有一翻滋味。”
“滋味?什么滋味。这种天最易生病。”
“哥,你真是煞风景!”
欣瑶见杜天薇穿得单薄,遂朝淡月道:“去把我的斗篷给表小姐穿上。”
转脸又道:“妹妹说的很对,反正你哥他。就算是再好的天,骑马打猎也不过是装装样子。”
杜天翔静静的看了欣瑶一眼,笑道:“昨儿那獐子肉香不香?爷好歹还补了一箭,出一了份力。”
杜天薇啐道:“还好意思说,哥,我都替你臊得荒。”
杜天翔波澜不惊的挑眉笑道:“妹妹,术业有专攻,你哥哥替人看病,救人性命是拿手。打架。动粗,骑射那是粗人做的事,你哥哥我这般玉树临风的人。你忍心看着你哥变成鲁汉莽夫?”
杜天薇呵呵一笑:“哥,鲁汉莽夫中也有行事坦荡,光明磊落的。我寒表哥,十六表哥便是这其中的翘楚。”
“说的好!有人啊,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蒋欣瑶趁机掺合一脚。
杜天翔面对两个女子的一唱一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正欲说话,却见萧寒突然脸色微变。
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啸声。一黑衣男子闪身而入,来不及跪倒在地,忙道:“徐大人出事了,小的先带杜太医走,大爷赶紧过来。”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已把杜天翔扛在肩上。
杜天翔感到一阵眩晕,咬牙大声叫道:“小寒,我的医包!让白芍,白芷赶紧过来!”
萧寒来不及朝欣瑶交待,只朝四周看了一眼:“保护好大奶奶和表小姐。”人已经到了十米开外。
蒋欣瑶和杜天薇被这眨眼之间的变故惊住了神。
杜天薇已吓得脸色惨白,手不由自主的扯住了欣瑶的衣袖。
欣瑶忙把她护在怀里,略思片刻,忙道:“微云,打点行装,准备回京。淡月,叫人备车,我要去平王的庄子上。去把贵生,贵明两兄弟叫来。”
淡月听得吩咐,才走出几步,却见贵生飞奔进来,道:“大奶奶,出事了,贵明刚刚进庄子,就被平王身边的暗卫抓了去。”
脚刚跨进门槛里的微云一声惊呼,顿时面无人色,眼泪簌簌而下,急急的叫了声:“大奶奶!”
欣瑶似心口被戳了一针,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哭什么?事情的来胧去脉还没弄清楚,淡月,你去打点行装,微云,你跟我去。”
杜天薇缓过心神,忙道:“表嫂,我也要去!”
……
萧家庄子离平王的庄子骑马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贵生亲自驾车,一路飞奔,一刻钟后,马车已入一庄子。
庄上的侍卫见萧家的马车,忙引了进去,马车一路向里,行至一院落门口,欣瑶等人下车,快速走进院子。
萧寒迎上来,脸色其极难看道:“你来了,阿远出事了!天翔正在里面。”
欣瑶一个踉跄,萧寒忙上前一把搂住了。
欣瑶胸口一痛,眼泪滑落下来,泣道:“小叔叔昨儿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
萧寒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燕十六赤红着双眼从屋里跑出来,大叫道:“小寒,小寒,快备车,马上回京,快。”
燕十六一脸惊慌无措,眼中全是空洞,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第七十二回谁要害你(二更)
燕十六一脸惊慌失措,堂堂王爷像个孩子一般,眼中俱是惊恐。
蒋欣瑶头一回见燕十六这般模样,咯噔一下,一颗心直往下沉。
萧寒急忙放开欣瑶,拉住了他,沉声道:“怎么样?”
燕十六把目光定在萧寒的脸上,迅速反手拉住了他,脸苍白的似一片纸。
“小寒,快,天翔说他只能止住毒流入四筋八脉,小寒,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阿远他等不了。”
萧寒见他语无伦次,浑身颤抖,大喝一声道:“天翔,怎么说?”
屋子里传来杜天翔声嘶力竭的声音:“此毒甚是厉害,我只能封住他的经脉,先派人回去让外公预备好解毒的汤药,把母亲请来。快,不然就迟了,准备马车。快!快!快!十六,快把人抱上车!快……阿远他不行了,要不行了!”
杜天翔最后的声音已带着哭腔。
欣瑶只觉得脚下似千金重,耳边呼呼刮过冷风,什么都听不见。
她拼尽全力,大叫一声:“小叔叔!”身子便软了下去。
微云,杜天薇见势不好,一左一右赶紧扶住了。
萧寒急得不管不顾上前捧住欣瑶满是泪水的脸,喊道:“瑶瑶,瑶瑶!”
蒋欣瑶缓缓抬起眼睛,瞧清楚眼前的人,一把推开,泣不成声道:“快,送小叔叔回京,别管我,我没事。”
萧寒咬牙点点头:“天薇。照顾好你表嫂!”
言毕,一个飞身,跃上停在院子门口的马车。
片刻。燕十六抱着徐宏远从欣瑶等人跟前一闪而过。
杜天翔连滚带爬的跟在后面,白芍,白芷两人捧了药箱一刻不敢耽误,跟在后头。
萧寒勒住缰绳,冲庭院里燕十六的亲卫道:“一半人跟我走,一半人留下来护送大奶奶,凡事听大奶奶调遣。”
说罢。猛抽缰绳,绝尘而去。
贵生见大奶奶站在雨里。忙道:“大奶奶,咱们也上车吧!”
蒋欣瑶呆呆不语。
雨丝密密的落在脸上,夹杂着泪水,划落的无声无息。
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小叔叔,谁要害你……
蒋换瑶愣愣的立了半晌,突然眼中寒光四起,迅速擦了眼泪,道:“不急,来人,把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
“什么。徐尚书中毒了?”
御书房里,皇帝蓦然色变,扔了御笔。惊声道。
暗卫忙道:“回皇上,千真万确,且命在垂危。”
“平王呢”
燕浣元似突然想起什么,眉头紧拧急道。
暗卫道:“平王只沾了一点,已用内功排出,并无大碍。”
燕淙元随即问道:“如今他们人在何处?”
“回皇上。指挥使、杜太医与平王一道护送着徐大人,快马加鞭正在回程的路上。打算往萧府救治!杜夫人已得了消息,正在赶过去。”
“怎么会中毒?谁下的手,可查清楚了?”似雕刻一般的脸上,露出骇人的犀利寒光。
“小的接指挥使的令,负责回禀皇上。暗卫其他兄弟,已经在彻查。”
“有事速速来报!”燕浣元挥了挥手,暗卫闪身而出。
……
一杯热茶进肚,欣瑶觉着自己才有了些热气,她把茶盏重重的往几上一搁道:“你是平王近侍,今日的事,你一五一十的说与我听。”
燕十六的的近侍除了雁落和已逝的青锋外,还有四人。这次跟他来的人姓吴名为,服侍燕十六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