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以固国本。此后,奏立韩王为太子的奏章纷涌而出,堆满了韩王的书房,
韩王看着那一本本折子抄本,颇为得意的笑了几声。
……
二月十六日晚,京城突然又有了一股流言,说靖王在湖广遇流寇,中箭身亡。
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短短一天时间,路人皆知。更有甚者,连靖王身中几箭,箭伤何处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似个个亲眼所见一般,言之凿凿。
又有一种说法是靖王回程路上遇了刺客,刺客穷凶极恶,剑剑致命,靖王在护卫的保护下,受了点小伤,幸留一命。
流言愈传愈烈,版本也愈传愈多。最为离奇的一个版本是说靖王回京途中,遇上一妙龄女子,女子貌美如花,楚楚动人,王爷心生怜悯,带其回京。
哪知回京途中,女子以身诱之,靖王不幸中招,*之后,被女子刺杀在床上。
蒋府书房内,蒋宏生听管家把打听来的说完,摸了摸嘴上新起的一溜窜密密的水泡,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头痛不已,实在忍不住了,便甩甩袖子去了内院。
内院里顾氏正拿着帐本在灯下盘帐。听蒋宏生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了底气。
蒋宏生急得满头是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女儿说的他固然相信,奈何世间万事,哪有说是十拿九稳的。就算有七八成的把握,也总有两三分的变数,不到最后一刻,他这颗悬着的心,如何能放得下来?
顾氏从怀里掏出帕子,替蒋宏生擦了擦额头的汗,叹道:“老爷,到了这个地步,是福是祸,也只有听天由命了。我看四姑爷做事稳当,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总有保命的法子。依我看,咱们还是看看再说。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也都是命数。”
蒋宏生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渐渐冷静下来,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事情有几分蹊跷,你想啊,靖王领两万兵马,想要动手,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罢了,罢了,我如今也越发的沉不住气了,一遇着瑶儿和三弟的事,便失了分寸。要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辞官回南边罢。”
夫妻俩个互相安慰一通,倒也缓了几分担忧。
……
沈府书房内,沈平,沈俊父子俩面有忧色的对视片刻,沈平当机立断喝道:“来人,马上派人到萧府去打听萧家大奶奶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亲信在门外面应了一声,便一溜烟的跑了。
沈俊拧着眉头道:“父亲,都这个时候了,打听她做什么?倒不如找徐郎中,萧指挥使问一问。”
沈平一掌拍向书桌,怒道:“你懂个屁。老子要像你这样一遇着事情便抱头乱窜,沈家还有今天?”
沈俊被骂得捧了个脑袋一声不吭。
半个时辰后,亲信匆匆来报,只说萧府大奶奶安安稳稳的在府里养胎,几日前还带着贴身的丫鬟去了城南的绣庄做了几身春衫。旁的就打听不到了。
沈平长吁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人出去,随手拿了枚棋子对着棋盘沉思许久才叹道:“到了要做春衫的时候,果然是要变天了!”
“父亲?”
沈平突然把棋子落下,拨散了棋盘,叹道:“真是步好棋啊!”
沈俊似还未明白一般,有些迷蒙道:“父亲,万一靖王……”
沈平冷笑一声,阴*:“万一,哼,这世上的万一又岂是你我能猜测的?你以为靖王跟你一样蠢?哼,不出三天……”
……
二月十七卯时一刻。
冬末春初的凌晨,气温有些低,天微微亮。
苏府房门小厮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门里走出来,眼睛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立马吓得瘫倒在地。
领头的内阁元老张华,兵部尚书施杰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只听得一声令下,带刀侍卫鱼贯而入。
施杰理了理官服,朝张华弯了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张大人,请!”
张华抚了抚胡子,朝正门上方写得龙飞凤舞的几个字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中气十足的喝了声:“请!”
富贵滔天的苏家就在这一日被查抄了个干净。
苏康平,苏康安,苏康喜,苏康乐四兄弟面如死灰,披枷带锁被人推搡着上了囚车。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头苏家刚被抄完,那头孙家跟着被抄,一连五天,京城先后共有大小官员十余人府邸被抄,家产充公。
京城风云骤变。
……
与此同中时,福王奉旨出京,调查苏家在江南买官卖官一事。谁都知道江南是韩王的地盘,韩王在此经营几十载,根基非浅,这一调查,苏家背后的韩王只怕脱不了干系。
紧接着,宫中又传出苏皇后在今上跟前替苏家求情,惹恼圣意,被禁足。
寒妃殿前失仪,打入冷宫。
随即宫中放出数名太监,宫女。皇后身边的李公公被查出偷带皇室宝物出宫,仗毙。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静观其变时,御林军右卫,禁卫军左,右两个副统领被查出玩忽职守,入了大狱。
这一番雷霆手段,使得京中百官从骨头里渗出了寒意,碎心裂胆。
第六十回你敢胁迫朕(三更)
二月二十二,今上病愈复朝。
头一件事,便是把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共同呈上来的有关苏家罪状的奏章轻轻扔到了韩王脚下。
韩王捡起来只看了头一行,便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数步。
谋杀皇子,怪不得父皇要抄了苏家,禁了母后,怪不得有消息称靖王遇难,原来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抬头看见御座,一道凌利的目光向他看来,这目光中的冷意,是韩王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梦魇。
……
“什么,苏家,孙家被抄了?”只听得一声脆响,郑恒猛的起身,失手打碎了茶盏。
郑旭眉头微皱,急急道:“千真万确啊父亲。不仅如此,宫中传出消息,皇后被禁足,韩王被呵斥,韩王身后的几大世家都被抄了家。父亲,京城的天,要变了。”
郑恒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道:“郑家,完了。”
郑旭心中一寒,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年前,靖王奉旨出京灭流寇,京城都在传言靖王失了帝心。正巧沈家奶奶张氏执意要见蒋氏一面,父亲与他商议后,心一软,就把人接了回府。
原本想着靖王铁定是不成的了,蒋氏与沈家奶奶张氏交好,沈家与韩王府七拐八拐的沾着点关系。沈家大奶奶叶氏的父亲是韩王的亲信,且那张氏又是长公主的嫡亲外孙女。这层关系若能维护好,将来对郑府总有益处。
哪知道,千算万算。就没算到……
郑恒猛的一拍桌子,恼怒道:“我当初怎么就同意把人接回府,这下连回转的余地都没了,真真是个祸害啊。”
郑恒心中那个悔啊,真是悔到姥姥家了。
如果不把蒋氏接回府,无论那个位置谁坐,韩王也罢。靖王也罢,郑家左可进。右可退,始终站得住脚。这下好了,把蒋氏接回府,不就明摆着是给四小姐难堪吗?
四小姐是萧家大爷。杜太医甚至是靖王都护着的人,给她难堪,就等于给这三人难堪。完了,完了,真被杜太医说中了,郑家几世书香就毁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郑恒一屁股跌坐在黄花梨太师椅里,以手覆额,老态尽现。
郑旭亦是后悔,只是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何用。蒋氏再过一月就要生产,总不能这个时候再把人送回庄子上去吧。再说,这个时候送。还顶个屁用啊。
脑子里把事情前后理了理,郑旭心中有了计较:“父亲,有个法子倒最简单,等孩子生下来,找个由头把人休了,不就成了吗?”
郑恒眉头紧锁。沉思道:“不妥,这个法子简单倒是简单。可万一蒋家……”
郑旭冷笑道:“蒋家又能怎样?就挪用银子一项,蒋家就无话可说。”
郑恒摇了摇头道:“我看老太太,蒋家二老爷对咱们亮儿,倒是真心喜欢。而且再怎么说,明面上,那萧寒见着咱们亮儿,还得称呼一声‘姐夫’。一旦把人休了,咱们郑府与蒋家,萧家就可再无一点干系了。不妥,不妥。”
郑旭不急不慢道:“父亲果然想得深远。儿子想过了,靖王坐那个位置比韩王坐那们位置对咱们府里有利。且不说父亲与杜云鹏十几年的同僚之谊,就咱们与蒋家,蒋家与萧家这层关系也比着沈家更近些。儿子认为,这事的根子还在萧府大奶奶身上。若能让她把昔日的恩怨放下,姐妹们重修于好,说不定到时候她顾念着手足之情,还能照拂郑府一二。”
“话是这么说,换了你是她,可会把这新愁旧恨一笔勾消?你这儿媳妇,坏事可没少干,都要取人性命了,还能重修于好吗?”
郑旭深思道:“父亲,有一个人至关重要。”
“谁?”
“蒋家二夫人顾氏,蒋四小姐的生母。我听说四小姐对其母亲尤为孝顺。”
郑恒眼前一亮,略一思索便道:“亮儿许久没有去他岳家走动,催生礼的事,适当的时候也该提一提。开春了,府里男眷,女眷的衣裳也该做起来,跟你家媳妇说,今年府里的衣裳都到城南的绣庄定制。以后那些玉啊,珠的都上瑾珏阁。”
郑旭恭敬道:“是,父亲。”
郑恒抚须想了想又道:“你说沈家与韩王关系也不错,京城都天翻地覆了,怎的沈家还安然无恙?沈家大爷进御林军,还是走得其岳父与韩王的关系,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郑旭脸色微变,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
深夜,皇帝仍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内侍来报,苏皇后想见今上一面。
天顺皇帝扔了手中的笔,喃喃自语道:“也是该见一见了!”
夜色中的承乾宫内,略显安静与冷清。宫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显得华丽而庄重。
寝殿里数名宫女见皇帝来,曲膝行礼后,悄悄退了出去。
皇帝环视一周,见几上美人瓶里插着数枝牡丹,又把视线落在伏地而跪的苏如烟身上,眉头一皱,淡然道:“皇后还是没变,最爱牡丹这一抹艳色,虽簇簇生姿,雍容华贵,却也失了几分俊秀,灵气。
苏如烟缓缓直起身,柔声道:“皇帝素来只爱清婉素淡的兰花,这些年也还没变。只是空谷生幽兰,入了这红尘俗世,不免为尘垢所污。倒不如这牡丹,红尘里生,红尘里长,艳冠群芳。”
天顺帝目光深沉而幽远的穿过盛放的牡丹,冷笑道:“皇后找朕来,所谓何事,也不必拐弯抹脚,直截了当说罢。
苏如烟眼中含泪,哀声道:“请皇上高抬贵手,放过苏家这一回。”
“苏家?”
天顺帝淡淡一笑,语含讥讽。
“皇后可知道从苏家查抄出来的银子比国库还多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