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想起前世那句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心里实着不是滋味,好在这三个即便成了亲,也跟在她身边做事,倒也离得不远,不过是身份上有了些变化而已。
欣瑶到了书房门口,见贵生,贵明两个伸长了脖子朝她看来,眼睛里的失落显而易见,心中大为畅快。
贵生,贵明两人对视一眼,暗中叹了口气,强打精神向大奶奶问好。
欣瑶清咳一声,视若无睹的进了书房,只脸上的笑意隐都隐不住。心道想把我的人拐走岂是那么容易的,总得让你们尝尝相思的滋味才行。
欣瑶脸上的笑意不过维持了几秒钟,就被坐在书桌前的白衣男子吓了回去。
她一脸错愕的张了张嘴,目光落在垂手而立的萧寒身上。
萧寒忙道:“瑶瑶快来,二哥正等着你呢!”
蒋欣瑶幽怨的瞪了萧寒一眼,上前轻轻一福,含笑道:“民妇拜见靖王。”
燕淙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笑道:“别民妇民妇的,显得生分,都道夫唱妇随,以后跟着小寒一道,称呼一声二哥吧。”
蒋欣瑶朝萧寒挤挤眼睛,言下之意你这位二哥脑子没有问题吧!她与小叔叔差了一个辈份,小叔叔称呼他为二哥,她若也叫一声二哥,岂不是乱了辈份!
萧寒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道这辈份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你如今与我是夫妻一体,跟着我叫倒也无碍!
燕淙元看着两人公然在他面前挤眉弄眼,又好气又好笑,掩唇轻咳了几声。
第四十八回谁摸谁的底(三更)
欣瑶垂了垂眼帘,只得笑道:“二哥今日夜深而来,是不是已有几分所得?”
燕浣元抬头看了看萧寒一眼,慢悠悠道:“正是,坐下说话吧,都不是外人!”
欣瑶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今日这人倒是好说话!
“前些日子弟妹让我查一下林依依,还真让我查出一些明堂来。今日我来,是向弟妹道声谢的!”
蒋欣瑶忙行礼道:“二哥,不敢当!”
燕浣元道:“坐吧,弟妹是如何得知这庆王府不大妥当的?”
蒋欣瑶因上回听萧寒说起靖王的一些陈年旧事,对他的印象有了几分改善,当下便正了正脸色。
“二哥,我之所以知道庆王府,是因为林依依。有一年在苏州府,沈家举办端午游船,其中有一项南边的习俗叫端午争巧,那林依依夺了头筹,后来她就被送到庆王府,做了老王爷的枕边人,据说很是得宠,连带着林府也水涨船高。原本林依依的父亲是苏州知州,后来做了江宁府知府,现在官至几品,我就不得而知了。”
燕浣元不由皱眉道:“既不得而知,又何来不妥?”
蒋欣瑶心道你急什么。
她斟字酌句道:“那日二哥与我提起,想让小叔叔与庆王府联姻,我头一个就想到了林依依。按理说老王爷不好俗事,只好风月,那么一年内,林父连升两级又是如何办到的?江南富庶之地,别说一个知府,就是一个小小的知县,都抢破了头。这是其一。”
“其二呢?”萧寒突然出声。
欣瑶朝他淡淡一笑:“其二,庆王府的人丁稀少让我起了疑心。老王爷与世子都是惜花之人,一朵花不结果倒还罢了,几十朵花都不结果,就显得有些怪异。且这两位的荒唐,世人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老王妃。世子妃太过厉害,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在想,就算老王妃,世子妃再厉害。这么多女子,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我就猜测也许庆王府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荒唐。”
燕淙元暗中不得不为眼前的女子叫声好!一叶而知秋,见微知著,当真是好本事!
萧寒目光灼灼的看着欣瑶,眼里都是宠溺!
燕淙元长叹道:“我府里的那些个谋士,幕僚,一个个熟读兵书,闻古博今,却比不上弟妹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欣瑶面色一红。谦虚道:“二哥,我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燕淙元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回忆道:“先帝与老庆王爷乃一母同胞,两人差了近十六岁,先帝最喜这个么弟。兄弟俩感情很好。
先帝在时,后宫最得宠的是慧贵妃,每年盛夏,先帝都带着慧贵妃往山中避暑,老庆王爷时常跟随。当时的老庆王爷长相俊秀,才气逼人,六艺皆通。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后来慧贵妃被禁冷宫,听说老庆王爷还在先帝跟前求过情。同月的一次皇家家宴,先帝不知为何,当众呵斥了老庆王爷。自此后,老庆王爷性情大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先帝去世后。老庆王爷服丧二十七日后,就在家中与姬妾饮酒作乐,还被人捅到先太后跟前。先太后把老庆王爷叫进宫中,恩威并施,老庆王爷才算收敛了些。半年后。老庆王爷故态复萌,先太后这回也懒得管了,只随他去。
这些年,我们也很少见到这位皇叔公,只知道庆王府闹得不大象样。这两天我在想,先太后是个厉害的人,能在她眼皮底下活得稳当,庆王府的荒唐只怕也是故意为之。”
蒋欣瑶紧了紧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来萧府之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燕淙元下意识的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老庆王和世子的那些个姬妾,都是被灌了绝育药的。且这庆王府也并非如外头传言的那般不堪。老庆王和世子一月当中倒有半个月歇在正室的房里,那些个姬妾不过是摆设罢了。世子有个宠妾,是韩王妃娘家隔了几房的堂妹。两人暗地里时常走动。”
萧寒沉思道:“二哥,这么说来,庆王府私底下拥立的是韩王?”
燕浣元冷哼一声,并未答话,只道:“宫里打探到一个消息,先太后去世前几年,召老庆王妃入过宫。听说两人避了众人,说了会子话。”
欣瑶却道:“二哥,老庆王妃入宫与世子纳韩王妃堂妹为妾,哪个在先,哪个在后?”
燕淙元道:“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入宫在前,纳妾在后。”
欣瑶支着下巴幽幽道:“时间上倒与林父升官相符。”
“二哥,如此看来那庆王府是韩王的人无疑,阿远的婚事,咱们该如何打算?”萧寒平静的道。
燕浣元不答反问道:“依弟妹所见,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欣瑶岂是这么傻的人?忙笑道:“二哥今日来见我,想必早有打算!”
燕浣元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一身家常打扮,全身并无一点朱翠,整个人却如一枝盛开的百合花一般,明媚鲜艳之极。她轻描淡写的把球踢过来,明明狡猾之极,偏偏让人说不出错来。
燕浣元起身,踱出两步,方道:“燕红玉与阿远的这桩婚事,我倒觉得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欣瑶心下一片平静,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二哥,那庆王府明明……”
下头的话,欣瑶没有再说,也不敢再说。
燕浣元回过身,叹道:“庆王府既然藏得深,我们只当不知底细依计行事,我倒想瞧一瞧这庆王府与韩王之间是不是铁筒一个。其二,我也想摸一摸老庆王的底,我总觉得我那皇叔公不简单。亲是要提的,至于老庆王答应不答应,那就不好说了!”
欣瑶心下叹道,靖王果然走了这步棋,这是一步好棋。
庆王府与韩王的关系隐在暗处,靖王拉拢庆王府放在明处,这一番保媒拉纤除了能试探一下老庆王爷外,还能看看韩王的反应。
倘若庆王府拒了去,靖王也就别放心思在这上头了。若庆王府应下了,那韩王与老庆王爷之间必心生龌龊,相互狐疑。到时候老庆王能为谁说话,还真不好说
欣瑶不紧不慢道:“二哥,要是庆王府应下了呢?”
燕淙元轻叹一口气,半晌才皱着眉头道:“我不过是想试探试探,要真应下了,我倒有些看不懂我那皇叔公了。”
萧寒却道:“二哥,也不是不可能,庆王府这样的盛名,又有这样一条规矩摆着,那燕红玉想嫁也难。说不定老庆王爷为了孙女的前程,咬咬牙也就同意了。放眼京城,阿远的条件最合适不过!更何况老庆王爷能安稳至今天,眼光自然看得长远,前些日子朝廷的局势,他自然能看出一二。二哥的好意,也许庆王府会顺势而为。”
燕淙元笑着问欣瑶,道:“弟妹,这事,我就等你一句话!”
欣瑶心道,小叔叔啊,你着实可怜,好好的婚姻大事,就成了旁人的试金石。
她咬了咬牙道:“要是庆王爷拒了去,我也无甚可说的。万一应下了,小叔叔他……”
“你不说,我自然明白。先太后去世三年多,周家如今已今非昔比,你家那个老太太掀不起多少风浪。十六在阿远身边放了两个高手,我身边四个人与这两人交手,堪堪打平,你尽可放心,再说,日后阿远背后站着的是庆王府,就算有人要算计徐家,算计瑾珏阁,只怕也得掂量掂量。宫里的人,我会留心的。你放心,阿远是我护着的人,我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这门亲事,不过是走个过场,日后他想做什么,我不会拘着。”
燕浣元说得隐晦,蒋欣瑶听得明白。
她故意拧了眉头沉思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原的说道:“就照二哥说的办吧!”
燕浣元轻笑道:“弟妹无须愁眉苦脸,说谋的人还坐在这里,成不成还两说。我有个东西,你且看看!”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萧寒。
萧寒接过信纸看都未看,径直给了欣瑶。饶是欣瑶有过心里准备,也被信上的内容惊了一跳。
她把信递给萧寒,喃喃自语道:“怪道福伯前两日来信说,苏州府,安徽府今年的粮食价格比去年贵了一成多,原本都到了他手上。”
萧寒略看了一遍,半晌才道:“二哥,十六那边怕是有危险了。”
燕浣元点了点头道:“弟妹,你那日在桌上写的两个字,是我错怪你了。前些日子,御林军里头有几处人事变动,看着细小,细想想则大有深意,我倒没料到,父王尚在,他的胆子居然这样大。”
欣瑶抚了抚额头,谦让道:“二哥,我也是瞎猫遇着死老鼠,我跟你写那两个字,心里是没底的。”
蒋欣瑶没有说实话,她心里有底,而且很有底。
这几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谁又会那么大老远,冒着风险,跑到京郊来收粮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正在筹备大量的粮食。古往今来,都有大战之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
联想到这一年来,今上对韩王,对苏家,对江南的打压,欣瑶觉得换了她,只怕也只能选择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了!
第四十九回谁哭谁的穷
书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余烛火明明暗暗的跳跃。
燕浣元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思了思道:“收粮一事,事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