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旅店  第54页

一阵阵汗毛直竖。他不敢回头,但强烈的感觉身后有什么出现,无声无息,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升起幽灵。

他盯着韩冰瞪大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漆黑的瞳仁里浮现的景象。

身后雪白的墙壁像是突然融化的雪,迅速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洞后的深远处,似乎通向地狱。洞口,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白底蓝花的旗袍,血一样的西式红色外套,僵硬的波浪卷发,艳丽的绣花鞋……

她垂着头,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随着她的步子逼迫,谭和尚吓得无法动弹,然后惊骇地看到她的模样在转变。变得面目狰狞、青丝如雪,煞气凛冽!

白发鬼女!

“我的!我的!”白发鬼女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喊,声音有如铜铁相击,刺耳刺心。令三人都情不自禁的抱住头,捂住耳朵。

“我的!你逃不了,至死!”白发鬼女再叫。并伸出了双臂,腐泥和烂叶枯枝的味道立即把三人包围。同时。不知从nǎ里吹来一股旋风,把他们用力向洞口卷去!

春七少意志力强悍。还能生出抵抗之心。但韩冰是容易接受异常信息的体质,谭和尚又因为有所图谋而心理脆弱,眼看就丧失了意识,茫然地随风而行。

春七少急得不行,可是身上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弹不得。想大叫,喉咙却发不出声响。

咔啦!正在这时,霹雳再度响起。

今晚的雷,很厉啊!实在不同寻常。

惊天动地一般,似乎今晚所有的雷电都叠加在了一起,释放出无法形容、无以比拟的巨大能量。好像把整座大山、整个朝凤岭、整间黄泉旅店全劈开了似的!说地动山摇也不为过,因为脚下的地面确实发生了震颤。接着,是倒塌的声音。

是地震,还是山崩?!

短暂的骇然之后,春七少看到韩冰和谭和尚就像被雷击了似的,瞬间清醒过来,他的身体也恢复了自控力。再看对面墙壁上,出现了一道贯穿的裂缝,从屋顶到地面,但却也只是裂缝而已,插根针还是可以的,但绝对没到人类可以穿过的地步。

“你们看到了吗?”谭和尚茫然四顾,“那个白发鬼女……刚才还在。”

“一定是幻觉,我们集体出现的幻觉。不然,为什么雷声出现,她就不见了?”春七少说。

“或者,是那根奇怪的山柱反应出来的映像。”韩冰抱紧双臂,“你们记得吗?我们之前有这过样的推测,大堂中央的的山柱子,极可能含有特殊成分,遇到极端天气,就能像录像机一样录下几十、甚至几百几千年前的影像。再遇同样的天气,就会把影像播放出来。我看到过一个报道,云南陆良处有一个山谷,就反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说完,她冷得哆嗦了下。

山风就是凉啊,就好像山泉,冷处能彻骨。

可是山风?!自从他们进入黄泉旅店以来,就被死死关在这里,门窗全是打不开的。如果不是因为有通风设备,就连新鲜空气也无法获得。现在,是从nǎ里吹来的山风,而且这么大!

三人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这个问题。然后,又几乎同时冲出房间,来到二楼的环形走廊上。

雨,落了下来。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那霹雳把三楼的穹顶打穿了一个洞,足有桌面大小,雨水和山风就是从那里灌下来。可惜穹项太高,不然他们甚至可以从那里爬出旅店外。

“天哪,这山柱子起了避雷针的作用吧?”谭和尚哆嗦着说。

韩冰的目光,沿着穹顶的大洞,延伸到山柱之上。山柱的表面,本来覆盖着一层苍绿色的植被,现在有一侧变成焦糊,冒着若有若无的轻烟,有如一条巨蟒,从穹顶的洞口,延伸到一楼的地面,以探龙取水之势,吐着毒气。

而山柱虽然没有裂开或者折断,但底部围绕着汗白玉栏杆却全毁了,地面看起来像被炸出了一个足有两米的深坑。

坑下,腐泥烂叶之下,有奇怪的东西若隐若现。

白花花的。

……



第十四章 生如夏花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

不知为什么,韩冰脑海中浮现出这美丽如精灵的诗句。耳边却响起潭和尚的话,“那坑里埋的是什么?”

“下去看看。”春七少咬着牙说。

三人来到一楼,谨慎地靠近。此时奇怪的是,突如其来的风雨,骤然停歇了,只有屋顶的积水如将死之人的呼吸一样,断断续续的落下来,带着沉重的气息。

他们小心的绕过碎石,以及可能落下碎石的地方,站在那个深坑的边缘,齐齐下向看。

残骸。那是一幅人类的残骸白骨。

韩冰倒吸一口冷气,脚下不稳,差点跌落下去。幸好春七少一直拉着她,用力帮她稳住身形。但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完全被眼前所见震惊住了。

谁能料得到,这黄泉旅店的下面,擎天山柱的底部会埋葬着一个人!更料不到的是,一道霹雳能穿透穹顶,炸出深坑,让这骸骨重现于世,就在他们的面前。

为什么?是巧合?是天意?是意外?还是冥冥之手?

细看,那骸骨分不清是男是女,却看得出是成年人。诡异的是。“它”蜷缩着,就像婴儿在母体之中的状态。但头却歪向一侧,仿佛在向外偷看。那黑幽幽的眼洞和没了皮肉包裹的牙齿。似乎在恶意的笑。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没有祭祀品,只有那一具白森森的骷髅,以诡异的姿势和角度,冷冷的望着重见的天日,以及发现“它”的人。

“谭家高祖姑姑!”韩冰突然想到这种可能,“这里埋的是她!”

因为尸体虽然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头,但在旁边的泥土中露出一角残破的布帛。韩冰眼尖的看到。而虽然天色很黑,她还是断定那是红色的!就像,高祖姑姑的西装外套。

“不可能吧?”谭和尚发出恐惧的呻吟。

难道又是集体出现幻觉了?黄泉旅店,擎天石柱,极端天气,无法参透的秘密,这些都可能造成清醒意识的迷失。在神秘力量和未解之谜面前,人类是多么愚笨啊。

韩冰用力闭上眼睛,又用指甲狠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感觉到刺破皮肤的锐痛,还有温热的液体。流血了,她知道。但是没关系,疼痛让人清醒。当她再度恢复视线,幻象就会结束的。

一定会结束的!

于是她深深呼吸,张开眼睛。

瞬间的迷茫后。她感到了无法言述的恐惧和强烈的绝望!

景物彻底变幻,黑夜成为白天。而她不再身处黄泉旅店之中,而是一个陌生的树林。仿佛在一座小山的半山坡上。周围树木葱郁,却寂静无声。炎热中带着微爽凉风的天气,说明这是夏日午后。

幻觉!更深层次的幻觉!黄泉旅店有让人把幻象当成现实的本事,她必须尽快走出来,否则就会迷失!

她抬起手臂,想再度物理伤害自己。肉身的痛苦可以让精神清明,这是绝对真理。然而当她看到自己的手,不禁更是大骇。

本来是紧紧抓住春七少的手,正因为掐了自己一把,才短暂的放开,结果却导致她孤身一人,身边再没有春七少和谭和尚的影子。而这一低头,她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没有伤痕,但衣着却变了……白底蓝花的旗袍,血一样的西式红色外套,艳丽的绣花鞋……伸手摸摸头发,烫成波浪的长发披在肩头。

为什么?为什么她穿成谭家高祖姑姑那样?如果照照镜子,会不会发现面容也改变了,那头长发是不是有略显僵硬的发卷?

怎么回事?她穿越了?附体了?还是……

“喂。”突然,有男声自背后响起。

转过头,正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从一片宜人绿意中缓缓走来。个子很高,穿着白色西装,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饱满的额头,深邃中带着暖意的眼睛,眉毛很长,斜斜入鬓。

他的声音,就算严肃时也带似乎带着笑意,令人没来由的就会喜欢他。

春七少,本世纪初模样的春七少。难道,他也迷失在时间或者空间的洪流中了吗?

“你是谁?”春七少又问。

他忘了她吗?韩冰痛苦的想,从没有意识到若失去他的感情,她竟然如此落寞和悲伤,就好像天地间都没有了声音和颜色。他还是春七少吗?他问她是谁,那么她到底是谁?

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韩冰愣住了。刹那之间,她的灵魂和意识迷惑无比,想紧紧抓住些什么,却仿佛淹没在了黑色的波涛之中,没顶。再浮上水面,意有些茫然地答着,“我叫索玛。”

话一出口,她突然恍然大悟,竟然有一种轻松。

是啊,她是索玛。原来,她名叫索玛。刚才,为什么会愣住,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呢?现在能想起来,真是开心哪。不过与此同时,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谁在乎呢?

“你呢?你是谁?”她反问。

望着她的笑脸在阳光下绽放,男人只觉得呼啦啦像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小鸟飞过似的,不由得心情大好,也自我介绍道,“我叫春半雨,住在山下的镇子。”

“哦,春家的大少爷嘛。”索玛了然的说,“我知道,你才留洋回来。整个县城都轰动了呢。”

春半雨但笑不语,反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山里来?不怕吗?”

索玛再度报上自己的名字,以提示春家大少。她是山民,少数民族,他们这一族的人对这座小山熟悉得像自家的后院。虽然她的族人已经汉化,但还是住在山上,这条山路她经常走动。

随后不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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