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只闭一下眼睛,不要睡着的。
再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腾地站起来,起得猛了,眼前一片白,结果又跌坐了回去。
“几点了?”她不好意思地问。
“九点多。”春七少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下肩膀。后半夜韩冰睡得很沉,他怕吵到她,不敢动,现在整只手臂都麻了。可是他心情很好,因为韩冰之前对他很戒备的。如今能在他怀里如此沉眠,说明她开始信任他。
“天哪。这么晚了。”韩冰揉揉眼睛,“其他人呢?”才睡醒的样子被其他男人。特别是本来不相干的男人看到,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导在卫生间。其他人还没有从房间出来。”春七少深深陷在沙发里,明明是疲惫的样子,却流露出一种慵懒的性感,“所以放心吧,你不是唯一的懒虫。”
“他们没事吧?”韩冰想到另一种可能,有点心惊肉跳。
正说着,李导抱着笔记本电脑,从卫生间内出来了。一边走,还一边看着屏幕。
“他这种工作狂又在做灵感记录了。”春七少解释。“你做了他这么久的助理,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虽然心里压着事,可看到李导认真的样子,韩冰还是忍不住一笑。随后就问春七少,“李导知道了吗?”她指的是神像走路的事。
春七少摇摇头。
“我该知道什么?”李导突然从电脑上抬起头,茫然又认真的样子,逗得韩冰又笑。
这时,就像约好了似的,门被敲响了。谭和尚、老张和吴姐一起出现在门口。
“这么齐?”李导瞪眼。
“我下楼拿早饭,在二楼楼梯口遇到的。”吴姐轻声解释,看起来有点不安。
“昨晚都没事吧?”春七少站起身,问。
三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赵先生还是不舒服?”韩冰见吴姐孤身一人,好奇道。
“他早上起不了这么早的。”吴姐笑的温柔,“虽然这里海拔也不算太高。只是有一点点和平原不一样,但他还要适应一段。过两天就能下楼了。”
丁点事没发生,那就怪了。看这三人的样子。似乎连异常现象也没有。
不可能啊!难道,只有神像那边有故事?
春七少和韩冰互望了一眼。
“喂喂,别眉来眼去的,我们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完全通报遇到的怪事。看样子,你们发现了问题。”李导咳了一声道。
韩冰不说话,由春七少告诉大家,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神像走动了!”老张一听,脸都绿了。
他是山里人,极度尊敬山神。可是,也极度畏惧。别人听到神像移动还只是感觉惊悚,老张却似乎吓得魂都没了。
“走,一起去看看。”李导放下笔记本,当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跟在后面。
可到大门口中一看,众人都惊异了。包括韩冰和春七少在内,因为,神像并不在甬道入口处,而是,向里面“走”了一段路,约有四、五米远,正站在光晕和黑暗的交界处。似乎下一步,就要踏入深渊中。
我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别人眼中,神像确实是移动了。
在韩冰和春七少眼上,神像是“又”移动了。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听到异常的声响。神像要做什么?一直往里走的意思是什么?是他在“走”,还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推动、牵引他?
“谁搬动了神像?快点承认,向山神爷爷赔礼!不然大家会跟着倒霉的!”老张突然叫起来,嗓子紧张得变形,“之前我就说,山神像是摆在大堂中间,被那些展台环绕的。那正是镇位,昨天我一时疏忽,没有坚持让你们把神像摆回原位!你们不敬神,现在山神爷爷要走,我们们大难临头了!”
“没有神佛会抛下信男信女不管的。”韩冰想起葛医生所说的“慈悲心”三个字,心里突然升出一股坚定的信念。
凡人不管有什么事,都应该自己努力解决。倘若尽了最大的力量,她相信她所信仰的,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如果……这里面已经不是山神爷爷了呢?”挑夫老张一哆嗦。
……
第六章 寄居
“你什么意思?”谭和尚皱紧了眉头,瞄向神像的眼睛闪过一道虚弱的光。
昨天,李导还拿衣服蒙神像。结果,衣服不见了。
衣服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到今天早上再没人提这个问题,可并不意味着大家全忘记了这事。反而,那衣服像蒙在所有人的心上一样,只是没人再提起罢了。
“我听说过,这店里一草一木的摆设都是有规矩的,乱不得!尤其山神像,是在镇着这里的。我们们这儿有传说,黄金泉附近阴气重,山形如刀,还犯了凶煞,很不吉利。若神像位置不对,不但不能镇压邪秽气,还可能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谁这么无聊,大半夜来搬神像?”李导摊开手,“那才是真正有病。”
“可是……可是……你知道吧?庙宇是最神圣的地方,但若破落了,就容易被各路仙家占住,反倒成了最可怕的地方。”老张额头冒汗,急急地道。当然,他口中的各路仙家并不是指神仙,而是对鬼魂妖物的尊称。这么说的起因,是对这类东西从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是说,鬼怪妖魔寄居在神像中?嗯,这倒有可能。破庙破观,邪物横行,比如兰若寺倩女幽……”李导还没说完,韩冰连忙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尽管大白天的,挑夫老张显然承受能力很差,彻底吓着了。
“你们城里人,从来不对鬼神敬而远之。”老张忽尔愤怒,“什么也不懂。偏偏以为什么都明白。手又欠,嘴又欠。天生的祸头子,死到临头才懂得哭字怎么写。你们知不知道。神像是正气和善念集中的地方,承载着辟邪的巨大力量,不是工艺品,也不是为了摆着好看的。而神像一旦破损或者无故移位,神可能就不会再来,因为已经不洁。反而,一些无处容身的仙家会借此暂居空像之中。就是……寄居。时间长了,很可能出问题。”
“我倒不觉得。”韩冰插嘴道,实际上是希望劝慰老张。希望他别那么害怕,“正气和善念发自内心,辟邪的力量也是来自于此。”
“不一样的。”老张固执地反驳,“心敬是心敬,和故意打破或者移动神像性质不同。如果搬动神像是开玩笑,就是最大的不敬!跟你们说,以前我一个朋友,是个出租车司机,供过一尊巴掌大的小佛像。就放在车子里,有个佑护的意思。后来他不小心出了车祸,车子几乎全报废了,他却只受了些轻伤。他觉得正是神像保佑了他。所以尽管车祸中那神像的手断掉了,可他舍不得换,而是把手黏好。继续放在车里。后来你们猜怎么样?”
谭和尚“哎呀”了一声,神色凝重地低声颂了一声佛号。
“怎么啦?”韩冰问。
“不会有邪物占了金身吧?”李导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当他进入创作状态,是很……怎么说呢?说好了叫赤子之心。说坏了……就是行为很不成熟。所谓艺术家,大约全是他这种脾气吧?本来平时很稳重的成功男人,却能在一段时间变成异形一般。
“具体我不敢说。”老张的脸更白了一分,心有余悸似的,“她老婆告诉我们们,他车祸后一直精神恍惚。开始,还以为他是车祸后遗症,也没怎么在意。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大白天跑回家,直接开了电视,眼睛死盯着屏幕,可是又不断的转台,叫他也不理。后来,居然试图把手指头伸进电源插座里,差点电死。”
“南无阿弥陀佛。”谭和尚又念了句。
“第二天还是那个时间,青天白日的,他又把他才六岁的儿子,头朝下按进马桶里。幸好他老婆买菜回来,拼了命把他敲晕,才救下儿子。据说,他当时一直笑,眼珠子都绿了,声音像个女人。在他清醒的时候,他老婆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很茫然,只说耳朵里一直有一个人指示他做这做那,他只是听命令而已。还有,开车时总能从听到一个女人唱戏……”
“后来怎么样?”看老张似乎还要具体描述,韩冰连忙打断他。
“后来?他死了。”老张又哆嗦了下,“在火车道口,别人都停下来,等火车过去,就他莫名其妙的冲上去,结果……”
“这么说,是有女鬼寄居在神所弃绝的雕像里了?神不在了,只剩下空壳,自然有人趁虚而入。”李导抓了抓下巴,“这个寄居的情节倒是很恐怖,因为肉眼凡胎,看不出所以然,岂不知自己跪拜和供奉的早变换了,那凡人却一点点走向死亡。其实在我们们北方农村,也有一种迷信的说法是‘撞克’了,是说无意中冲撞了五大仙什么的。虽然也是麻烦,但宿主只是精神上出些问题,举止怪异,伤人的倒是极少数,没那么凶恶。”
“这个,倒有些讲究可避免。”谭和尚道,“神像破损,就以红布包裹,然后虔诚的埋起来就好了。有红布阻隔,不会有寄居的东西闯入,土地为净,是很恭敬的送别。但据我所知,搬动神像倒没什么关系,只要提前祷告一声,算是告诉神佛搬家的意思。”
“越说越跑题了。”韩冰努力放松揪紧的心。因为神像走路,确实太奇怪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才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她觉得神像又向前挪了半步。
“有的。有的。真有的。”突然,一直不说话的吴姐开了口。
“什么有的?”李导一时有点发愣。
“我是说寄居这种事是有的。”吴姐说,“对于神佛的雕像来说是寄居,对于普通的,可不就是附体吗?在我们们南方老家还有一种说法。舍不得某个死去的人离开,就找神婆巫公把死者的灵魂拘在一个器物中。就可以留下他。”
“这也太违背自然规律了,听着像养鬼。”李导不以为然地道。“生死是自然现象,何必死抓着不放呢。执念,其实是一种犯罪。”
“你懂什么?”吴姐突然冷下脸来,“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冷不过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