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馆奔去。
周景然接过静安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两把,恶心得简直要吐出来,“这泥,怎么就臭成这样?呕!赶紧,赶紧!回去洗澡!臭死我了!”
剩下的几个小厮紧绷着脸,拼命忍着笑,簇拥着周景然往娑罗馆奔去。
两人回到娑罗馆,洗了十几遍澡,擦了八九遍香露,才算勉强压住了污泥的臭味,不再恶心欲吐了。
周景然又洗了一遍出来,仔细闻着自巳的手、身上和衣服,见没了异味,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伸展着胳膊,静安侍候他穿了件玉色长衫,周景然才施施然出了净房。
程恪还在净房没有出来,周景然看着屋角高瓶中插着的荷花,挑着眉梢又笑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好笑,直笑得倒在了摇椅上,这丫头,真是小恪的克星,这回,竟把小恪逼进了湖里!
静安奉了茶上来,周景然接过,喝了一杯,放下杯子,笑容满面的倒在摇椅上,一边慢慢晃着,一边等程恪出来。
足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程恪才皱着眉头进了屋。
周景然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直起身子,满脸关切的问道:“洗干净了没有?”
程恪恼怒的“哼”了一声,接过静安奉过来的茶,送到嘴边,仿佛闻到了什么恶心味儿,满脸厌恶的又放下了,“这茶里怎么也是一股子烂泥味儿!”
周景然跺着脚大笑起来,程恪气恼的盯着狂笑不已的周景然看了一会儿,干脆不再理他,转身走到旁边的摇椅上坐了下来,沉着脸慢慢晃着。
周景然笑够了,接过南海递过来的帕子拭着笑出来的眼泪,指着程恪,轻轻咳着说道:“你说你,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子给踢到湖里去了?你的功夫呢?你不是勇冠三军的么?”
程恪别着头,看也不看周景然,抖开扇子扇了两下,顿住扇子,猛的扔了出去,“这是什么破扇子!我的扇子呢?”
洛川急忙上前禀报道:“回爷,爷的扇子被水泡了,得重新裱糊了才能用。”
程恪闷闷的“哼”了一声,洛川抬头看了看程恪,小声的接着禀报道:“爷,表小姐有只鞋子也掉到了水里,小的也拣回来了,要不要?”
“那臭丫头的鞋子,给我!”
程恪猛然咬回了后面的话,呆了呆,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先放着!”
周景然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走到洛川面前,用扇子轻轻敲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吩咐道:“你记着,那臭丫头的鞋子,可比你家少爷的扇子重要多了,你可要好好侍候着。”
洛川想笑又不敢笑,紧绷着脸重重的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周景然晃过去,坐到程恪旁边的椅子上,笑着问道:“先前看你和她说的好好儿的,那丫头笑得跟花儿一样,怎么突然就把你踢到湖里去了。”
程恪咬牙切齿了半天,才闷闷的说道:“那丫头说,她们李家有祖训,男不为奴女不为妾,要我三媒六聘的娶她做世子妃,我没答应,她就恼了。”
周景然歪着头看着程恪,似笑非笑着,半晌才慢腾腾的说道: “真的?”
程恪斜了周景然一眼,没有答话,周景然摇着扇子,接着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干脆找李老夫人直接讨了这丫头去,还是……就这么算了?”
程恪脸色阴沉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周景然用扇子点了点他,笑着说道:“我跟你说真的,你要是真打算就这么算了,这便宜也别让别人占了,我去找李老夫人讨人去,这丫头,我是真心喜欢。”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死了这条死吧,这丫头,谁都不能染指,你也不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讨人去?”
程恪沉默着没有说话,周景然挑着眉梢,慢慢的说道:“看这丫头这脾气,若是霸王硬上弓,真保不准生出什么事来,还真是不能硬讨了来!”
周景然盯着沉默不言的程恪,心念微微一动,急忙说道:“你不是真打算着三媒六聘的娶她吧?你们府里,我母亲,连皇上那里……唉,我看你还是趁早别做这样的打算,想也不用想!那丫头不懂,你得明白。”
程恪重重的拍了拍扶手,烦恼起来,周景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低声建议通: “这丫头不懂事,又一直在这乡下窝着,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有这样非份的想头,要不,找人教教她?她若是能明白些,知道这汝南王府、知道这世子妃的尊贵,再让人开导开导她,让她知道,只要你宠着她,真心疼她,往后让她生个一男半女的,又能差到哪里去?这丫头想明白了,也就顺从了。”
第九十八章 要进京了
程恪犹豫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皱起眉头来。
“别说这上里镇,就是这两淅路,到哪里找能开导她的人去?”
周景然张了张嘴,想了半天,摊着手说道:“这就得你自已想法子了,不过,这趟肯定来不及了,明后天,咱们可是无论如何也得启程回去了。”
程恪拧眉思量了半晌,慢腾腾的说道:“明天咱们就启程回去,这事,还是得挪到京城去处置才方便。”
周景然看着程恪,随即明白过来,轻轻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前一阵子,吏部传来的那个信儿,就随它去。”
“嗯。”程恪重重点着头,露出丝笑意来,周景然打了个呵呵。
“那丫头,就是太小了些,等着她长大这件事,真是能急死人哪!”
程恪瞟了他一眼,慢慢晃着摇椅没再说话。
第二天,两人就辞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启程返回京城了。
喜芸班也跟着回去了,前院折了戏台,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古云欢长长的舒了口气,可算是走了!原来这恪表哥也有让人烦的时候,还真是头一回发现!
古云欢和周夫人讨了收拾娑罗馆的差使,叫了李小暖,一起往娑罗馆看着丫头婆子们收拾东西去了。
两人一进娑罗馆正院,就闻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李小暖回头看着兰初,挑了挑眉梢,露出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来,兰初怔了怔,李小暖瞄了眼径直往前走着的古云欢,落后两步,靠近兰初低声说道:“湖里那泥可臭得很!”
兰初恍然明白过来,用帕子捂着嘴,拼命忍着不让自已笑出声来。
李小暖收了笑容,若无其事的紧走两步,跟着古云欢沿着抄手游廊,往正院进去了。
古云欢皱着眉头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香味,转头看着李小暖,奇怪的说道:“这院子里,怎么撒了这么多香露?以往好象没有这样过啊。”
李小暖微微拧着眉头,抽着鼻子闻了闻,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香味真是好闻,京城的东西就是好!”
古云欢仿佛想起了什么,呆怔着想出了神,李小暖留神打量着她,见她想出了神,上前轻轻推着她,笑着说道:“这院子里都香成这样,那表少爷还不得香得跟朵菜莉花一样!”
古云欢脸上露出丝恶心的表情来,李小暖眼睛微微眯了眯笑容更深了,又抽着鼻子闻了闻,感慨的说道:“这香味真是好闻,又香又甜,二姐姐仔细闻闻,这必定是京城最好的香露说不定还是宫里出来的呢,真真是好香!”
古云欢用帕子掩了鼻子,转头看着李小暖说道:“也不知道你那鼻子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了!难闻的味儿,你还说好?!我可受不得这个味儿!我到外面等着去!”
说着,古云欢甩着帕子,转身径直往外走去,李小暖眼睛里溢满了笑容,也跟在古云欢身后,往院子外出去了。
两人闲坐在娑罗院大门门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着丫头婆子收拾好东西,点好收好,一件件仔细的抬进了库房,上了帐,才转回来各自回去歇息了。
晚上,李小暖沐浴洗漱了,轻松的歪在东厢榻上吃着蜜饯,悠闲的看着本书,兰初安置好值夜的事,掀帘进来,取了针线,坐在榻沿上,做起了针线。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兰初,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兰初放下手里的针线,笑了起来。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兰初,你今年也十七了吧?也要出嫁了啊!”
兰初抿嘴笑了起来,大大方方的看着李小暖说道:“姑娘不用替我操心,我娘从小就给我订过亲,和我家是邻居,如今也在府里当差,和我爹学着种花草,人能干肯吃苦,也本份。”
李小暖满脸意外的挑着眉稍,直起身子,轻轻拍了拍手说道:“兰初,我真是喜欢你这份聪明大方!”
兰初抿嘴笑着,垂下了眼帘,李小暖看着她问道:“成亲的日子定下来没有?”
“嗯,我和他说了,晚两年成亲,让我再多侍候姑娘两年,蝉翼她们几个还小,针线上、规矩上还差着呢,手脚也不够利落,我想再多带她们两年。”
“晚两年你就十九了,有点晚了,明年吧,明年出嫁,蝉翼她们几个也不小了,都十二三的人了,也能担待了。”
“十二三就能担待的,那是姑娘,象姑娘这样的,可没几个!姑娘也别多担心我,我和家里都商量好了,过两年再成亲,也不过才十九,在府里,算不得早,可也算不得晚的,就让我多侍候姑娘两年。”
李小暖想了想,点了点头。十九岁出嫁,还真是不算晚!
日子重又清静下来,虽还是经常有贡生举人过来拜访解元公,可毕竟是零星着,来了说此话也就走了,和前一阵子锣鼓喧天的日子相比,真是清静极了。
秋意浓重时,古府收到了汝南王府的信儿,李老夫人看了信,脸色阴郁了半晌,才把信递给李小暖,声音沉闷的吩咐道:“你也看看。”
李小暖接过信,先飞快的瞄了一遍,又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挑着重要处仔细琢磨了一遍,才放下书信,看着李老夫人说道:“翰林资政杨远峰明年要出任两浙路安抚使兼杭州府知州?”
李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李小暖疑惑的看着李老夫人,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问道:“杨远峰是诚王妃嫡亲兄长,这和咱们家?”
李老夫人眼神悲伤起来,抬眼看着窗外,半晌,才重重的吐了口气说道:“诚王……于咱们家不利,你记着,往后,诚王一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李小暖立即点头答应着。“我记下了,那咱们现在?”
李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露出丝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