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嘴里认真念着经,眼睛却眯缝着,仔细看着李小暖的一举一动,李小暖取出琉璃盖碗,将提盒提起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转回来,坐到老太妃身边,推了推老太妃,笑着说道:
“老祖宗,等会儿再念经,先跟我说说话儿,前天我在书上看了个做点心的新鲜法子,昨天试了一回,还真是不错,今天早上赶着又做了一回,带了碗过来先给老祖宗尝尝。”
李小暖一边说,一边伸手取过琉璃盖碗,拿下盖子,递到了老太妃面前。老太妃探过头,仔细看着琉璃碗底里微微有些泛黄的酥酪一样的东西,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小暖将碗塞到老太妃手里,转身打开棉帕子,取出里面包着的银调羹,递给老太妃,“老祖宗尝一尝,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
老太妃接过调羹,尝了小半匙,慢慢品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挺有味儿,用的姜汁?”
“嗯,牛乳和姜汁,加了点糖。”
老太妃慢慢吃了,放下碗,接过李小暖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冬天吃这个,倒也舒服,这法子有趣。”
“可不是有趣极了,等会儿我去小厨房,把做这点心的法子教给那些婆子,往后就让她们常做了给您吃。”
李小暖将琉璃碗送到旁边的几上,笑着说道,老太妃瞄了她一眼,“不用,她们学了,也没你做的好吃。”
老太妃断然拒绝道,李小暖挑着眉梢,一边笑一边认真的点着头,“老祖宗说的极是,小恪也说我做的比厨房那些人做的好吃,我还会做别的点心呢,明天再做些,给老祖宗拿过来尝尝。”
老太妃露出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小暖往老太妃身边蹭了蹭,拉着老太妃的衣袖,声音软软的央求道:
“老祖宗,孙儿媳妇今天来,还有事求着老祖宗呢。这事吧,孙儿媳妇难为了好几天了,就怕说了,老祖宗万一要是不答应,可怎么办才好?那就是真的没有一点法子了,孙儿媳妇只好病倒了。”
老太妃挑着眉梢,看着愁眉苦脸的李小暖,伸手拍开她的手,“你先说,我听听再说。”
“老祖宗,这事吧,说来话长。”
李小暖蹭到老太妃身边,挨着她坐下,从最初程恪和姚国公家大小姐议亲开始,一路说到前儿姚国公夫人求到自己这里,愁肠百结的叹着气,
“老祖宗您看,这事说起来,那姚家大小姐也罢,四小姐也好,都是池鱼,我想管吧,又没本事管,不管吧,又是在忍不下这个心来,老祖宗,您说这事怎么办才好?”
“这事,你心里早有主意了吧?说吧,想指派老祖宗给你挡哪路兵?开哪条道?”
老太妃往后靠到靠枕上,瞄着李小暖,直截了当的说道。
“看老祖宗说的,我哪敢指派您挡什么兵……”
“你要是真不敢,那可就算了。”
老太妃拖着声音,慢吞吞的说道,李小暖忙凑上去,拉着老太妃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虽说不敢指派老祖宗,可老祖宗的吩咐,那就更是不敢不听了,老祖宗,这事吧,也巧了,那天,偏巧就听小恪说起了林家二房大公子,说是人品好,也正好到了议亲的年纪,一打听,竟是处处都合适,初五那天,和姚国公夫人一提,没成想,姚家也是千肯万肯。”
“林家?你和林家搭上话了?”
“没有,哪里搭得上话?这不,只好找到老祖宗您了么。”
“我和林家更搭不上话!”
老太妃断然说道,李小暖抿嘴笑着,”不用您和林家搭话,您和靖北王妃说一声,让她问问不就行了。”
老太妃斜睇着李小暖,李小暖忙往前挪了挪,接着说道:
“老祖宗,年前靖北王妃不是遣人过来过嘛,就是问您年后哪天有空儿,她要过来给您拜年那事儿,老祖宗您看看,咱们哪天有空好?”
老太妃舒服的往后靠过去,眯着眼睛看着满脸殷切的李小暖,缓声问道:“这事,小恪也赞成?”
“嗯。”
“宫里呢?”
“嗯。”
老太妃闭着眼睛,沉默了片刻,睁开眼晴看着李小暖,叹了口气答应道:”就后天吧,你这死丫头,净扰我清修!”
“老祖宗早就修得清楚明白了,哪还用只修?这会儿该以佛心入世济困才是,老祖宗就先从我这儿济起吧?”
李小暖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事,老太妃肯出面,也就成了七八成了。
隔天,靖北王妃一早就到了汝南王府,汝南王妃带着李小暖迎在二门里,接了靖北王妃,一路送到了瑞紫堂,白嬷嬷接进去,李小暖跟进去侍候着,靖北王妃和老太妃直说了差不多一天的话子才满心不舍的告辞回去。
隔了两天,靖北王妃就遣人回了话,送了林怀业的八字过来,又取走了姚家四小姐的八字,两家分别送去合了八字,竟都合出天作之合的卦相来,李小暖张罗着,老太妃做了姚家的媒人,靖北王妃做了林家的媒人,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只等着出了十五换庚帖、下小定礼了。
程贵妃得了信儿,翻来覆去思量着,笑意越来越浓,宫门口内侍禀报着,程贵妃忙接了皇上进来,喜气盈盈的侍候着皇上去丫斗篷,又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坐到榻上,奉了茶上来,皇上面容疲倦的往后靠着,看着喜气盈盈的程贵妃,笑着问道:”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算不上,就是心里高兴罢了,下午我让喜大富给母亲送几盏今年新鲜样的花灯过去,喜大富回来说,母亲正忙着给人做媒人呢!”
“噢?”
皇上也惊奇起来,直起上身,将手里的杯子递给程贵妃,”是哪家?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是姚国公家四姑娘和威远侯林家二房嫡长子林怀业。”
程贵妃接过杯子,重又换了杯子,泡了茶奉上来,侧身坐到榻沿上,接着说道:
“正月十一那天,靖北王妃到府上给母亲拜年,听说两个人直说了一天的闲话,隔天,母亲和靖北王妃就张罗着议起这门亲事来,母亲做了姚家的媒人,靖北王妃做了林家的媒人,这亲事倒也罢了,去年母亲肯出瑞紫堂受了礼,如今竟还有了给人做媒的兴致,我只高兴这个。”
程贵妃说着,眼泪涌了出来,忙侧过身,用帕子按住眼角,皇上眼神温和的看着她,缓声安慰道:”老祖宗既然想开了,自然就和从前不同,这是喜事。”
“嗯。”
程贵妃按了按眼角”转头看着易上,想了想,迟疑着说道:
“皇上,妾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就是。”
皇上示意着程贵妃,低头喝了口茶,程贵妃顿了顿,才低声请求道:“皇上,林氏这些日子修身养性,性情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妾想……求皇上个恩典。”
皇上手里的杯子在唇边顿了顿,低头喝着茶,程贵妃小心的看着他,带着丝怯意的低声说道:“大家都和和乐乐的好。”
皇上将杯子递给程贵妃,嘴角露出丝笑意来,声音平缓的说道:“就依你,林氏晋三品婕妤,还住到原来的宫里去吧!”
程贵妃站起来,跪地磕头谢了,满眼喜色的站起来,叫了内侍进来,传了话下去。
李小暖了了件大心事,心情无比轻松,和程恪嘀嘀咕咕的商量着,要程恪正月十五还带她看灯去,程恪自是无不答应,早几天就让人备了船,又亲自挑了几坛果酒送到了船上。
第二八五章平等
元宵节前两天,周婉若打发人正正式式的送了张帖子给程絮仪,邀她正月十五那天到诚王府灯楼上看灯去,程絮仪惴惴不安着,寻了空找了李小暖,期期艾艾的将帖子递给了李小暖,李小暖笑着替她应了,叫了兰初进来,吩咐了那天的车子和随过去侍候的婆子、丫头,以及打赏等一应要用的物什,想了想,又叫了田嬷嬷进来,挑了个老成知礼的嬷嬷,到时随着程絮仪过去,以便贴身指点一二。
程絮仪眼睛亮亮的辞了李小暖,兴奋的红着脸,欢喜异常的回去了。
到了元宵节,李小暖看着人打点好各处,打发程絮仪去了诚王府灯楼,送王妃出了门,就回去换了衣服,和程恪一起上车顾自闲逛去了。
程恪和李小暖头挤在一处,透过绡纱车窗往外看着热闹,程恪双手从背后搂在李小暖腰间,一边往外看,一边低声说着闲话,
“……你那半阕词,可把钱继远害苦了,只怕他这一年里头,没做别的,就琢磨这半阕词去了,还真是,这一年真没听说他写出过什么新诗新文。”
程恪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了没有?前几天,他让人在大慈云寺四处贴了告示,悬赏千金求那下半阕词,看来想了这一年,也没想出合意的来,他也太过挑剔了些,前儿我拿给你看的那几阕词,我看着哪一首都极好,偏偏他说什么没翻出新意来,什么转的不好,小暖,你那下半阕词到底是什么,念给我听听。”
李小暖转过头,斜了眼程恪,“你这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嗯,我也就跟你话多,你念给我听听。”
“让我想想,”
李小暖用食指抵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俯到程恪耳边,低低的念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程恪仔细听着,慢慢跟着念了一遍,呆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急忙摆着手,“我告诉过你,不是我写的,真不是我写的,我哪里写得出这样的词来?真是我从书里看到的。”
程恪满眼笑意,低着头,额头顶着李小暖的额头,仿佛想起什么般,低声说道:“那一年,我去上里镇看你……”
“怎么是看我?我那时又不认识你!”
李小暖低低的嘟嚷着,程恪笑了一阵子,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好吧,不是看你,是去看荷花,那一年,我去上里镇,在上里镇旁边那个什么山上,古萧说了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说是你念给他,让他画出这句诗来,回来我找了好几年,也没找到这人面桃花的出处,你也念全了给我听听,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写的,是你从书里看到的,你念给我听听。”
“真不是我写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连个对联都对不出来,哪会写什么湿啊干的。”
李小暖扭过头,抬手掀着帘子,就要往外看热闹去,程恪伸手搂过她,低着头,凑到她耳边,“外头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说话,我知道肯定不是你写的,我记下了,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