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  第182页

腊八粥,各个门房里抬了成筐的铜钱过去,备着打夜壶的来讨赏钱。从这一天起,算是正式进入了过年这件大事中去了。李小暖在议事厅的时候,从上午的小半个时辰,一直延长到要在议事厅吃了午饭,在忙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回到清涟院。
  这天,李小暖正和几个婆子对着准备送往靖江侯家、卢家等几家近亲的礼单子,二门外头守门的婆子禀报了进来,托着张礼单子递上来禀报道:“回少夫人,外头回事处马事来请少夫人示下,这张礼单子,是新任御史皱应年府上送过来的,抬头是写给世子爷和少夫人的,外头的管事们不敢自传,特来请少夫人示下。”
  玉板忙上前接过婆子手中的礼单子,递给李小暖,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玉板手里的礼单子看了片刻,转头吩咐着婆子,“跟马管事说,这皱应年与咱们府上没有半分关连,这天上掉下的礼收不得,退回去吧。”
“是!”
  婆子恭敬的答应着,从玉板手里接过礼单子,退了出去。李小暖看着婆子出了们,心里恶心着发起股浓浓的腻歪来,这世间,有些事,有些礼和理,她还是无法接受下来。
  忙过了一阵子,理顺了,渐渐理事的时候又短了下来,李小暖在议事厅听完了婆子回事,去了正院。王妃吩咐着李小暖,“也没外人,咱们也别那么多规矩,你坐下,陪我吃饭吧,吃了饭,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李小暖也不多推辞,笑着答应着,夏河和秋贵忙带着几个小丫头摆了碗筷,伺候着李小暖坐下,伺候着两人吃过饭。
饭毕,王妃歪在东厢榻上,接过李小暖奉过的茶,抿了一口,示意李小暖坐下,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笑着说道:“这些丫头,伺候我这些年,一向及尽心尽力,都是懂事明理的孩子,个个我都心疼着,如今大了,要嫁人,自然也想让她们嫁的顺心。前几天,我就寻空问了这两个丫头,冬梅也就算了,家里有人求了亲,她自己也愿意,我也让人打听了,是门极好的亲,我也就放下心了,就是春草,倒把我难住了。”
  王妃长篇大论的说着,李小暖凝神听着王妃的话,笑着不停地点着头,表示着赞同,“春草这丫头,脾气温和,人也极是细心,这些年,一直做着我这屋里的大丫头,别说夏河她们几个,就是裘嬷嬷和那些外头的管事嬷嬷,也都敬服着她,她娘又是早先跟着我陪嫁过来的丫头,可惜死得早…”
  王妃重重的、伤感的叹了口气,顿了顿,才看着李小暖,为难得接着说道:“这丫头,竟跟我说,想到你院子里,去伺候小恪去。”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王妃眉头拧了起来,更加难为起来,“小恪那脾气,从小身边的丫头,都得他自己挑了满意才肯用,这春草的想头,他不点头,我就没敢满口应承下来,这两天我想着,如今你管着府里的这些事,她又是想到你院子里去,这人,我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安置吧,能顺了她的心意最好,若是小恪实在别扭着,你也别跟他顶着,小恪的脾气,可没人敢跟他顶着的!若小恪真不肯了,你别勉强,只好好给她挑个好人家嫁了吧。”
  李小暖满脸为难的眨着眼睛,垂着眼帘点头答应着,想了想,抬头看着王妃建议道:“母亲的吩咐,我记下了,只是这人,还是先在母亲身边伺候着,爷过几天就该回来了,我先找了机会探探爷的话,若他肯,等节后就接人过去,年节里,母亲这里事多繁杂,若她走了,新挑上的人一时接不上手,委屈了母亲倒不好。”
  
第二二七章一拖二
  “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事也不急,过了年再说最好。”
  王妃忙笑着答应着,李小暖心念微转,看着王妃,笑盈盈的接着说:“我也想起件事来,说给母亲听听,母亲帮我拿个主意。”
  王妃神情轻松的往后靠到靠枕上,笑着示意李小暖接着说,李小暖理了理,仿佛极随意的说道:
  “我有个从小跟着的嬷嬷,姓魏,母亲也是知道的,魏嬷嬷其实是先母的奶嬷嬷,跟着先母陪嫁到李家,后来,先父先母折卖家产进京赶考,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仆从下人,就只带着魏嬷嬷进了京,其实,先父先母心里,是拿嬷嬷当自家亲人看的。”
  李小暖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伤感来,王妃眼圈一红,伸手拍着李小暖的手,哽着声音感慨道:“我知道我知道。”
  李小暖忙端起几上的热茶递给王妃。见王妃接过喝了两口,才微笑着接着说道:“天禧二十六年,因了那场疫病……先父先母染了病,一直是嬷嬷日夜照看着,后来,也是嬷嬷变卖了所有的东西,才没让先父先母芦席裹身,就是我这命,也是嬷嬷拼死救下来的。”
  李小暖顿住话,垂着眼帘平息了片刻,才平和的接着说道:“先母是两浙路连家的姑娘,原在家时,针线上就极精,在连家姑娘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先母的针线都学自魏嬷嬷,说起来,”
  李小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嬷嬷从小就盯着我学针线,学到现在,前儿嬷嬷看我的针线,又叹气了,说我这一年半载的又是没个长进!”
  王妃伤感难过着,又被李小暖说的失笑起来,李小暖嘟着嘴说:“母亲不知道,嬷嬷就没夸过我!从学针线到现在,就是说我针线活粗糙!”
  王妃忙拍着李小暖的手安慰道:“粗糙就粗糙了,咱们这样的人家。百般东西不过都要懂些,不至于让人欺瞒拿捏了去也就是了,难不成真让你做针线去?再说,我看你那针线,也算极好了!连家的针线我知道,最重精细,也不是谁都能学得出来的,这样就好,往后,若闲了打发时辰,想做两针就做,若嫌累,就别做了!”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还是母亲疼我!”
  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李小暖看着王妃,笑盈盈的接着说道:“魏嬷嬷人本份,从来不肯闲着。前些年在古府住着时,先李老夫人一来敬重嬷嬷老实本份,二来,也实在是爱嬷嬷一手好针线,就让她到绣坊里教导那些绣娘们,母亲也知道,上里镇和京城的两家绣坊,原因为绣品粗糙了些,也只好做些中等人家的生意,从嬷嬷到绣坊后,我就让绣坊掌柜宁少也要精,凡绣坊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极精致才好,这生意倒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我知道,从你们进了京,那间绣坊的东西就贵起来了,贵成那样,可还是一天比一天难买!”
  王妃挑着眉梢,一边笑一边说道。
  “嬷嬷极挑剔,绣娘们活出得比以前慢多了,这价钱再不上去,哪里挣银子去?!”
  “那倒是!”
  王妃极赞同的说道,这银子,进也是进了汝南王府的门,那绣品倒是卖的越贵越好!
  “嬷嬷吃的苦多,这些年,又一直尽心尽力的教导绣坊的绣娘们。前些日子,这身子就有些撑不住,得了胸痹症,我就让人接了她进府,她也五十几岁的人了,我想着,不让她再到绣坊去操心,想让她跟着我养养老。”
  “这样倒极是!”
  “唉!”
  李小暖重重的叹了口气,摊着手说道:“可她偏偏就是闲不住!这两天刚好了些,能坐得住,夜里也能睡的沉了,竟又到库房里挑了两匹绡纱料子、要了针线,要给我绣衣服!母亲说说看,我那么多衣服,哪里要她再给我绣衣服的?!”
  “这你就不懂了!”
  王妃直起身子,看着李小暖,笑盈盈的教导道:“这人老了,还就是不愿意让人当成没用的东西!你想让她什么也不做的闲着,这是你的孝心,可老人家就伤心了,是不是嫌我老了,没用了?!”
  王妃声调轻快的说道:“我教你个法子,你这嬷嬷,一路跟着你这样过来,你说的这些,我想想,又是心酸、又是敬重,对主子这样尽心竭力的人,老了,咱们府里一向是当长辈供奉着的。”
  “这供奉不是个敬职么?前儿田嬷嬷和我说起府里的几个老供奉,都是跟着老太爷过兵、放过马的呢!”
  “你说的也不错,这供奉是咱们府上的敬职,现在府里的几个老供奉。都是从刀枪丛里挣出来的,这嬷嬷们做供奉,从前府里也有过不少,先前跟着老太妃陪嫁过来的黄嬷嬷,就是府里的供奉,敏盈、敏清小时候,我从贵妃那里讨过两个教导嬷嬷,也是当供奉待着的,这也不稀奇。”
  王妃耐心的解释道,李小暖眼睛亮亮的,轻轻拍了拍手说道:“若是这样,倒不如让魏嬷嬷教导教导府里的小丫头们学学针线活!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李小暖开心的看着王妃,笑容满面的说道:“魏嬷嬷的针线,是得了两浙路连家精髓的,若是教给了咱们府上的小丫头们,往后,咱们府的针线活,也能和点心房的点心一样了,这是一,二来,两浙路连家的针线。也不至于遗失泯灭了去。”
  李小暖看着王妃,笑盈盈的接着说道:“贵妃说过好几次,最爱连家的针线绣品,若是这样,往后,贵妃什么时候想要,咱们随时都能呈上了。”
  王妃连连点着头夸奖道:“你说得极是!这样最好!就这么着!”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点头答应道:“嗯,我听母亲的,母亲,”
  李小暖仿佛想起什么来,拧着眉头,低声说道:“前一阵子,冬至家宴上,絮仪……到底过于拘谨了,回来我就细问了绣春院的几个管事婆子,她平时竟什么也不学的,这样……往后大了,总要嫁人,这样嫁出去,到底伤了咱们府上的脸面,要不,让她跟着魏嬷嬷,好好学学针线,若能学得好,往后也总有份能见人之处。”
  王妃微微蹙起眉头,眼睛闪过丝厌烦。看着李小暖说道:“照理说……唉,我年纪大了,也没心思教导小孩子去!到底和敏盈、敏清那时候两样,往后,她的事,你就看着办吧,她娘倒也算是个知道分寸进退的,侍候王爷也侍候的好。我如今年纪大了,没耐心听小孩子吵闹!”
  “嗯。”
  李小暖点头答应着,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岔开话题,和王妃说起程恪什么时候能回来,如今该走到哪里了。诸如此类的闲话来,王妃心情明丽起来,一会儿担忧、一会儿心疼,一会儿又骄傲的和李小暖长篇大论的闲话起来,过了午睡时辰,夏荷连催了四五遍,王妃才依依不舍的住了口,打发了李小暖回去。
  晚上,王妃想起李小暖提过的事。叫了许氏过来,淡淡的吩咐道:“絮仪也不小了,老这么懒着不学点东西怎么行?!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事,若不是你们少夫人提醒着,竟差点忘了!你也是的,到底是你生的,也这么不上心着?!凡事还都得我替你们娘俩个想着不成?!”
  许氏忙跪到了地上,磕头请着罪,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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