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第406页

顺,但终也不敢忘形。

沈雁退开半步,望着他,顶着脸上的火辣,顺手拿了果盘里一只梨子砸向他。

韩稷接着梨子笑了笑,不知道做什么好,遂回头从桌上取了茶,喂她,看她像溪边的小鹿一样垂头汲水。

“茶粗,少喝些。”

他拿绢子给她印了唇,然后坐回原位,神态自若了,可唇边那抹柔情却是刻上去了似的再也抹不去。

他觑眼看她,真是越看越情动,越看越想揉进心里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凶则凶矣,如何还懂撒娇?会撒娇也罢了,又如何还会这么一手让他欲罢不能的本事?明明将他丢进了火堆里,转脸又化成一池春水让他先后面临两重天。

他如今对着她,连手里的茶也成了酒,即便不喝,闻着也薰得人晕晕乎乎的。

他忽然就认了命,这辈子他果然遇到了他的如来佛。

他隔着两尺远的距离,痴痴地望着她,想把心里的情潮化成千言万语,但却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一句先出口。

虚掩的门外忽然传来胭脂清脆的一声咳嗽。

他连忙收回目光,转头去看窗外雪景。

沈雁也捂了捂通红的脸,直到热度退下了,才又若无其事地漫声道:“怎么还没上菜?”

话音刚落,门口陶行就端着一大托盘的碗碟进来了,看模样方才胭脂那声咳嗽便是菜送来了的意思,只不过没有人敢进门。

沈雁饶是脸皮厚,这会儿一张脸也不由红得更甚,这当主子的带坏了头,往后下人们也跟着这么乱来怎么办?

陶行压根就不敢看二人,躬着身退出去了。

换了胭脂福娘进来侍候。胭脂略带嗔怪地睨了眼沈雁,便就麻利地替她斟起了茶。

她是华氏指给沈雁的大丫鬟,知道他们俩已经定亲,这许久未见又难免有些悄悄话说,可方才屋里静悄悄一片,隔着屏风也看不见什么,眼下他们俩却顶着的这张红如熟虾的脸,足见是发生了点什么。不过知道沈雁是有分寸的,也就不去点破。

只拉长音道:“姑娘还吃饭么?”

沈雁埋头举起筷子:“吃饭吃饭!”

福娘遂给二人布起菜来。

韩稷原是不想让她们进来侍侯的,可是看胭脂的样子,恐怕想要再支开她们已是不可能。

再者他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长这么大没给自己添过一勺饭一勺汤,再看沈雁心安理得等着饭菜到碗的样子,也不指望她会有侍侯丈夫吃饭的自觉,便就把自己心思给收了收,低头扒饭没再吭声。

虽是各自无语,但经过方才那段小波折,有些东西又还是悄悄升温了。

偶尔眉来眼去的,头发丝儿里都似透着情意绵绵,胭脂福娘都没眼看了。

但两个正主儿却又在这顿饭里不觉消除了先前的尴尬。

沈雁倒是没注意丫鬟们的心思,吃了两筷便就停了下来。韩稷满脑子心思都在她身上,因着先前的事情还没说守完,于是随便吃了点便就放了碗筷,说道:“你刚才的问话我答了,现在可以说了,什么事这么头疼?”

“也说不上头疼。”沈雁使了个眼色让丫鬟们下去,然后道:“就是我觉得这太子之位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定下来,我祖父替郑王效劳的事儿是不能透露出来的,我就算说了给你听你也只能装成不知道。

“虽说储位定了也算是了了桩事,可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反而紧迫了,楚王若是上位自不必说,就是郑王上位,皇后势力必然又会重新发展,我不能让皇后从此高枕无忧,我必须尽快地把皇后拉下马。只有除了皇后,我祖父才有可能从郑王身边抽身出来。”

韩稷道:“郑王跟皇后之间并不和睦,但是皇后终究是皇后,她有着郑王目忽而远远也比不上的根基,要想弄垮她还得好好布署。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461 猫腻?
沈雁嘿嘿笑了下,“立储之事我管不着,也不能管。不过,如果你能早些把我娶回去,这样,你可以在朝堂上发力,而我或许可以仗着世子夫人的身份在后宫伸展一下腿脚。”要想堂而皇之地走到人前应酬,并且在朝臣们之间产生影响力,便只能是以已婚命妇的身份走出去。

韩稷挑眉睐她:“想嫁人了?”

“明知故问。”沈雁道。

韩稷听她这么说,反倒有些羞涩了,唇角高高扬起,许久还归不了位。

他垂头喝了口酒,说道:“这种事交给我便是。”难道嫁人还让她姑娘家操心不成?难得她也有想早成亲的意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今最大的阻力便是沈家那边以及华家,但是亲已经订了,而且沈雁也已经满了十三,明年再把三礼六聘什么的再行继续,也就到了十四,到时再请诸阁老去游说游说。如果诸阁老还不够,请上荣国公以及许阁老郭阁老他们也可以。

“你得想个充分的理由。”沈雁道,“否则的话叫的人再多也是无用。

“不到年龄,不光是我父亲,就连我母亲和祖父,以及我舅舅他们都会反对。对了,”说到这里她又拧起眉来,“我听说皇帝也曾寻过我父亲问咱们订亲这事,估计他也不会乐见我们俩成亲,加大他的压力。”

“问题总会解决的。”韩稷安慰她,“我一直在准备,一定会寻找个好的契机,说服他们答应。”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天色,说道:“此外。我跟楚王已经分道扬镳了,他已经出局,我也已经跟他挑明,不过他没有那么容易死心,必然还会想办法反扑一下。所以我派了贺群他们给你,你一定要他们贴身跟随。”

沈雁看他说的郑重,遂点头道:“我会小心的。楚王确实可以舍弃了。不过郑王这个人我也不喜欢。如果最后非要立郑王。你也必须得保证在将来动皇后的时候不会激起他的反抗,这个人的城府恐怕远超过你我所想。”

“郑王并不会是最后的太子。”韩稷道。

沈雁纳闷:“郑王不会是最后的太子?这又是为什么?”

韩稷拿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娓娓将他欲给陈王平反,推废太子出来的计划跟她说了。

沈雁闻言怔住,关于陈王府的血案,她知道他一定会有些什么动作的,也曾以为过他要推翻赵家报了这血海深仇。因而还一度忧虑过如今听得他只是想替陈王平反,而未曾打算再次将天下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 又觉放了些心。

也立时对他万寿节那日的风波有了了然。

她垂头想了想,说道:“若是废太子能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比楚王郑王强得多,可是想要走到这步已经十分难吧?你确定废太子的现状了吗?”

韩稷点头:“辛乙近来从宫里打听到的消息。经过分析越发接近于我的猜测,我现在需要有一个机会能与他见上一面。”

“以陈王后裔的身份?”沈雁脱口道。

韩稷微顿:“你知道了。”

沈雁点点头。

韩稷别开头,半日又望回来:“知道了还愿意嫁给我?”

沈雁无语:“难道你本意是为骗婚?”

韩稷笑起来。眉眼里有着释然。忽然拉起她的手,说道:“只要能娶到你。骗婚我也是无所谓的。大不了被你发现后死在你手下。”

沈雁拍开他的手:“说正事。”神思却隐隐有些恍惚。

他重又握了她的手在掌心,包围她,说道:“说到你舅舅,我又想起来,你刚才说皇帝刻意针对他,到底是什么缘故?”

沈雁抬眼望着屏风上的锦绣,没说话。

韩稷道:“怎么了?”

“我舅舅的事,便是跟陈王府有关。”

韩稷顿住。

沈雁回过头来,望着他道:“你有没有听辛乙说过华家与陈王府的关系?”

韩稷目色微黯:“听过一些,怎么了?”

沈雁凝眉:“我外祖父跟陈王关系极好,原先也是随陈王一起入的义军,我舅舅与陈王府几位公子也有过密切往来,在攻入京师之前才渐渐关系转淡。”

韩稷望着前方:“我听说过。”

他怎么会没听说过这段历史?华家进京之前,他就早已经对从前与陈王府关系密切的一些人作过调查,华家在大军进入京师之前与赵家同时保持了良好关系。他们家世代为商上上下下都玩的一手好见风使舵,以至于陈王府倒后才没被立刻除去。

站在陈王府的立场,要说他对华家有多大的好感,他委实谈不上。

但是,世间趋炎附势的又岂止一个华家?他能够接纳顾至诚为过命的兄弟,对华家的成见也就不值一提了。何况,那还是沈雁的舅舅。

沈雁点头:“就是这样,皇帝屡次为难我舅舅,我猜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那年我才会让我父亲母亲去劝说舅舅一家搬到京师来,也免得皇上忽然有什么动作针对华家,而使我们鞭长莫及。”

韩稷沉吟片刻,说道:“这倒是也有可能。”起身踱了几步,他又说道:“不过眼下沈家与我们家还有房家都结了姻亲,皇上恐怕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再动华家,他得考虑后果。首先我们家就肯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的。”

“这种节骨眼儿上,很多事都难说。”沈雁有些忧心忡忡,“毕竟你我都得罪过不少人,倘若有人借这件事掀起什么波澜,也是防不胜防。”

韩稷走回来道:“华家跟陈王府究竟亲密到什么程度?”

沈雁撇开脸,“很亲密。我舅舅在陈王营内出入得很频繁,很多关于当年陈王和陈王妃的事情他也是见证人。我舅舅知道他们俩成亲的经过,而且也曾经在陈王的营帐见过国公爷,甚至我母亲与陈王府的郡主也是结拜姐妹。”

韩稷讷然,他虽知华家与陈王府有着渊源,却不知道深到这样的程度。华氏竟然与陈王府的郡主是结拜姐妹,有这层关系,他忽然觉得与沈雁又更亲近了些,甚至隐隐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过眼下得说正经事。

转瞬,他又疑惑道:“既是如此,那为何这么些年皇帝也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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