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了基,又来到这后宫之中。平日里接触到的不是奴才,便是宫妃。共享一个男人的女人之间怎么可能有友谊,不害你便是好的,所以说景帝说贵妃寂寞也不是虚词,元贵妃并没有什么朋友的。
而严嫣,早年因性子使然,除了一个柳淑怡,手帕交一个没有。之后去了云州,也没有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两个女人即是妯娌,又因男人的关系多了一些非比寻常,再加上彼此性子倒也融洽,友谊是与日俱增。直至云王一家待返回封地之时,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了。
云王一家要返回封地,景帝设家宴为其送行。
“你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入京,我本就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一个,你又要离开了。”
严嫣拉着元贵妃的手,笑道:“这有什么,日后我多让咱们家殿下带我进京便好。”
“那你可说话算话,别忘了。”
“那是自然。”
一旁骆怀远听到这边女人的对话,笑着插言道:“小弟妹,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本王就要带着王妃回京常住了。”
元贵妃看了景帝一眼,景帝表情高深莫测,又去看云王,云王胖胖的脸上满是调侃的笑。
严嫣嗔了骆怀远一眼,转头对元贵妃说,“你别理他,他惯会胡说。不过有闲的时候,我就给你递信,你让你家陛下给咱们下诏书,咱们就来了。”
“好,这个是好的。”
那边骆怀远和景帝交换一个属于男人的眼色,骆怀远举起杯子,凑到景帝身边,“哎,那事真成了,日后哥哥吃饭可就靠你了。”
景帝睇他一眼,举起酒杯喝下,而后淡淡的道:“你比朕有钱。”
骆怀远挤眉弄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可别给我扣大帽子,我个小藩王可是靠陛下吃饭的,怎么能比你这天下之主有钱?”
景帝眉眼清淡,懒得理他,“朕说过的话,从来算数,你不用如此。”
“唉――好吧好吧,我实话实说,我觉得吧,弄个藩地实在是烦,那么多事,税收还入不敷出,还要自己倒贴钱进去,还不如就当个闲散王落得逍遥自在,费心的事就交给你了。”说着,骆怀远似埋怨的瞅了景帝一眼,“非要让人家说大实话,太坏了你。”
景帝自动把‘人家’两字漏过去了,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别说混吃等死,朕不信。”
“我啊――”骆怀远摸摸自己的下巴,“自是带着老婆孩子大江南北的玩儿了,好不容易松散下来,早就答应日后带她出去走走。”
景帝默默地点点头。
骆怀远一脸得瑟,“怎么着?羡慕吧,哇咔咔,早就说了当皇帝是天下最辛苦的事儿了,这种事还需要属牛的去干啊。”
“朕的属相不是牛。”
骆怀远被噎了一下,举起杯子灌口酒。
“你肚子上的肉似乎少了些。”别以为景帝听不出云王在寒碜他,他虽是不懂当皇帝和属牛是什么关系,但也是会给人添堵的。
骆怀远摸摸自己肚子,面色哀怨了起来。
他自是想起之前地狱模式的减肥了,可这种私事怎么好和眼前这闷骚家伙讲,到时候指不定暗里怎么笑话他。
景帝面色淡然,说的话却很气人,“你王妃也是为你好,朕瘦,朕的龙体就很康健。”
骆怀远妒忌了瞄了一眼景帝,揣测他龙袍下的小身板到底有木有肌肉。
定是木有的,定是木有的,这么白,绝对是白斩鸡一个。他可不一样,他日后可是要成为拥有古铜色皮肤八块腹肌的男人!
骆怀远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对媳妇放过的豪言。看来也不怨媳妇日日督促他减重,明明是他嘴贱早就承诺了。
这么想着,突然升了一种应该减重的想法。
“下次你再见到本王,定会大吃一惊。”
景帝心中暗笑,面上淡淡,“朕期待之。”
家宴用罢,骆怀远一家人便出宫了。
出宫的辇车上,严嫣问道:“你和陛下又打了什么机锋?”
之前那会儿在宴上,两个男人说的话,严嫣自是听到了耳里,这会儿便问了起来。
骆怀远摸了摸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国之要事。”
严嫣懒得理他的装腔作势,翻了他一眼。骆怀远嘿嘿笑了两声,凑了过来,“其实也没啥,卖个好给他。让他长长久久的记着咱们的好,这逍遥王的日子才过得顺遂。”
他,自然指的是景帝,而逍遥王则是很久之前骆怀远给自己定的目标。
“你看云州那么远,天寒地冻的,落个封地在手里,事多不说也惹是非。还不如痛痛快快的交出来,到时候咱们想呆京城就呆京城,不想呆京城便四处游玩。娘和阿陌还有外公都在京中,你不是不舍吗,以后咱们再回来就不走了。”
“可以吗?”严嫣有些怔忪。
藩王及其家眷都是需在封地生活的,这是长久以来的观念。严嫣不是没心生烦闷过,可嫁给了这个人,就要与他一起承担,骆怀远描述的太过美好,严嫣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将媳妇儿搂过来,吧唧在她脸上啵了一口,拍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交给你老公我!”
严嫣放软了身子,窝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道:“好。”
*
骆怀远既然放了这话,自是不是无的放矢。
太|祖当年建藩是为了亲亲之谊,屏藩社稷,想法是好的,却错算了人心。
在长辈心目中,自然希望后辈子嗣团结友爱共同守护这大熙的江山。可长辈们会这么想,不代表后辈们也会如此。说白了,虽是同属骆姓,却还分了几枝,本同为龙子凤孙,却一个要对另一个下跪称臣,换谁心里都不妥帖。
幸好这骆姓子嗣单薄,再加上为君者控制得当,并未生出什么乱子。可仅传了三世,在熙帝这里便生了乱子。藩王手中掌着封地的军政大权,有钱又有兵,难免就会生出不轨之心。上辈子晋王齐王便是最好的例子,太子与其二人相争也不过是因为威胁太大,若是藩王手中没有如此大的权利,太子会理会晋王吗?估计眼皮子撩都不撩一下他。
鉴于此,也鉴于诸多考虑,骆怀远才生了自请削藩的念头。
他相信景帝的人品,但更相信一个对皇权没有任何威胁的亲王,才能长长久久。景帝此时不动,不过是他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皇权,亦或是为了自己的后辈子嗣扫除障碍,想法会变是难免的。
都是从那个窘境走过来的,自然明白其根本问题。
这也是为何上辈子晋帝登基以后,即刻动手除了众藩王,死在他手中的云王和景王,也许怨恨他手段毒辣,但并没有觉得他此举是错。顶多也就是觉得此人太过狠辣,连亲兄弟都不放过,对人却不对事。
因为无论是任何人处在这个位置上,大抵都会做这件事。不过是因为人心性不同,做法手段也不同罢了。
回到藩地没多久,云王便上了自请削藩的折子。
云王在众人心目中,本就是个不怎么成器的,所以骆怀远也没注重自己的形象。折子中的说法颇为光棍,大抵意思就是说封地事务太多,税收入不敷出,实在支撑不下去,求陛下怜悯让自己卸下这个重担,说自己只想当个闲散的亲王逍遥度日。
当然奏折尾端也是说了几句颇为大义的话,说藩王权利过大不利于国家安定,与江山社稷乃至骆氏传承有不妥,为了大熙为了骆氏皇族,他决定牺牲自己一个,成全万万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小胖给自己定位太高了,牺牲自己一个,成全万万人。(死表脸的)
☆、第177章
骆怀远只管自己上了折子,浑然不知晓此事给朝野引起了多大的震荡。
暗中骂他的人无数,俱是与他同姓的皇族藩王,当然也少不了靖国公府萧家一脉。
萧家如今的日子甚为难熬,从太子身死萧皇后垮台那一瞬间,他们便宛如跌进了地狱。景帝看似寡言,实则手段颇好,表面不动声色,暗里各种手段频出,无声无息就消磨了萧家大部分力量。
旁的不说,现在萧家人想进宫见下萧皇太妃都不容易了。
越是体会到景帝的手段,萧家人心中越是苦涩。这人实在太阴险了,深谙钝刀子割肉之理。
不过希望总是存在人间,萧家还有最后的底牌。
太子遗留的几个子嗣,其中一个被封了亲王,另外两个是郡王。只是现今年幼,还不能就封藩地,而是住在京中自己的王府里。
这是靖国公的曾外孙,是皇太妃的亲孙子,是姓骆的,是曾经正儿八经的嫡系皇孙,是前太子的子嗣,是曾经被议过储的,这就充满了无限可能。
是的,无限可能,可现在这种无限可能却又被云王这不着调的厮横刀一击,如今竟显得岌岌可危起来。萧家人不得不想,若是景帝准了云王此举,会不会心生联想进行削藩,到时候他们的无限可能就会胎死腹中了。
朝堂之上对于云王自请削藩之事反应并不大,说白了,此事与众朝臣是没什么关系,反正削的是骆家人,与他们的利益并无关系。既然陛下是如此想,下面人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也会有人联想到景帝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要对众藩王动手了,却发现之后再无动静。似乎这次云王自请削藩完全就是个一场闹剧,就是云王那个历来不成器的闹出来的玩笑。
云王成器不成器暂且不论,景帝亲自下旨准云王所奏。
并对云王大加赏赐,不光修缮扩大了京中的云王府,将亲王万石俸禄升为万二千,并保留了云州为云王封地,只是收回了军政大权,藩王仍是可以住于封地,当然回京也是可以的。
之后召云王回京,以示厚待。
*
孙士敏已经连了几任云王府长史司左长史一职。
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坐这个位置一辈子,却没有想到云王殿下居然会自请削藩。
孙士敏心绪有些复杂,作为一个朝廷命官,他一直将长史应该行使的责任牢记于心,致力于辅佐让云王成为一个朝廷喜欢的好藩王。
云王确实如他所想的那么做了,甚至做得比他预想要更好,可孙士敏的心却是复杂的。处了这么久,也是处出了感情的,云王回到京中真的会好?也许确实会好,但可以想见肯定是不自由,孙士敏这个老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