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妃在上  第230页

不好回答,镇国公沉吟片刻道:“听朝堂之上近几日的争论,这五殿下似乎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为人太沉闷了,一直默默无闻,至今才为人所知。”
你这不说的是废话吗?若是早为人所知,估计这五皇子坟头上的草都要没膝了。
熙帝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无奈镇国公甚为机警,一直不接腔。熙帝无奈,只得又道:“老四那孩子也不错,就是形象有些失了体面。”
镇国公点点头,道:“是有些,并且有些胸无大志,成日里只知晓围着妇人打转。”
熙帝被噎得有些难受,“茂山叔难道不希望那老四接了朕的位置?”
“老臣自然是站在国之社稷上面着想,四皇子不够沉稳,优点非常明显,缺点也非常明显,望陛下三思。”镇国公顿了顿,又道:“陛下不是早就有了决断?又何必在此时动摇。”
这个早就有了决断,并不是指此事发生之前,而是许多年前熙帝便否决了云王骆怀远。不光在于骆怀远性格不适合作为一个一国之君,这其间的原因非常复杂,这么说吧,其实沈家也占了一些原因。
这些镇国公明白,熙帝也明白,虽两人并没有直言讨论过,但心照不宣。
只是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适合继承大统的只剩下了四皇子与五皇子。骆氏的江山只能姓骆,决不能姓萧。哪怕朝堂对立太子之子的呼声再大,熙帝也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而与并不了解的五皇子来比,自然是曾经让熙帝留过心的老四要占了上风。只可惜先不提其心性,娶了严嫣的骆怀远注定会让熙帝非常纠结。
说白了,还是因为沈家。
熙帝一直避免外戚专权,怕萧家的权势过大,难道不怕沈家吗?当然从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但实际上在帝王心术中,本质还是一样。
镇国公其实非常明白熙帝此时的心情,说破了不过是心中不安稳罢了。一件对于自己最为重要的事情,突然脱离了掌控之外,是人都会不安。
而景王便是让熙帝不安的根源。
国之社稷为重,熙帝也是要考虑大熙的未来的,可是对景王他了解的极少。
良久良久,熙帝叹了一口气,疲累的挥了挥手,让镇国公退下了。
*
其实同样的问题,也曾发生过在景王与骆怀远之间。
两人合伙坑了京中众人一把,太子晋王被坑死了,京中许多豪门勋贵之家也被坑了个满脸是血,留下了什么烂摊子两人心中都有数。
熙帝不会让幼君即位登基,那么继承人只能从剩下的成年皇子中选。齐王参与谋逆,又废了一手,自然是没有资格,那么也就只剩下了云王和景王了。
骆怀远对自身的定位非常清楚,齐王的那只手便是他命人趁乱弄废的,事后他与景王说是扫除后患。
景王不是没怀疑过云王是不是动了什么心思,但他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异议,两人合作已久对彼此心性都是了解的,就算是云王日后即位,想必也不会为难他。底限这个词语的界限很模糊,但两人都知晓对方的底限是什么。
谁知晓,云王事后的表现却是在帮他扫清后路。
骆怀远的说法极为光棍,率先就与景王打招呼说,日后他的日子就松快了,早就计划着要带自己媳妇儿和孩子四处去走走,以后你可别挑我不老实呆在封地。
这句的意思非常明显,只表达了一个意思――
以后那些烂摊子就交给你了。
为此,骆怀远还给景王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
从京中此时的局势,到熙帝的身体,到骆姓的责任,到黎民百姓的民生问题,最后还扯到国之大义。
总而言之,他极其无赖的忘掉了自己其实也姓骆,说得似乎骆姓的独苗苗就剩了景王。若是他不背负起这个责任,他就是对不起天下所有人。
丢下这些话,骆怀远乐滋滋带着严嫣还有一并属下回云州去了,丢下景王久久无语。
*
萧家与萧皇后等人自然不能坐视让景王捡了漏,与往景州而去圣旨一道的,还有萧家派去的死士。
萧家如今是破釜沉舟了,不成功便成仁,这种情形他们也无法坐视让一直默默无闻的景王捡漏。只可惜他们错估了景王的势力,能将京中搅合得一团糟的人,又怎么会惧怕区区的暗杀。
从景王府到上京的一路上,暗杀埋伏不胜枚举,只可惜并未阻挡景王来到京城的脚步。
也是到了此时,他们才发现原来景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视甚高久了,连番被打脸,让整个萧家从上到下都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当然,希望总存在于人间。
眼见阻止不了,萧家人也处置若素。没有一个大统继承人的外孙乃至重外孙,有个萧家的太后,与一个萧姓的皇后也是不错的。萧家人还没有忘记,景王的正妃可是姓萧的,也足以聊以慰藉。
熙帝似乎也下了决心,景王到京没两日,便下了册封太子的圣旨。
圣旨一下,景王的身份算是板上钉钉了。
与册封太子圣旨的同时,册封景王正妃萧氏为太子妃的圣旨也下了,萧家人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撇除一些个人秉性,其实这样性格的人是挺适合做一个国君的。当一国之君的不就是要高深莫测,让下面人猜不透看不透的吗。至少熙帝是如此想。
熙帝甚至有了一种见猎心喜的感觉,尤其随着龙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甚至有种上天不亡我大熙的感激涕零。
按下这些不提,眼见熙帝是不行了。
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不济,清醒的时候一天比一天短,直至现在已昏迷三日不醒,太医院诊出可能就在近两日。
外面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紫宸殿里聚满了人。
经过众太医又是金针刺穴又是灌药,熙帝悠悠醒来。
这边众女哭声震天,熙帝动动嘴,郑海全凑了过去。
“陛下有命,众人退下,留太子在侧。”
萧皇后带领众女眷退至外殿,仅留了太子一人在内殿。
“该教的,差不多你也都懂了,日后大熙就交给你。”
“父皇……”
“两位丞相,徐可用,林要掂量着用……”
“儿臣明白。”
幸亏的是,熙帝这人虽是有诸多的不好,但在政务上却是颇为清明。这么多年世家一直被他压着,也就林家冒了个林简出头。
熙帝没再说话,郑海全走了进来,轻声道:“两位丞相到了。”
“宣――”
紫宸殿外殿跪满了人,殿中充斥着压抑的呜咽声。
人人的心中都非常茫然,毕竟这里头跪的差不多都是与熙帝有关联的人。一代新君换旧皇,像她们这些人,日后再也不是皇帝的妃嫔,而是成了太妃。有子有女的还好,无子无女只能在这深宫里蹉跎一辈子。
这里头心情最为平静的只有萧皇后,在这群人当中她算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新君登基,她会是太后,新君没有亲娘,后宫也就只会有她这么一位太后。
大熙重孝道,她日后尊荣是可以想象的。哪怕与新君面和心不合,只要她是太后一日,新君就必须敬着她,更何况未来的皇后还是她的侄女。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太子并两位丞相从内殿步了出来,神情肃穆。
郑海全哑着嗓子道:“宣皇后娘娘――”
萧皇后站直起身,眼帘半垂,面上充满着无尽哀恸,却又自持身份隐忍着,不若其他人哭得形象全无。她缓走了两步,踉跄了一下,终于按捺不下内心的悲伤,奔入内殿。
“陛下……”
萧皇后伏在龙榻旁,泣不成声。
“敏儿,你嫁给朕多久了?”
“至、至今四十余载。”
熙帝露出一抹恍惚的笑容,干瘪苍白的唇似乎咛喃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萧皇后并不能听清。他抬抬手,萧皇后勉力直起身在榻沿坐下。
“敏儿,你嫁给朕,可有后悔过?”
萧皇后一愣,“不曾。”
“朕……也没有后悔过娶你。你、是朕的太子妃,也、是朕的元后,更是朕唯一的、皇后。”
萧皇后脸上似悲又似喜,眼泪再度滚落出来。
“陛下……”
“如今朕要走了,你可有不舍?”
“臣妾自是悲痛万分……”
熙帝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内殿中静得落针可闻,熙帝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朕给你两个选择,陪朕一起走,活着,但没有太后的位置……”
萧皇后径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直到熙帝的话完全说完,才反应过来。
“陛下?”
望着萧皇后极其诧异又夹杂着委屈的脸,熙帝枯槁的脸毫无情绪波动,帝王的无情在这一刻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直到此时萧皇后才明白,哪怕这个人病得动弹不得,只要他没死,他仍是大熙的皇,是她的天。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给她这种选择?
她是理所应当日后的母后皇太后,为什么……
一向睿智,谋算不差于男子的萧皇后,此时的心绪完全乱了,甚至没办法抽丝剥茧的去思考熙帝为什么会如此。
熙帝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眼中是萧皇后从未见过的冷酷。
“……你和太子做过的事,朕既往不咎。现在――给朕你的选择……”
这句话才真正击溃了萧皇后全部的心理防线,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这个是他丈夫的人。此时她脸上的悲恸难过伤心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完全的震惊与恐惧。
“陛下――”
熙帝疲累的阖上眼,仿佛精气神一下子没有了。
“……遗诏朕已经交给两位丞相大人,如果你跟着朕一起走,你还是朕唯一的皇后。如若不走,太子也会给你个太妃的位置,让你安享晚年……”
“陛下,你怎么能如此对臣妾,臣妾与你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郑海全走了过来,把有些歇斯底里萧皇后搀扶至一旁。
躺在龙榻上的熙帝,嘴唇动着,声音极其微小,只有贴近了才能分辩些许。
“……不要怨朕自私……大熙不允许……有个萧家的皇太后,再来一个萧家的皇后……”
熙元三十五年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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