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粗糙一些,等转过这条街,到下一个街口的时候,有一条歧里陌,卖的就都是精巧的物事了。”
刘桢很好奇:“上回你给我的那朵布花也是在那里买的?”
陈素:“不是。”
见他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刘桢不由转头,用眼神催促对方。
陈素俊脸微红:“是我自己扎的。”
刘桢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声音,用表情充分表达了吃惊。
见她这副神情,陈素轻咳一声,扭过头假作在看风景。
刘桢噗嗤一笑,忽然觉得这人真是太可爱了。
“子望,你如此贤惠,以后哪家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你哟?”她忍不住打趣。
“只是一个小玩意而已。”陈素被她说得越发不好意思了,清俊的脸浮现出微微的窘迫。
“我得好好收藏起来,等你当上大将军,我就对旁人道,这是陈大将军缝的,估计到时候那些人的表情肯定比我还要精彩!”刘桢想想这个场景,都笑弯了腰。
陈素抽了抽嘴角,无奈地看着她。
那朵布花是他在行乞的时候待在一个卖布花的手艺人旁边,日日瞧着他弄,自己也就学会了。
曾经他以为那些都是不堪回首的屈辱经历,但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用来讨一个女子的欢心。
而且看着她笑,自己内心竟是如此平静和温暖。
――――――
日落时分,刘桢带着一肚子的好心情回到宫中,便听宫人来报,说刘远与张氏有事找她,要她回来之后到皇后的宫室一趟。
刘桢也来不及换下衣物,就直接前往周南殿。
刘远和张氏刚刚用过夜食,若刘桢晚来一步,估计刘远后脚就要走了。
见到她来,不待她行礼,张氏就招呼道:“阿桢,快过来,你阿父与我有事和你商量。”
刘桢道:“阿父阿母请讲。”
张氏见刘远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笑道:“是关于你的婚事的,我们准备了一些人选,瞧着都不错,可是拿不定主意,你阿父的意思,是想让你也来参详一下,让你自己挑个合意的。”
从这里就能看出刘远对女儿异乎寻常的疼爱了,即便是刘楠,虽说让他婚前相看,可最终也是刘远定下的人选,哪能像刘桢这样,还有选择的余地。
这份宠爱,只怕刘婉和刘妆,她们将来也是没有的。
宫婢从张氏那里双手接过竹简,奉至刘桢跟前,在书案上打开摊平。
郭质,赵廉,张敖……
上面的人名都是咸阳城排得上号的公卿之子,能够入刘远和张氏的眼,不说百里挑一,但起码也得是家世品貌才学样样能拿得出手的。
刘桢略略扫了一眼,就将目光从上面移开,笑吟吟道:“阿父,上回国策建言,你还未赏我呢!”
刘远失笑:“你想要什么?”
刘桢想了想,起身,先行大礼,才在张氏和刘远惊异的目光下道:“我想请阿父准我自行择婿,年满十八方嫁。”
张氏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看了看刘远,又闭嘴。
刘远皱眉:“这些人选已是公卿子弟中得上上之选,难道他们都不能让你满意么?”
刘桢道:“阿父容禀,非是不满,这些人都很好,只是我希望能够多察看一段时间,再选出最合意的。”
她说得如此落落大方,刘远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桢又笑道:“再说我也舍不得那么快嫁人,多在阿父阿母膝下孝顺一段时日,不是更好吗?”
刘远拿她没办法,先前刘桢的建言确实立下大功,不赏实在说不过去,再说她提出的这些要求,也不算过分。
“罢了罢了,既然你……”
“陛下!”张氏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长幼有序,阿桢不嫁,阿婉与阿妆又如何是好?”
刘远颔首:“皇后说得也有理。这里罢,你想自己选,由你,但十八岁太迟了,可以先在及笄礼后定下人选,过两年再成亲,如此一来,也不至耽误了你妹妹她们的婚事。”
虽然对刘桢来说,十七岁还是太早了点,但她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谨诺。”
76第 76 章
刘桢回到汉广,桂香早已备下鲜榨的桃浆,还有一些冰过的紫李。
时下的李子已经有许多品种,像紫李,绿李,朱李,黄李,大多用颜色来区分,不管多么甜的李子,刘桢吃了也总要倒牙,是以很少沾它,不过今日在外头吃了油腻的炒菜和烤肉,又在周南殿那里说了一大通话,喉咙早就干渴得很了,此时喝了桃浆之后再吃点酸酸甜甜的紫李,反倒是最下口的了。
桂香捧来一小札木简,笑道:郭家郎君又给公主送信来了。”
如今郭质也开始当差了,在光禄勋下面当议郎,秩俸是六百石,职责是给皇帝当参谋,但刘远哪里用得着他一个少年人来给自己当参谋,就算有事也该是和重臣商议,所以这其实就是一个闲职,但却也是公卿子弟入朝议政的必经之路,有了这个过渡,以后再往上升就顺理成章了。
原本郭质是不可能直接任职议郎的,但在咸阳那三年,他也算守土有功,而且还单枪匹马去找章邯谈判,这些后来都被房羽上奏给皇帝了。
作为郭家的长子,郭质年仅弱冠便得议郎之职,俨然前途无量。
如今郭质与刘桢身份有别,兼之郭质又得了差事,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常常进宫找刘桢玩耍,他便隔三岔五给刘桢写信,通过桂香送到刘桢手中。
郭质在信中多是说些日常琐事,要么是当差时听到的趣闻,要么是家中与家人相处的点滴,虽然稀松寻常,但是郭质却写得妙趣横生,令人忍不住发笑,每回刘桢看完他的信,心情也常常会好上许多。
如果说陈素是良师益友,那郭质无疑就是开心果型的玩伴了。
见刘桢笑吟吟地看着郭质的来信,方才跟着她从周南殿回来的阿津禁不住问:“公主,你想选谁当夫婿?”
桂香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闻言就问:“什么夫婿?”
阿津嘴快地将在周南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桂香十分吃惊,她虽然知道自家公主深受皇帝看重,可也没料想竟然受宠到可以自己择婿的地步――当初刘桢给刘远出主意时,并未有旁人在,是以桂香乃至其他人都不知道此事中间还有刘桢的一份力在。
但是十七岁成婚这一条,桂香就不是很理解了,时下男女只要有条件,普遍都是早婚的,哪有将婚期往后延的?
不过在刘桢看来,十七岁已经是她能够接受的底线了,再早一些的话,十五岁十六岁,身体发育还未完全成熟,就要成亲生孩子,到时候吃苦的也只有自己。
阿津就笑问:“公主想要自己择婿,是不是有合意的人选了?”
刘桢敲了她的脑袋一记:“我只是想要挑一个更加了解,也更加喜欢的人,不想匆匆忙忙成亲,以后又后悔不迭!”
阿津笑嘻嘻地:“那郭家郎君又如何?公主如今最看好哪个呢?”
刘桢从前总觉得还早,又因姬辞之事的影响,便很少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及至刘远和张氏提起,方才惊觉时间竟过得那么快,成婚的事情已到了眼前,容不得她再拖延下去了。
此事与亲近的侍女说说倒也无妨,她认真地想了想:“若论熟悉,自然是郭质与我最为熟悉,交情也最深,不过,”刘桢顿了顿,摇摇头:“之前我就从未想过将他当成未来夫婿来看待,如今一时半会只怕也难以适应过来。至于其他人,我也不曾见过几面,连熟悉都谈不上,其他就更不必提了。”
阿津道:“公主难道就没考虑过陈家郎君吗?我瞧他也不错啊!”
刘桢啼笑皆非:“这和陈子望又有何关系?我与他之间纵有情分,也是如同兄妹一般,别无其它!”
阿津不解:“但是我看陈郎君似乎对公主心怀倾慕之意啊?”
刘桢摇摇头:“你错了,陈子望起于寒微,外柔内刚,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奋斗得来的,若是旁人还想通过与我联姻而使得个人与家族得益的话,陈子望也绝不会是这样的人,他待我如兄长一般,此等情谊,怎好轻易去曲解?”
阿津有点迷惑了。
旁观者清,在她看来,陈家郎君应该是对公主有情意的,否则怎会与公主书信往来,又三番四次送东西,就连看着公主的眼神,也较看别人来得不同。但是一直以来对刘桢的信赖,又使得阿津不会去反驳她的话,觉得也许公主的话才是对的,而且转念一想,陈家郎君虽好,出身却有些不美,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将爱女下嫁的。
如此一来,她便将陈素从脑中剔除了。
“那其他人呢?公主可有更合心意的人选?”阿津这是替刘桢着急。
下月便是及笄礼了,两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要在这段时间内解决终身大事,又谈何容易!
虽说公主的身份让她具有先天优势,估计不管嫁给谁,对方都不敢欺凌她,更何况刘桢也不是那等任人搓圆捏扁的无能公主。
但是做夫妻又不是打架,哪里有什么输赢的说法?要么就是一荣俱荣,要么就是两败俱伤。
刘桢知道,即使将来夫妻感情不和,她想二嫁,又或者想要养个什么小白脸当面首,估计刘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但既然可以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做这种最坏的打算呢?投桃报李,将心比心,若是未来的驸马能够尊重她,爱护她,刘桢当然也会以真情相报,没有哪个女人会一开始就希望鸡犬不宁的,公主也一样。
所以这个人选,当然就至关重要,一旦看走了眼,那可就会意味着未来会有的风波和烦恼了。
想到这里,刘桢不由掩面哀叹一声:“若是有,我何必还如此烦恼!”
――――――
周南殿内,张氏却是另一番心情了。
自从刘远和刘桢离去,她的脸色就不曾再好转过。
“她自出生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