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  第101页



陈素淡淡一笑:“人生在世哪里没有一点挫折,怎能遇事就让旁人出头?”

张与前为他抱不平:“可那畜产成天给你找事,连我都看不过去!”

“好了好了!”陈素拍拍他得肩膀笑道:“不必为我操心,这点小事我没放在身上,你不是要赶着去看你的歌姬吗,还不快去!”

张与前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陈子望啊陈子望,你不单有许王殿下撑腰,如今连美人都找过来了,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人。

北军有拱卫咸阳城之责,但却是以军营的方式驻守城外,离咸阳城不过咫尺之遥,是以除了普通士兵和值守的官吏之外,但凡没有差事在身上,隔天休沐的人,都会在城中租赁房子居住。

进来的人名叫孙益,正是张与前口中喜欢为难陈素的武库令。

“什么美人,美人在哪里?”张与前一听美人就眼睛一亮,下意识往孙益身后看。

孙益哂笑一声:“不必看了,人家在外头呢,指名找陈子望的!”

方才军营外头来了一辆车驾,不仅装潢精致,还有两名甲士护卫,孙益正好从旁边路过,一看就知道这是贵人的车驾,心想上前去套套近乎,指不定还能有什么好处,谁知道对方指名道姓要见陈素。

孙益心下不快,又不敢有所表示,只得不情不愿地过来喊人了。

陈素有点奇怪,他孤身一人在咸阳,平日又从不流连酒肆乐坊,哪里会有什么女子来找他。

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刘桢身旁的阿津呢。

他便拱手笑道:“多谢武库令相告,我这便去看看。”

孙益从鼻孔里喷出气,也不作声。

陈素一笑,又朝他拱了拱手,便迈步走了出去。

一出了军帐,果然远远瞧见军营外头不远处停着一辆牛车,旁边除了甲士,还站了两名女子。

其中一人自是阿津,另外一个……

陈素的心不自觉跳得快了一些。

那少女正背对着他与阿津说话,似乎是阿津对她说了什么,后者转过身,看见陈素,便对着他嫣然一笑。

“拜见公主。”陈素走过去,郑重行礼。

“子望何须多礼!”刘桢笑吟吟地亲手去扶他,二人相视一笑。

跟在后面的张与前和孙益看着“艳福不浅”的陈素,各自张大了嘴巴。

仗着交情不错,张与前厚着脸皮蹭过去,“子望,你不介绍一下吗?”

陈素迟疑了片刻,他不知道刘桢愿不愿意让他们知晓自己的身份。

他还在犹疑之际,刘桢却已经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姓刘,子望在军中多得你们照顾了,我们两家乃是世交,他就如我兄长一般,我代他多谢二位了。”

这么一位美丽的少女对自己言笑晏晏,纵然孙益再不喜欢陈素,也不可能对刘桢发脾气,更何况他断定刘桢身世不凡,定是哪家公卿大臣的女儿,当下对陈素就越发羡慕嫉妒恨了,面上却还得扯出笑脸道:“小娘子何须如此客气,子望与我有同袍之谊,他行事谦逊有度,我自然会多加照顾他的。”

我呸,还同袍之谊,你平时不给他下绊子就不错了!张与前暗暗想道。

刘桢听了孙益的话,只笑不语,这时候身旁的阿津出面道:“二位若是无事,还请自便。”

言下之意就是赶人了,张与前倒还没什么,孙益就有点恼怒了,又忌惮对方的身份,不愿就这么被赶走,便拐弯抹角地问:“不知贵居何地,改日有空,也好登门拜访!”

阿津依旧带着笑容,嘴角却隐隐露出轻视之意:“渭水之南,便是吾家娘子的家。”

待到车驾行远了,孙益和张与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孙益回过神之后,不由有些恼怒,北军武库令一职虽然谈不上位高权重,但在军中也算肥差,从未被人如此轻视,何况还是被一个婢女轻视,她家主人就站在旁边,竟然也不制止,询问来历竟然也不直言,还打谜似的说什么渭水之南,不就是公卿之女吗,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

他见张与前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喃喃自语,便不怀好意推了他一把:“何事想得如此入神?”

“我知道了!”张与前被他一推,却拍着巴掌喊起来。

孙益恼怒:“嚷嚷什么呢!”

张与前有点语无伦次:“那小娘子,我知道是何来历了,渭水之南!”

孙益狐疑:“是何来历?”

张与前有点激动:“渭水之南不就是长安,以长安为家的贵女,还会有谁?”

孙益先是一愣,然后整张脸都变色了。

长安长公主?!

孙益想到刘桢那句“世交”的介绍,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陈素原来不仅和许王交情好,和长公主的交情也很不错?

自己刚才还对他说那些怪话,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在公主面前告黑状啊?

完了完了!

孙益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片黑暗的前程。
75第 75 章
  车厢不是很大,坐了刘桢与阿津,如果再要加上陈素的话未免勉强,陈素就跟在牛车旁边一道走,不时与护车的甲士说话,直到车驾入了城,刘桢从车上下来,吩咐车夫和甲士先回去,自己则带着阿津与陈素一道在城内的街道上走。

“子望,我先前不知你到了咸阳,直到看见你给我送的物事,多谢你。”

“不必客气,你如今身份不同,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很多,那些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你喜欢便好。”陈素温和地道。

二人虽然不常见面,但书信联系却不曾断过,先前刘楠还与陈素一道在军中时,刘桢给刘楠寄东西,每次都会多备一份给陈素,而陈素也都会回礼,有时候是当地的吃食,有时候又是一些小巧的玩意,虽然谈不上值钱,却都能看得出用心,后来刘远入主咸阳城,又登基称帝,刘桢成为公主,东西不便直接送入咸阳宫,这才渐渐少了。

故而如今重逢,倒也不见生疏。

陈素笑道:“今日既然出来了,就由我作东请你吃饭罢。”

刘桢故作不满:“怎么不是我请?算起来我才是东道主啊!”

陈素也不与她争,只笑道:“那好罢,这顿就由你来,下次我再请。”

刘桢笑嘻嘻:“莫要小看我,当初你与阿兄寄给我的那些钱,我到现在还攒着呢,请你吃个几顿是绰绰有余了。”

陈素这才有些惊讶:“那些钱你还留着?”

刘桢:“自然还留着,装了足有半匣子呢,可惜后来你们不寄了,不然我就有一匣子的钱了。”

陈素:“你怎么不用掉?”

刘桢摊手:“先时在咸阳城,用的是郡守的用度,后来又有了公主俸禄,所以就一直用不上。”

陈素失笑:“也是。”

说话间,三人进了九市里颇不显眼,环境却极为清幽雅致的一间食肆。

刘桢诧异:“你来咸阳不过月余,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这间食肆在九市边上,两条闾里的交叉,位置有些偏僻,刘桢虽然在咸阳城的时日不短,却不经常逛街,如果不是陈素带路,她绝对没法找到这里来。

陈素笑道:“是上回你阿兄带我来的。”

刘桢撇撇嘴,轻飘飘地表达了抗议:“好啊,你们俩跑出来玩,也不带我!”

陈素明日休沐,方才出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换上常服了,不过他与刘桢看上去都气质不凡,刘桢还带着婢女,店家眼尖,立时便热情地迎上来,将他们引入雅间。

一入雅间,外头的喧嚣热闹都被隔绝在一扇门外了。

刘桢左右看看,饶是已经被咸阳宫养刁了的目光,也觉得这里很不错,格局虽小,五脏俱全。

阿津没有随他们入雅间,人候在外头。

“公主愁眉不展,是否心中有事?”陈素忽然问。

刘桢这几天确实有些心烦意乱,跑出来看陈素,也是存了想要一诉衷肠,把对方当成树洞的心思,但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素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有种想要伸手帮她抚平的冲动,但他最终也没有那么做,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刘桢抬头就能看见陈素带着关切的神色,她心中一暖,又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心中彷徨苦恼,不知如何是好。”

具体是什么事情,以陈素的才智,也隐隐猜到与宫闱有关,但这不是他能主动过问的,安慰的话也就无从说起。

想了想,他道:“许王可曾与你说过我的事情?”

刘桢一愣,先将自己的心事放下,“阿兄曾经说过,你出身南洋望族,幼时……”

“父母双亡。”陈素帮她接下去。

刘桢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同情好像不太合适,平静又显得太过冷血。

陈素瞧见她脸上的纠结,噗嗤一笑。

“陈家在南阳是大族,但我父膝下只有我一个,我三岁时阿父便早逝,后来六岁时,阿母也病逝了,其时因我父我母乃无媒结合,是以一直独居在外,未回陈家。六岁之前,家中虽然清贫,也没有到温饱不济的地步,阿母死后,我一人吃不了苦,便想回陈家认亲,结果当时是被陈家用棍子打回来的。”

听到这里,刘桢不由发问:“难道陈家已经没有稍微亲近一点的亲人了吗,所以他们才会将你视如外人?”

陈素笑了一下:“怎么没有,还有我大父和世父在的。他们说我是贱婢所出,无媒苟合,不当为陈家子。”

祖父和伯父都在,却不肯让一个没了父母的小孩子进家门,这是何等冷血?想当年刘远虽然是庶子出身,为父亲和嫡母不喜,但好歹也在家中待到了成年才被赶走啊。

刘桢的眼睛带上了恼意,她不自觉代入了陈素的处境。“后来呢?”

“后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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